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劉備早早地起身,卻一直沒等到孫權過來,這讓他略感疑惑——按照昨晚孫權說的,今天早上就該啓程前往柴桑了。
“大概是二公子和公紀昨晚體力消耗太大吧。”簡雍倒是看得很開,“無妨,反正去柴桑也是閒着。”
“憲和,你對自己無所事事這一點似乎接受得很快啊?”
“事實就是事實。”簡雍笑道,“玄德你還不知道我是現實主義嗎?”
現實主義這詞兒你也會?劉備詫異看他一眼:“憲和,在你放下你手裡的雞腿之前,我只能把你劃分到享樂主義那一派……我說你這些吃的到底從哪裡找的?!”
“廚房就在那邊喲玄德。”
“你不要讓我陪你一起丟臉!這是在別人家!你居然跑去廚房偷東西吃?”
“別廢話這兒還有個雞腿你要不要?”
“不要!我沒你這麼厚臉皮……”
兩人正在扯皮,院子門口突然涌入了一隊人,爲首的是個面生的年輕小將,長相頗爲英俊,手持銀槍,加上一身白盔白甲,端的是英姿勃發,如果不是在江東地面上,劉備幾乎要懷疑這是趙雲,但想到這裡他又有點沮喪:聽說趙雲已經在長阪一役陣亡了,這叫什麼事,演義裡的皇叔怒摔阿斗說“幾乎損我一員大將”,現在一員大將確實的損掉了,兒子也還木有……劉備平靜心情繼續看,小將後面跟着的倒是都認得:糜竺、糜馨、劉琮、黃忠……周倉依然傷重停賽中。
“使君,朱太守今天早上已經讓人來傳話了。”糜竺首先開口,“孫二公子已經安排我等前往建業,此去不知何時再見,舍妹就拜託使君照顧了。”
“臥槽,孫權你真是上道!正愁着糜竺在旁邊杵着一直沒敢對小蘿莉怎麼樣,你一出手居然連兄妹兩個都強行分開了!”心裡歡呼的同時,劉備當然還是要擺出依依不捨的表情:“子仲,這一路你受苦了……到建業後多多保重身體,等擊敗曹軍我們就安全了。”
“使君你纔是要多多保重,就算是爲江東,不,爲天下百姓着想……”糜竺說着拖過小蘿莉來,“小妹,你要懂事些,不要給使君添麻煩……”
糜竺這一嘮叨就過了十分鐘,都扯到三從四德去了,糜馨則眨着可愛的大眼睛一直點頭,最後糜竺牽着妹妹的手,珍而重之地將她交到劉備手裡,劉備也以嚴肅的表情進行接收,最後是糜竺與劉備雙手緊握,代表交接儀式的結束,整個場面就像新生開學,家長來送行一樣。
“使君儘管放心,我們定將劉琮公子他們安全送到建業。”看完這邊的託付,朱治從人羣裡走了出來,“我會親自安排護送人手,負責鎮守建業的呂岱呂子衡將軍也已經得到命令,將率重兵在途中接應,使君來吳郡路上遇到的險情,我保證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那我們這邊呢?”簡雍好奇問道,“等二公子他們一起嗎?”
“二公子昨晚操勞過度,恐怕兩三天起不了牀,所以我另外安排了人護送使君你們去柴桑。”朱治說着很容易讓人誤解的話,指指那個白甲小將,“吳郡到柴桑沒有翔空船,只能步行,實在抱歉……來來來,使君,這是犬子朱然,今年剛剛十七,別看年輕,可是人級的鬥將,連吳侯也頗看重他哩。”
大叔你誇自己兒子倒是一點不客氣啊……劉備打量着面前這個精神奕奕的小夥子,朝他施了一禮:“那就有勞將軍了。”我說劉琮你能不能把黃忠留給我?
朱然連忙回禮:“不敢不敢……使君喚我的表字義封便好,一路上請儘管差遣,末將豁出性命也要保護使君一行人安全!”
“我覺得應該沒那麼嚴重了吧。”劉備有點沒把握的說,“不是說已經加強戒備了嗎?”
“小心一點也是好的。”朱治說,“不過使君不必過於擔心,柴桑那邊也接到了通知,將要派大軍接應,估計出發最多一天,就能和接應的部隊會合。”
“這是我聽到的最好消息。”簡雍由衷地讚歎。
劉備瞟他一眼:“貪吃怕死,好吃懶做……憲和,你什麼時候才能展示出你有用的一面?”
“我最有用的地方不就是襯托你的有用嗎?”
“……真希望有人開發出臉皮越厚,戰鬥力越強的秘術啊。”劉備露出嚮往的表情,“那樣的話憲和你一定可以挑戰呂布。”
世界上當然沒有這種秘術,所以最後與劉備一起上路的依然是戰鬥力不到5的同伴:糜馨、簡雍以及一百名東吳兵。鑑於此次行軍基本不走水路,劉備對這一百士兵很難保持足夠的信任,雖說帶路的小將朱然已經到了人級或許可以指望一下,但如果遇到嚴白虎軍團那種規模的伏擊,很顯然自己生命只能寄託於胯下坐騎的逃走速度——在東吳兵的垃圾戰鬥力這一點上,劉備從不懷疑。
“其實,在吳侯的打擊下,山越人這幾年已經大不如前了,有一部分部族退往更南方的山區,有一部分部族投降,被吳侯改編成了新的軍隊。”大概是路上有點無聊,也可能是看劉備一行人一直緊張兮兮,朱然主動向劉備解釋起來,“嚴白虎是少數幾個頑固不化的首領之一,如果不是北方事急,吳侯本打算接下來就要收拾他的。”
“說起來,吳侯眼下到底在做什麼呢?”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見過孫策,劉備好奇地問。
朱然想了想:“聽說吳侯最近在赤壁要塞佈置防禦,恐怕要忙一段時間了。”
“原來吳侯已經回到赤壁了嗎?看來是錯過了,只能等下次見面啦。”劉備略略有點遺憾,“希望江東能準備得充分一些。”
“使君不必擔心,別看曹操在北方縱橫無敵,只要他們敢踏上長江一步,有他們好看。”朱然很有信心。
“哦?江東在長江上可有什麼秘密武器?”
“雷雲秘術陣使君應該是知道的,其他的嘛……”朱然頓一頓,“請恕末將不能透露。”
劉備只能乾笑:“看來吳候很有信心呀。”
朱然笑道:“使君不要見怪,人多嘴雜,曹操在江東也有奸細,能保密的地方就保密了。”
就在這時,前方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朱然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劉備也擡頭前望,他和朱然走在隊伍前列,前方只有兩騎,打着“孫”和“朱”的兩面大旗,但是更前方除了籠罩在山霧裡密密麻麻的樹林,什麼也看不清楚。
一個士兵扭頭報告:“大人,前方道路突然中斷,恐怕……”
劉備繼續伸着脖子遠眺:道路中斷?哪兒哪兒?
朱然也問:“有多遠?”
“三裡左右。”
劉備吃了一驚:隔着這密林你看到三裡之外?你也是秘法師不成?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一半,只見那士兵手裡有個小板子,上面清晰的畫着地圖……關鍵這地圖還能動,隨着人馬前行,地圖也在緩緩延伸。士兵不是秘法師,但秘法依然管用。
劉備只想嘆氣:連雷達都有了,爲何不能修條公路跑汽車?
朱然一揮手:“探路!”
馬上有兩騎躍出隊伍,往前疾馳而去。東吳軍雖然戰鬥力是渣,戰鬥勇氣還是很可觀的。不一會兒,那兩騎便轉了回來,朝朱然報告:“大人,前方道路未斷,但有迷霧阻攔,深入不足兩丈便難辨方向,無法前進。”
“迷霧?是有人施放秘術?”朱然吃了一驚,扭頭看看左右地形,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就在劉備忍不住想提問之前,朱然說出了讓事態變得異常嚴重的話。
“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如果不是糜馨在後面看着,劉備估計會一口老血噴到朱然臉上:你是帶路的,現在你問到哪兒了!
“嚮導呢?”朱然繼續嚴肅發問。
劉備又醞釀了一口血:你在自己的地頭還要嚮導!
士兵一臉委屈:“太守大人說過這次不要嚮導,是到了讓大人你自己認路的時候了……”
搞半天這位朱然將軍是個路癡?劉備有點想殺回吳郡掐孫權脖子的衝動,你看看江東都是些什麼樣不靠譜的人!
“這個……可惡,不如我們先原路返回……”朱然一邊說着一邊往後看,卻忍不住又罵了一句,“這到底是誰搞的鬼?”
前來的路不知幾時也被濃霧覆蓋了。
這下隊伍發生了混亂,糜馨更是臉色煞白地把劉備衣服抓得緊緊,劉備連忙安慰她:“不妨事,我們這兒這麼多人呢!”
“全軍注意,向我靠攏,不要走散!”朱然穩定了一下情緒,大聲發號施令,“目標正前方,前進!我倒要看看這霧氣是怎麼回事!”
劉備不得不承認,這小將確實是很有幾分將領的氣質,臨陣不亂,指揮調度也還算得體,只是有一點很致命:他發出“向正前方前進”的命令後,直直地策馬向偏右邊四十度的方向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