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中珏只是放下茶杯追了出來問:“夏,這又怎麼了?”
“你知道果嶺溝離得又不遠,還不抓緊趕路!”
賀中珏一聽就不滿了,一路上孟夏節儉得得異常,現如今大約又想省那住客棧的銀子了,看看快要黑下來的天色,明明剛剛纔兌了三百一十個大錢,雖然賀中珏以前沒使過銅錢,這個曾經打賞下人,最差也是銀子的主,那百十個大錢,在他眼裡真不算什麼,但這一路逃來,賀中珏知道這麼些大錢可以不讓自己餐風露宿,可以讓自己喝上杯熱茶,吃上口熱飯,見孟夏吝嗇,那個才…愁腸百結:早知道如此,剛纔自己還看什麼茶杯乾不乾淨,走這大半晌,又冷又餓,好歹那是壺熱茶。
於是賀中珏望着孟夏的背影恨恨道:“真是本…我見過的最吝嗇的婦…”
不過兩人這一路過了快兩個月,賀中珏也知道孟夏那小性子執拗得狠,講再多都沒用,而且孟夏越接近長州,那雖然花着,但尚算明媚的小臉,越發惴惴不安,於是把那“人”字又咽回肚裡,怏怏地跟着孟夏出了長州城。
冬天的日頭本來就短,兩人出了城沒多久,天就黑了下來,孟夏尋了家農戶,給了少許的大錢,隨便找個地方住了一夜,第二日卯時就催着趕路,賀中珏只覺得不過剛剛睡暖和,鬱悶、痛苦、失落,根本無法用言語表達,而孟夏更不明白這賀中珏叫國仇家恨,按理應該痛苦無比,他似乎只有剛開始有那麼點糾結,然後一路上都是對吃喝住不滿意,孟夏終於知道什麼叫扶不上牆的稀泥,敗家子終歸就是敗家子,大鵠也難怪是氣數盡了,有這樣的皇子皇孫,不盡都怪了。
第二日,孟夏催得狠,到了下午,兩人終於到了果嶺溝,那果嶺溝變化不大,兒時的許多事,孟夏都想了起來,果嶺溝不大,孟夏立刻就找到了回家的路,人不由得興奮了起來,步子也加快了。
不到傍晚的時分,孟夏和賀中珏終於到了孟家寨。
孟家寨不過是幾十戶人家的一個村子,此時是深冬,到處都是桃樹的孟家寨,沒有碩果累累的豐收景象,田裡、屋頂都覆着雪,反出現出一片蕭殺的景色。
到了孟家寨,孟夏就更爲熟悉了,直奔家門口,卻見當年就破舊不堪的院子,似乎沒有什麼改觀,在孟夏的記憶裡,莊稼收後的日子,門口兩邊都要掛些豆莢、高粱之類的,而現如今是空蕩蕩的,顯然還不如以前的年景。
孟夏激動之後,到底離家六載,她推開破破的木門,遲疑地叫了一聲:“爹、娘!”
賀中珏一路上到底增了見識,這樣的人家一路上借住過不少,甚至有些人家連這樣的院落都沒有,所以也就沒有剛開始那麼驚訝了。
孟夏又叫了兩聲,終於出來個端着簸箕的膚色偏黑,頭髮乾枯,穿着一件黑粗布襖,布襖雙肩上還打了兩個補丁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