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公子是…”
“我是京州人。 ”
“我就說,儀表人才,人中龍鳳呀。”餘滿江便誇讚起來,“公子一看就不是鄉里那些個凡夫俗子。”
那小全見賀中珏無動於衷,不由得道:“姐夫,我舅誇你呢。”
賀中珏頷首一笑,忽對小全道:“你不是要上山去砍柴,怎麼這會還不去?”
“對喲!”小全立刻拿起扁擔和繩索,餘滿江又道,“王公子,我們借一步說話。”
賀中珏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走出院子,賀中珏便道:“有什麼話請講吧。”
“王公子果是京州人?”
“這重要嗎?”賀中珏尋了秸草垛隨便一坐道,“老先生,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我可就要回了。”
“王公子,我只是覺得你很眼熟,我似乎在哪兒見過你。”
“哎喲,您是做生意的,見的人多了,這世上呢也保不準有一個和我長得有幾分相似,但是我可以告訴老先生,你絕對是認錯人了,因爲我沒見過老先生。”
餘滿江又看了賀中珏一眼便道:“那是,那是,我見過的那位公子與王公子相似,那可是個貴人,也不可能記得象我這樣只有一面之緣的拙人。”
賀中珏看了餘滿江一眼才道:“老先生,既然你也拿不準是不是認錯了人,那就弄清楚吧。”說完賀中珏用手捂着嘴打了個呵欠道,“哎,一夜好覺,就是讓人這麼給打攪了。”
“王公子,都是我家那媳婦不懂事,您可千萬別怪罪。”
“那我就回去補覺了。”賀中珏從草垛上跳下來,當初自己在京州的舉動十分張揚,被餘滿江這樣走南闖北的人撞見,也不足爲奇,他來試探實屬正常,只是自己眼下這打扮和京州時的打扮,他一時拿不準。
賀中珏繞過草垛,見那餘滿江走了,才叫了一聲:“出來!”
一個年青做莊戶人打扮的小廝趕緊走了出來,剛要行禮,賀中珏就道:“守歲,以後在在這種地方,那些虛禮就免了,爺讓查的事,你們都查得如何了?”
守歲連忙應了一聲才道:“爺讓查的事,是些比較久遠的事,只有一些個眉目,朱叔還在讓人查。”
“講查到的。”
“孟家寨這個慶祥叔,姓周,叫周慶祥。”
賀中珏嗯了一聲道:“這兩一看上去就不象父子。”
“周慶祥曾是太醫署的醫丞,布王小的時候中過一次劇毒,就是這位周醫丞救過來的,周醫丞當時本是最有資格晉選爲太醫令的,可從那以後,仕途就不順暢了,如果不是當時的孟相相助,他幾次差點丟了腦袋。”
“周醫丞在子嗣上一直不順暢,第一個兒子生下沒多久就夭折,他夫人懷第二個兒子的時候也沒如願以償爲周醫丞生下兒子,而是難產,兒子沒生下來,連周夫人也香消玉殞了,恰是孟相入獄那年,孟府被抄,孟相及一門三百多人被殺後,周醫丞借妻難產,心神俱傷辭去太醫署的職務。”
賀中珏輕輕道了一聲:“孟相。”
“皇上可憐周醫丞,許辭,周醫丞離開了太醫署,離開太醫署的周太醫,不久就收了一個四歲的義子,這個義子就是徐書同。”
賀中珏哦了一聲道:“是這樣的淵緣?”
“是,人先死爲大,雖然周醫丞沒了的兩個兒子,都比徐書同小,對外人都說徐書同爲三子,周醫丞收了徐書同這個義子後,就離開京州,雲遊四海,直到五年前纔在孟家寨這個地方落下腳。”
賀中珏點點頭道:“不錯,這個身世查得很好,讓朱奇繼續查,爺還要知道現如今這徐書同、周慶祥與那賀中珉還有沒有聯繫,又或者這徐書同當這捕頭跟賀中珉有沒有什麼瓜葛?”
“是,爺!”
“爺上次安排你的事,你可都辦妥當了?”
“爺,守歲最會辦這等事,自然妥妥當當的。”
“如果有什麼閃失,仔細你的皮!”
“是,爺!”
賀中珏揮了揮手,守歲趕緊從他眼前消失。
賀中珏打發完守歲,在草垛上坐着,孟府被抄那年,他應該不過五歲,孟相被殺是一段被他母親用各種嚴密封鎖下來的往事。
賀中珏正想着這事,看見徐書同往孟夏家走來。
草垛上的賀中珏張揚,徐書同一眼就看到,停了下來,兩人對視一會,賀中珏才道:“徐大捕頭,你打這條路過,不會是去找我吧?”
“王玉,對吧,你還真講對了,我還就是去找你的。”
“隔三岔五,就能被徐大捕頭關照一番,還真榮幸,今日徐大捕頭有又哪方面要關照我的呢?”
“你真實姓名不叫什麼王玉。”
“徐大捕頭,你這話貌似有些空穴來風,我不叫王玉又叫什麼?”
“因爲據我所知京州做古玩生意的人家沒有姓王的。”
賀中珏不由得笑了:“徐大捕頭,我也沒講自己家是做大古玩生意的。”
“做古玩生意,在大鵠不是一般人家可以做的,也不是一般人家做得起的。”
“徐大捕頭查來查去,就查出這樣的東西,還真讓我王玉不是一般的失望。”
“那王玉你希望我能查到什麼呢?”徐書同盯着賀中珏,“有人要去告發我們,你不害怕告官;你明顯是不事經營的人;也不是經營大生意人家的公子,所以你是誰?是什麼人?”
賀中珏又笑了起來:“徐書同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你想問我什麼?”
“你和你爹是什麼關係,我覺得你長得一點也不象你爹。”
徐書同一震道:“我本非他親生,他其實是我義父。”
賀中珏倒沒想到徐書同如此直爽,有些不相信地看了徐書同一眼,徐書同便道:“我本是個私生子,沒有父親,義父可憐我沒父親受人欺憐。”
這一下輪到賀中珏一震,因爲徐書同太直接了,徐書同又道:“小孩子們欺侮我和我娘,義父可憐我,就帶着我雲遊四方,也不想別人知道我沒父親欺侮我,就和我與父子相稱。”
“你很直接,一點也不隱瞞,不怕我給你傳出去,對你不利嗎?”
徐書同一笑道:“你王玉的心思應該不在這樣雞毛蒜皮的事上。”
“那你呢,因爲卑微,打算當一輩子的捕頭?”
徐書同大約沒想到賀中珏有此一說,看了賀中珏一眼道:“既然卑微,有地方討口飯吃,已然不錯,何來打算?”
賀中珏便道:“你徐大捕頭總這麼卑謙,我們今日來聊聊天下的事,如何?”
“書同願洗耳恭聽。”徐書同有幾分懷疑賀中珏聊的天下事,賀中珏便道:“徐大捕頭,假若,我是說假若你有機會,現如今的天下,你願意效忠哪一派?”
但凡男人心裡都有個天下,所以徐書同做爲男人也不例外,但他是謹慎的人,聽了賀中珏的話便道:“如果是你呢?”
“我覺得吧,那王子烈還好吧,恩怨分明,義薄雲天!”
徐書同不屑一笑道:“剛愎自用,頭腦簡單!”
賀中珏笑了一下道:“如果王子烈知道你這麼評價他,估計得殺了你,那方士隱呢,文人雅士,足智多謀。”
徐書同更不屑地道:“一個靠告發老師起家的人,連他的名字都污人耳目。”
賀中珏神色一黯,徐書同又道:“王子烈和方仕隱當年因爲孟相已經失信於天下了,不足以成事,而且他們只可能挾持先帝的子孫以令天下,否則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那雲州的義天侯與惠妃娘娘呢?”
“義天侯能文能武,惠妃娘娘隱忍且聰穎異於常人,都是人物,只可惜他們那對子女,扶不上牆。”
賀中珏的嘴角略抽搐一下問:“人不風流枉少年,這義天侯當年也是聲名在外,怎麼你就這麼不看好他與惠妃娘娘的後人?”
徐書同不屑地笑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道:“這義天侯當年與孟相的小兒子是聲名在外,是京州出了名的美少年,但我想這普天之下,肯定還有相貌勝出他們的,但爲什麼他們聲名在外,那是因爲除了有副皮囊,能文能武、才氣過人,那義天侯更有一身過人的本領,怕纔是真正聲名在外的原因;而惠妃娘與望天侯的後人,也出名,那是因爲什麼出名,當然也有副臭皮囊,怕吃喝嫖賭名頭讓他們更有名,只不過是一對連副繡花枕頭都不如的窩囊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