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瓦沒有生氣,聽鄰桌的議論饒有興致,倒是店主的阻止讓他不能聽下去了。他站起身來,走到那個老頭旁邊問:“咦?賓陸國不是海盜窩麼?我看這位老先生說得挺有道理。你是老闆吧?這桌的酒我請了,請老先生繼續說下去。”
店主人見公爵大人這麼說,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就一聲不吭地退了下去讓侍應打酒去了。鄰桌高高矮矮老老少少地坐了五六個人,都是海灣的原住民,也並不認識自己的領主大人,那老頭見阿爾瓦這麼一說,馬上就高興起來:“你們看看,這位,嗯,這位少爺一看就是讀過書的人,知道我的話有道理。”
阿爾瓦笑了笑,本來想坐下來,看一張桌子擠得滿滿的,在座的人也都沒有讓座的意思,就站着問:“老先生請繼續說下去,我倒是聽得挺有味道。”
他既然請了酒,那侍應又不在,老頭又眉飛色舞起來:“我聽說,這次賓陸國是第一次派遣使臣來帝國呢。一來是學習觀禮新皇的加冕儀式,這二來嘛,也是向新皇表達修好之意。你們知道的,這些年來海賊沒少侵擾沿海,這次使臣來訪,還是南海軍團長泰倫大人的引薦呢,泰倫在帝國裡可是有面子的人物。別的不說,就說上次的春季軍事演練,那艦隊......”
他的話還沒說完,隔壁桌上一個人冷冷地說:“那艦隊怎麼了?聽說被常青樹公爵大人一個驚世駭俗的魔法就嚇出了海灣,說到底,南海軍團還是狠不過公爵大人。”
大家的目光一齊轉了過去,只見說話這人背對着自己這張桌子喝酒,只見身影瘦瘦高高地,聲音硬邦邦地。所有的人聽他這麼說,都閉上了嘴巴,那老頭也抓抓腦袋嘿嘿地笑:“這倒說得是,咱們這領主公爵大人,更加的厲害......”
阿爾瓦聽了那人說話,微笑不語,向艾薇兒招了招手,兩人一同走出了店門,路過那個說話人吃飯的桌子時候,輕輕地伸手點了點桌子。那高瘦的人摸出一枚銀幣扔在桌子上,快步跟着阿爾瓦出去了。
阿爾瓦在街上走出兩百來步,那人一直不疾不徐地跟在阿爾瓦的身後,彷彿是他的一個跟班。阿爾瓦看左近的人稀少了下來,頭也不回地問:“怎麼微服到我的地方來了?是不是有什麼隱秘的事情要我去辦?”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吉菲爾的侍衛長蒙衝!
蒙衝在被安德烈打成重傷之後一直在休養,以至於南門之變也沒有出上什麼力,一直深以爲憾。但作爲吉菲爾奪嫡成功前最信任的親衛之一,現在吉菲爾加冕在即,卻把他派出來找自己,一定是另有原因了。
蒙衝應了一聲,壓低聲說:“公爵大人料事如神,皇儲殿下有密旨交待,但公爵大人剛跟南海軍團鬧得很僵,府上前後,我怕有南海軍團的人從旁窺伺。今天公爵大人出府,見大人往這條路上來,我先在店裡等候。”
阿爾瓦知道蒙衝做慣了密探的角色,做事十分把細,就嗯了一聲。
蒙衝往前跟上一步,在阿爾瓦背後輕聲說:“皇儲殿下密旨,賓陸國使節過境時候,想辦法解決了他,這是手令。”說着,順手把手令遞給了阿爾瓦身邊的艾薇兒。
“暗殺賓陸使節!”阿爾瓦心中一驚,這個吉菲爾想做什麼?但是知道蒙衝只是來傳令的,問也問不出什麼來,擺了擺手,說:“去吧!我讓賓陸使節進不了帝都兩百里之內。”蒙衝再不多話,掉頭走了。
夜已經很深了,阿爾瓦在燈下不停地把玩着蒙衝送來的手令,在揣測吉菲爾的意圖:“新皇加冕,外邦前來朝賀,把他殺在路上?這是什麼道理?”
南海軍團的地界強兵環繞,不是個好的刺殺地點,近了帝都,手法又太明顯。只有路上,自己的領地是必經之路,的確是好方案,可是——爲什麼要殺賓陸使節呢?阿爾瓦第一次感覺眼前一團迷霧。
想了很久,以阿爾瓦強大的精神力都感覺有些頭痛了,站起來在院子裡走了兩步,看來,自己雖然再世爲人,對這種權力巔峰的鬥爭,還是非常缺乏經驗的。吉菲爾甘願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指示自己,目的是對付誰,難道是泰倫?賓陸國跟克萊拉帝國局勢緩和的話,泰倫也就安生。使節一死,賓陸國必然翻臉,東南沿海戰事一起,泰倫在東南的地位不就更加重要了麼?難道是藉助賓陸國的海上力量給自己施壓不成?
想來想去也沒個頭緒,阿爾瓦乾脆不想了,取出了那柄四向神戟,呼呼地按照家傳武技練了起來。經過這段時間的苦練和伯倫的理論幫助,更因爲對生命之源的吸收,阿爾瓦已經感覺到精神力和鬥氣之間那種若有若無的聯繫更加近了一步,灰色的鬥氣隨着神戟的揮舞,帶起一團淡淡的光環。練了一陣之後,阿爾瓦的頭腦也清明瞭很多,看來我的武技也在逐漸地加強,武力纔是統治的王道。忽然地,阿爾瓦想起,吉菲爾加冕!自己怎麼會把西北的伯德溫給忘了,他沒什麼動靜嗎?吉菲爾下令刺殺賓陸使節,跟伯德溫有什麼關係沒有?
西北!阿爾瓦迅速收起了神魔兵器,急忙地讓人叫來了墨菲爾。墨菲爾主管領地內軍方的箇中日常事務,軍事情報也在他那裡彙總。
“墨菲爾叔叔,根據你搜集的情報,西北七皇子那邊,最近有無什麼動靜?”
墨菲爾想了想,回答說:“大的動靜倒是沒有什麼。可你也知道,七皇子嗜殺成性,到了西北之後,雖然部隊不多,卻極盡了遊牧民族的性情,不斷擴張領地。前些日子,帝都返回來的情報說,七皇子因爲一些瑣事,暗殺了西面靠北兩個大部落的族長。那兩個部落的位置已經很靠北了,一直是雷奧人的附屬部落,因此在靠着雷奧人的撐腰,跟伯德溫很是開了幾仗!”
“暗殺族長!”阿爾瓦倒吸了一口冷氣,因此而開戰!阿爾瓦彷彿在迷霧當中看到了一盞燈。好毒辣的吉菲爾!從北上宣詔那件事的接觸,阿爾瓦知道伯德溫雖然生性殘忍、嗜血成狂,但做事絕對算得上光明磊落。要說因爲什麼瑣事一言不和,發兵剿滅了部落統統殺光倒有可能,暗殺?這不符合伯德溫的性格!並且他已經被封了西北王,西北就是他將來的家,沒理由紮根未穩就去開罪雷奧人,伯德溫也不是傻子,這裡有蹊蹺。
現在吉菲爾登基在即,有將在外而不受君命的就只有兩個人——西北伯德溫和東南的泰倫!很顯然,吉菲爾是在借用暗殺這種手段挑起外部力量來削弱甚至剪除這兩股力量,就算外境擾攘,也比這兩個心腹大患坐大好的多。如果按照白天在燒烤店那老頭的說法,賓陸國使節是泰倫引薦,那麼以前賓陸國跟泰倫就算有什麼勾結,一旦翻臉,必然真打。吉菲爾好厲害的一箭雙鵰之計!
不過......打起來也好,賓陸國和南海軍團內耗,這也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場面。
“快!墨菲爾叔叔,給我拿一副詳細點的地圖來,我要仔細研究一下路徑。”
“路徑?什麼路徑?”墨菲爾一邊轉身出去拿地圖,一邊有些奇怪地問。
阿爾瓦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口,笑了笑說:“沒什麼。我想到新皇殿下加冕在即,作爲有封地的貴族,我按理要進帝都去朝賀。我研究一下路徑,看看路上有沒有什麼特異的物產,作爲回帝都給家裡人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