走廊遠端,一束刺眼的黃色光芒逐漸靠近。
很快,程烽習慣了在這種幻想下去看待世界。那是宿管科張大爺,拿着手電筒走了過來。
走近之後,他問:“程烽,還沒睡?這麼晚還看星星?”
程烽故作無事,把書合上,笑着說:“睡不着,我看會兒書。”
“我也睡不着。要不要跟我去下會兒棋?”
“不了,我們過一陣要考試。”
程烽禮貌地拒絕。
“對,學習重要。你看,我這老頭子,不該打擾你。”說完,張大爺揹着手,繼續往前走。
程烽又翻開書,忽然靈機一動,心想,要不拿張大爺練練功?
他忙說:“張大爺,反正睡不着,要不下幾局。”
張大爺轉身站住腳步,笑道:“就三局,可不敢耽誤你學習。”
……
將椅子搬回宿舍,藏好《演員的自我修爲》,程烽來到樓下。
兩人很快在張大爺宿舍裡擺上棋子。
張大爺棋藝精湛。程烽擁有非凡的大腦,按說,他僅憑自己的本事也不會輸給張大爺,可現在掌控邏輯和運算的左腦完全停止運作,所以,第一局,程烽被完虐。
“你會下棋嗎?”
張大爺滿臉鄙夷。
“怎麼不會?”
“說實話,你下棋也太臭了,還不如小孩,真的,我五歲的孫子都比強。”張大爺索然無味,“沒意思,不下了,回去睡吧。”
“剛纔我讓你,再來一局。”如果鏈接左腦,程烽未必會輸,但他還是想只用右腦,想試試自己配合咒語,能否掌控異能,於是一邊擺棋,一邊說,“繼續啊。”
“跟你下,真沒意思,你不可能贏。”
“咱們賭賭,這局你贏了,我請你吃食堂的帶魚。你輸了,你請我。”
張大爺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那我可有口福了。”
擺好陣勢,兩人重新對弈。
第二局沒走幾步,程烽的車被張大爺的馬吃了,局面瞬間被動。
張大爺敲着棋子,得意笑道:“我說了,你不可能贏。認輸吧,別耽誤時間了。”
“這還沒下完呢。”程烽說。
不使用左腦,他想贏只能靠異能,於是,輕聲默唸咒語:“畢哩勒伐。黑化肥發灰會揮發,灰化肥揮發會發黑。”
“說啥?”張大爺擡頭問。
“沒什麼呀?”程烽把車往旁邊挪了一步,忽然耍賴說,“不對啊,張大爺,我車在這兒,你的馬怎麼飛的?”
張大爺看看棋盤:“不對。你車怎麼跑那兒去了?小子,落子無悔,別耍賴。”
“我沒耍賴,你自己看錯了,讓你戴眼鏡,非不聽。”
這時,程烽信念感滿級,底氣十足,隨後不容置疑地把車放回棋盤。
也許是咒語有了效果,也許是程烽氣勢十足,張大爺含糊了,覆盤想了想前面幾步,隨後說:“還真是,你的車確實在那兒,我剛纔沒看清楚。”
用這種霸蠻且不講理的方式,程烽理直氣壯悔了四五次,贏下第二局,張大爺沒感覺任何異樣。這麼快就掌握異能了,程烽心裡砰砰直跳,既歡喜又亢奮。
“最後一局。”
張大爺被激起了鬥志。
“還來?”
“三局兩勝,你贏了,下個星期,我每天都請你吃魚。”
張大爺,你這是作死啊。
程烽使用異能,穩贏,但只悔棋沒難度,他想再挑戰一下自己,於是坐下說:“行吧,再跟你來一局,最後一局。”
第三局,程烽繼續悔棋,但沒把張大爺將死,故意讓張大爺局面佔優。
到了最後,眼看自己要輸……
程烽拿起老象,直接過河:“將。”
張大爺一愣:“小子,象能過河?……你還將?將啥將?”
默唸咒語之後,程烽故作驚愕說:“張大爺,你今天怎麼了?象怎麼不能過河?”好像他還挺佔理。
程烽起初稍有發慌,但面上強裝鎮定,隨後逐漸入戲,演的很好。
見他神情嚴肅,一點不像是在開玩笑耍賴皮,張大爺摸摸額頭說:“對,忘了還有這招,象可以過河。”
他挪了一步老帥應對。
程烽一陣暗喜,當然不是因爲可以贏棋,而是自己說什麼,對方就信什麼,好比遠古部落時期的先知和祭司,無論說出什麼荒唐話,都是不容置疑的神諭。
啪……
拿起自己的士,程烽理直氣壯地往棋盤上一拍,不僅又過河了,而且還擺到張大爺的老帥旁邊。他那副自信滿滿的牛叉模樣,簡直有點得意忘形。
“再將,士象盤巢,死棋。”
“士象盤巢?”
張大爺皺着眉頭,好像有點懷疑。
“幹嘛,有什麼問題?”
程烽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
信念術的異能壓倒了張大爺的意志和判斷。
“這個棋……妙啊,真妙。”
張大爺最後唏噓道。
“不早了,收了吧。三局兩勝,下週你得請我吃魚。”
“放心,我輸得起。”
張大爺喪眉搭眼地收好棋子。
程烽回到宿舍,室友們都睡了。
他爬上牀,咯咯暗笑,急忙從枕頭下,取出《演員的自我修爲》。
乖乖,真是靈氣復甦啊。
他不知道的是,老羅參透信念術,花了三四年的工夫,而程烽,僅僅不到一個晚上,立刻就領悟了其中的要訣。
忽然,他腹中痙攣,一陣絞痛,捂着嘴,急忙下牀去了盥洗間,哇地吐了出來。
難受急了。
像是喝醉了,那種難受的痙攣和嘔吐。
書上寫過,入戲太深,齣戲之後,有負作用。有化解之道,可書上隱去了。
回到宿舍,程烽腹疼了一晚上,直到半夜才緩解一些。
輾轉反側,他再也睡不着。
好在,他大腦被近邊人激發了潛能,本來也不需要太多睡眠時間。
……
第二天,晨光明媚。
程烽一大早起牀,拿着洗漱用品去公用盥洗間。
走廊裡,張大爺朝他迎面急匆匆走來。
“程烽,你昨晚是用雙馬盤巢贏的我吧?”張大爺走近就問。
“對啊,怎麼了?”
程烽穩如泰山。
“奇怪,難道我做夢了?我怎麼記得,你用的是士象盤巢?”
“士象怎麼能過河呢?張大爺,你真逗,你肯定做夢了。”
端着臉盆,程烽繼續朝前走,留下張大爺,一臉懵叉。
……
老羅說過,睡一覺就會恢復理智,但第一次施法,程烽心裡也含糊,但在洗漱的時候,大概理清了邏輯。
可能,觀衆齣戲也需要個過程,比如看到一部優秀電影,觀影時觀衆會沉浸其中,但隨着時間淡去,事後會逐漸醒悟。
張大爺睡了一覺,以爲昨晚的一切都是夢。也許,超能表演術的施法對象都會這樣。這當然好,否則張大爺一輩子如在戲中,他可就罪孽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