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莫北丞叫住已經退到門口的保鏢,“電腦別讓太太看見。”
“是,三少。”
保鏢將原本拿在手裡的電腦放進西裝外套裡,確定從外表看不出什麼,才退出了書房。
一身的煙味,莫北丞擰着眉想去洗澡,手落在主臥房間門的把手上,猶豫了一下,去了隔壁的次臥。
次臥裡沒有他的衣服,他裹了個浴袍從裡面出來,就聽見有人敲門。
莫北丞開門,看着門外站着的容姐,“什麼事?”
“先生,太太要出去。”
男人剛洗完澡,一頭短髮溼漉漉的,穿着浴袍,腰間的繫帶隨意的繫了一下,整個人顯得清冽冷峻,又有些慵懶!
他長腿一邁,掠過容姐,拐向了南喬臥室的方向。
門開着,裡面沒人。
婚紗還在地上,還是剛纔堆出的形狀。
容姐見莫北丞看裡面,急忙說:“太太已經下樓了,不過,被保鏢攔住了。”
整個別墅的保鏢都知道莫北丞和南喬今天吵架了,雖然沒有接到命令,但見南喬一個人出門,還是將之攔住了。
莫北丞毫不猶豫的轉身下樓!
沈南喬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身邊站着兩個保鏢,見他下來,迅速退下了。
男人犀利的目光落在她明顯精心打扮過的臉上,妝容漂亮,黑色長裙配紅色長款大衣,頭髮綰成一個簡單的丸子,蓬鬆的弧度恰到好處。
她皮膚很白,配上並不張揚的珍珠耳環,更顯得細膩!
腳上踩着一雙黑色矮跟的短靴。
莫北丞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緊盯着她,眉眼間攏出的褶皺比平時深,嗓音暗沉,“去哪?”
“出去。”
“太晚了,而且你在生病,有什麼事明天再出去。”
南喬不悅的看着他,現在才九點不到,臨江的夜生活都還沒開始,哪裡晚了。
但她沒精神跟他爭辯,生病讓她整個人都懶了,神情懨懨的,不太想說話,再加上腿和腰從骨子裡傳出來的疼痛感,更讓她不想動。
但她不放心媽媽的情況,想親自去問問主治醫生,病房可能是進不去了。
“就是因爲病了,我現在才需要出去。”
莫北丞在心裡細過了一遍她的話,才明白過來,“牀上去躺着,我打電話讓瑾之過來。”
“你和陳白沫的御用醫生,留着你們自己用吧。”
莫北丞的眉眼深處全是濃濃的陰暗,脣瓣抿起的弧度已經趨於嚴厲,“上去躺着,或者你希望我抱你上去?”
南喬閉了閉眼,懶得再跟他吵,卻又不甘心就這麼上去,衝他不耐煩的吼:“你如果實在閒得慌,就去管陳白沫啊,她應該很樂意被你念叨。”
真的煩死了。
這個男人對她管的這麼嚴,對自己卻寬容大度,她九點之前出個門就不行,他婚禮上拋下她去管前女友就是理所應當。
她覺得好笑,話也越來越尖銳刻薄,“你在這裡,不怕你的心肝寶貝又自殺了嗎?”
莫北丞看着她,抿了抿脣,僵硬的解釋:“她不是我的心肝寶貝。”
陳白沫自殺,他之所以會去,除了私人感情上的虧欠、愧疚之外,更多的是一個軍人對生命的敬重,和那些見人跳河,義無反顧跳下去救人的人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只是時間有點趕巧,救的人有點特殊。
但事情的本身只是救人,和這人的身份全無半點關係!
外面傳來引擎熄火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峙。
莫北丞退開了一步,動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浴袍,吩咐容姐,“泡幾杯茶出來,就下去吧。”
“是。”
容姐去廚房裡泡茶。
南喬剛纔本打算要出去,被保鏢‘請’回來後,門也沒關,車子停下後沒幾分鐘,那些人就毫無阻礙的進來了。
是莫老爺子,莫慎景、醇敏、莫鞠楊和莫洹苼一行人。
今天婚禮莫北丞缺席,剛過時間,莫老爺子便被莫慎景勸上樓休息了,所以後來的事還是從別人嘴裡聽說的。
毫無疑問,他勃然大怒!
事情處理好,他便直接過來了。
還有外人在,莫老爺子壓着火氣站在莫北丞面前,目光凌厲的緊盯着他。
南喬:“爺爺、爸、媽、大姐、二哥。”
容姐將茶水放到茶几上,見氣氛異常,急忙退下了。
門剛關上,莫老爺子一柺杖就狠狠朝莫北丞砸了過來。
正中他的背。
莫老爺子年輕時,也是學過幾年強身健體的功夫,雖然打不過莫北丞,但位置卻還是知道的。
這個地方,疼,卻不傷人。
這一下打的又重又狠,南喬坐在沙發上都聽到悶響,和她打的那記耳光,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莫北丞默默的捱了這一記,垂首站的筆直,面上神色未變。
若不是額頭上的青筋浮起,南喬還真以爲他不疼!
她總算明白,他那句‘等一下會有人替你打’是什麼意思了。
莫北丞:“爺爺。”
莫老爺子眼睛眯起,握着柺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今天婚禮爲什麼沒來?”
“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南喬是不是你自己選的?你爸媽和我,誰拿刀逼着你結婚沒有?”
“沒有。”
莫老爺子盯着他緊繃的臉,及臉上巍然不動的神情,只覺得怒火中燒,擡手又是一記柺杖,“那是我教你做男人可以不負責任?我們莫家從你太爺爺起,沒出過這麼混賬的事,你今天要不給沈家姑娘一個合理的解釋,看我不打死你。”
莫老爺子年紀大了,性格又強,還三高,家裡人平時都讓着他,他發起脾氣來,誰都不敢去勸。
勸了也是被打,還不能頂嘴。
醇敏愛子心切,又沒辦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莫北丞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他抿脣,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呼吸,“抱歉。”
莫老爺子板着臉,語氣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這是你一個抱歉能彌補的?今天要不是你爸媽和二哥把事情壓下去,你打算怎麼處理?明天所有報紙都是你莫三少當衆悔婚的消息,你讓沈家,讓南喬如何自處。”
越說越氣,他又想打他,柺杖掄了一半被莫洹苼壓住了,“爺爺,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打北丞也不起作用啊,既然已經壓下去了,讓他給弟妹道個歉,抽個時間把婚禮補回來。”
莫老爺子掙開莫洹苼的手,“道歉也要有道歉的態度啊,你瞧他,理由不肯說,連編都不知道編一個,被打也是活該,蠢的跟頭豬似的。”
莫北丞:“……”
南喬:“……”
其餘的一大羣人:“……”
莫老爺子又打了兩柺杖,畢竟老了,體力不如前了,沒把莫北丞打出個好歹,自己倒累得不行了。
苟樓着身子直喘氣,瞪着莫慎景和醇敏,“你們生的,你們來說。”
莫慎景咳了一聲,看着莫北丞,一時沒開口。莫老爺子都把人給揍一頓了,他還說什麼啊,該說的老爺子也都說過了,他想了想,“你好好道歉,沈家也去一趟,要真想娶就再挨一頓,要不想娶,就早點說,別耽誤了人家。”
醇敏不太高興。
她自己的兒子,她自己都沒捨得打一下,這老爺子打了就算了,還讓外人再打一頓。
今天這事,歸根究底也不全是北丞的錯。
如果是兩情相悅,她也沒什麼反對的,畢竟,沈南喬有家世、人長的也漂亮,工作那一塊她也滿意。
沒有高職位,以後也容易捨棄,混混時間,懷孕了就辭職回家好好休養。
沈南喬知道北丞那時候身份特殊,居然用這種方式逼迫他跟她結婚,就這份心計,她就不喜歡,被一個女人仙人跳,她兒子受的委屈跟誰說。
醇敏看向南喬的目光有些冷意,一個表面看着純良的女孩子,居然還能使出那樣的手段。
她瞪了眼莫慎景,“北丞,歉是一定要去道的,你定個時間,我跟你爸陪着你一起去,畢竟我們莫家有錯在先,這事還是我和你爸親自走一趟顯得慎重,至於補婚禮,明年再說。”
沒人迴應。
莫北丞冷銳的目光看向沙發上的南喬,她坐在那裡,事不關己的聽着,他的注意力其實一直都在她身上。
她全程都是作壁上觀的態度,即便他捱揍,也沒見她有任何的神色變化。
莫北丞的眼神深諳了些。
“事情我會處理,你們先回去吧。”
他雖然有點狼狽,但平淡英俊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聲調也是一如往常!
莫老爺子瞪他,“你別欺負人家小姑娘。”
莫北丞掀起眼皮,脣角勾起,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爺爺您也是男人,夫妻鬧了變扭,最好的和解方式就是狠狠欺負一頓,你應該讓我別欺負狠了。”
客廳徹底安靜了。
莫洹苼挑了挑眉,莞爾。
莫鞠楊憋着笑,看向南喬的目光卻是肆意調侃。
莫老爺子瞪着他,估計想揍他的心思都沒有了,“我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去當兵,瞧瞧這整個都成流氓了,一羣男人混在一起,能有什麼好的。”
南喬本來是打定了主意完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聽了這話,瞳眸一縮,恨不得戳死他。
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一行人也不好多留,又呆了沒兩分鐘就離開了。
南喬送他們到門口。
畢竟有了上午的事,莫家人和她也不會太親近,囑咐了兩句便上車走了。
南喬關了門,轉身往樓上走。
莫北丞還站在那裡,俊臉輪廓清冷,眯起的黑眸裡藏着不悅。
嗓音都透着幾分涼意,“過來,給我擦藥。”
南喬沒理他,也沒停下。
莫北丞也不怒,只是眸色越發的晦暗,看着她走過來。在經過男人身邊時也沒有任何停頓的意思,莫北丞直接一隻手臂圈住了她的腰,捲進懷裡,俯身將她攔腰抱起來。
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背上疼,抱的姿勢讓南喬覺得自己隨時都會掉下去!
等南喬反應過來,男人已經抱着她踏上了臺階。
臥室的門虛掩着,他抱着南喬,也騰不出手去開,直接一腳踹開了!
門撞上後面的門吸,‘砰’的一聲,又反彈回來。
莫北丞抱着她進去,下一秒就直接被壓在了牀上,男人將她的手壓在被褥上,十指相扣,他曲起手肘支撐着身體,沒有全部壓在南喬身上。
“不心疼?”
心疼嗎?
有的。
畢竟不是毫無感情,即便怨他,但也不影響‘心疼’這種情緒從心底裡冒出來。
男人掀脣笑出了聲,“是因爲捱打的人是我,所以不心疼,恩?如果是陸焰呢?心疼嗎?會不會控制不住的衝上去抱住他,替他擋了?”
南喬細細密密的睫毛顫了顫,良久的沉默,“原來三少還喜歡美人救英雄這麼重口味的戲碼。”
“喜歡,”他漠漠的開腔,掐着她的下顎仔細的打量着她的五官,手指摩挲着她的肌膚,以一種曖昧的挑逗意味濃重的姿勢和力度,“確實是個美人,所以,才這麼會蠱惑人心。”
南喬咬脣,在感情上,估計再冷情的女人都有感性的一面,即便兩人的關係已經差到了這種程度,她還是忍不住因爲他的話,心尖上泛起了一陣尖銳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