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養了狗,我差點讓狗咬了!”徐澤儀說着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孟夏一看這個比當年那個賀中珏還嬌氣,賀中珏那嬌氣現如今看明擺着是裝的,這個看架式,完全是真的。
孟夏只得接過衣服,將男人的短衣遞給徐澤儀道:“別難過了,趕緊把衣服換了!”
徐澤儀看着那件打了補巴的灰黑衣服,撇了一下嘴,不過還是依言把玉帶解了,剛要隨手一扔,孟夏又道:“把你身上的玉帶、金冠、玉佩都拿給我。”說完看見徐澤儀的靴子上還鑲了兩顆大珍珠,不由得一喜,看樣子和這敗家子逃,至少不象與賀中珏那麼寒酸。
沒一會徐澤儀換上了他極不喜歡氣味的衣服,身上的飾品都被孟夏收羅乾淨,因爲徐澤儀身上就沒有不值錢的東西,連那件白袍子明擺着都是好東西,孟夏全收了,自己正準備睡覺,所以除了一隻玉鐲子,還真沒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
徐澤儀看着扎包裹的孟夏,不解地問:“你要這些破東西幹什麼?難不成還要帶在身上,這麼重!”
敗家子永遠是敗家子,孟夏不由得想起當初對賀中珏的這句話,於是沒有搭理徐澤儀,把紮好的包裹遞給徐澤儀道:“背上!”
徐澤儀大約沒有想到這麼“重”的東西,最後得由他來背,不滿地看着孟夏。
徐澤儀揹着“重”包袱跟在孟夏身後一邊走一邊氣惱地道:“早知道把四兒帶上就好了!”
扮成民婦的孟夏一手託着腰一邊走一邊看着越來越往北走的難民,一直都沒找着機會往東去,但跟着這些難民到是知道些消息,是那賀中珉聯手王子烈對賀中珏發了難,因爲準備充分,強兵悍將,所以打了賀中珏一個措手不及,還把賀中珏攆出了京州城,據說賀中珏的兵往東邊的長州退去了。
這樣的消息,孟夏不知道是真是假,賀中珉有可能與王子烈聯手,但徐書同呢?方錦是王子烈害死的,他怎麼可能與王子烈聯手?
難民羣裡京郊的人多,不少人都愁眉苦臉,唉嘆年頭不好,剛過幾日太平的日子,這又要打仗了,又說北方的雲州這些年要平穩些,看樣子都是往北邊去的,孟夏便決定不跟着難民走,這樣只可能離賀中珏越來越遠。
徐澤儀卻想往雲州去,因爲那是徐昭的地盤,弄不好賀中珏也會去那裡。
孟夏覺得賀中珏定在東城外的樹林見,肯定是往長州去,無論如何不理徐澤儀,打聽到一條往長州去的小路,便無論如何也要往長州去。
孟夏沒想到當年從京州逃出來是深秋,這次又是深秋,徐澤儀的東西是值錢,但是不象當年在京州可以兌銀子,這北邊多荒山野嶺,再多珠寶也沒用武之地,離開難民羣,很快連吃的都找不着了。
終於徐澤儀往地上一坐叫道:“夏夏,不成了,活不了,活不出去了!”
孟夏扶着腰也坐下來,這次大着個肚子和上次還真不一樣,不是徐澤儀活不出去了,她也快癱了,徐澤儀再一次哭喪着臉道:“夏夏,怎麼會這樣,這一帶連個人都沒有。”
孟夏上次逃難的時候,一路上也沒人,那原因是打仗久了,賀中珏攻進京州,也沒幾個月,天下又不穩定了,所以人又逃了,而且這次走的線偏北,這裡的人煙本來就稀少一些。
孟夏懶於給徐澤儀這敗家子解釋,徐澤儀不滿地叫了起來:“我餓了,已經好幾日沒有正經吃過東西了。”
孟夏看了徐澤儀一眼道:“你餓了,這裡人逃的逃,跑的跑,那怎麼辦?”
“反正我餓了!”
“那好,你跟我來,去找吃的!”
徐澤儀有幾分狐疑地看着孟夏:“到哪裡找?”
孟夏沒有說話,讓徐澤儀找了把鋤頭,便帶着他沿着田埂走了起來。
徐澤儀扛着那把生鏽的鋤頭走得彎腰駝背的,終於孟夏停了下來,指着一個洞道:“把這裡挖開。”
徐澤儀好奇地看着那個洞有些不太相信地道:“你確定挖開就有吃的!”
“挖呀!”
徐澤儀只得用鋤頭挖了起來,不過孟夏看着徐澤儀那敗家子用鋤頭的架式,不由得氣惱地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徐澤儀費了牛一樣的勁,終於把孟夏說的洞挖開了,雖然挖得亂亂七八糟的,到底是挖開了,孟夏忙叫:“小心些,小心些下鋤頭。”最終是不放心,讓徐澤儀停了,自己用手繼續挖,徐澤儀實在看不出什麼名堂,不過一會,跑出幾隻田鼠,嚇得徐澤儀哇哇大叫。
終於孟夏停了手欣喜地叫:“有,有,果然有!”
回過魂的徐澤儀不明白有什麼,探過頭一看,原來田鼠洞下面竟有不少稻米,徐澤儀好半晌才指着那田鼠洞裡的稻米問:“這就是你講的吃的?”
“怎麼嫌棄呀?”
“夏夏,這能吃嗎?”
“不吃,你就別想再見到你哥!”
挖了十幾個田鼠洞,徐澤儀累癱在田埂上,孟夏卻找了戶沒人住的農戶,生起了火,把稻米淘乾淨,煮了一大鍋香香的米飯。
起先徐澤儀無論如何不吃,不過最終是敵過肚餓,最後只得含淚吃起了從田鼠洞裡挖出來的稻米飯。
如此這般又行了十來日,終於邁進了長州地界,孟夏鬆了口氣,掐指一算自己肚裡小傢伙已經往七個月奔去了,可是賀中珏還不見蹤影,一路上各種謠傳都有,弄得孟夏也有些失去了主張,心裡怪怨着徐澤儀,不過怪怨也沒有用,只得繼續往長州走,至少到了長州,她還有房有母親,弄不好還能見着蘆花嫂,有她們,孟夏對於生孩子沒那麼害怕些。
到這個時候,孟夏才知道徐澤儀這敗家子和他哥賀中珏那敗家子是有本質區別的,賀中珏至少可以認個路,找個馬,徐澤儀壓根就啥也不會,只會動不動哭喪着臉叫,叫以前賀中珏叫過的所有,什麼累呀,餓呀,走不動了呀...
不過徐澤儀叫了一路,終於知道叫也沒用,每日叫越來越少,進入長州地界兩日,孟夏竟沒再聽見徐澤儀叫,終於發生了奇蹟,而且路上也終於有些行人了,孟夏略鬆了口氣,一看自己和徐澤儀就跟兩難民一樣,比兩年前與賀中珏逃難時還慘。
兩人正費力地走着,忽聽有人叫道:“讓道,讓道,孟大人的車駕!”
已經不叫的徐澤儀一下不適應,以往都是他呼囂着讓別人讓道,現如今變成別人讓他讓道,心裡極不平衡,讓得慢一些,人家那鞭子一下就揮了過來。
徐澤儀負痛嗷嗷叫了一聲,眼一瞪就要翻臉,孟夏不知道賀中珏現如今是個什麼狀況,生怕徐澤儀惹事,把那脖上的腦袋惹搬家了,趕緊伸手拉住徐澤儀叫了一聲:“好了,快讓開就是。”
孟夏的話聲剛一落,卻聽見有人叫了一聲:“落轎!”
那大轎就停了下來,然後孟夏看見孟大茂從大轎裡走了下來,看着她,好一會才道:“你是二丫,你真是二丫?”
孟夏也愣住了,實在有些不相信這是當年在孟家寨拿兩塊臘肉就沾沾自喜的孟大茂。
雖然孟夏想過數次與孟大茂見面的情景,但怎麼也沒想到會在如此的場合下見面,兄妹見面,恍如隔世,孟夏百感交激地看着已經是富貴了孟大茂,不過有徐澤儀在身邊,孟夏更想的是混水摸魚,不讓孟大茂認出徐澤儀。
徐澤儀趕緊拉了孟夏一下小聲地問:“你怎麼認識他?”
“他是我阿兄。”
“啊,那我哥知道嗎?”徐澤儀一把抓住孟夏極氣地問,“是不是你出賣了我哥?”
孟大茂到底認出了徐澤儀,那眉不由得皺了起來:“這不是世子爺嗎,二丫,你怎麼和他在一起?”問完這句話,孟大茂的眼睛又落在孟夏的肚子上,那眉就皺得更緊了,一揮手對下面的人都吩咐道,“把人都給本官帶回去!”
孟夏忙道:“阿兄,我和世子爺還有事要辦,所以...”
“你總是不聽我的,總是不聽,那王玉,你就已經錯了,離開王玉這樣的人,本是件好事,可是你呢,又犯糊塗了,還和這樣的人糾纏在一起,還有了...,你真是...真是不可救藥!”
這話,徐澤儀不愛聽了,一把抓住孟夏道:“爺怎麼了,本世子爺怎麼了,哪不好了,夏夏,別理他,咱們走!”
孟夏不由得在心裡搖搖頭,那孟大茂臉一沉道:“往哪兒走,都給本官帶走!”
“姓孟的,你不就賀中珉身邊的一條狗,你牛氣什麼...”徐澤儀話還沒講完,就被孟大茂和跟班一腳踢在屁股上,徐澤儀嚎叫了一聲,“你敢踢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