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郡,太守府內。
“大哥真這麼說的?”孫權皺起眉頭。
跪在他面前的傳令兵恭敬回答:“是,吳侯的命令,小人怎敢擅改。”
“大哥是不是想多了……不過既然他說話了,也不能不聽啊。”孫權嘆了口氣,回頭看看有點尷尬的劉備,“皇叔,不好意思,看來只能這樣了……”
“應該的應該的。”劉備連連點頭,“吳侯不這麼說,我也不好意思再留在這裡了。”
這是劉備那一拳引發騷亂後的第二天,從孫策處發來了簡短而清晰的命令:“儘快把皇叔送到安全而不礙事的地方去。”
“那麼二公子可有主意?”簡雍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之色,“不知道江東還有哪個郡縣有好吃……哦不,安全的地方呢?”
“曹軍攻過來之前,整個江東都安全,只要你不腦袋發昏自己跑去山越的老巢。”周泰回答。
孫權又嘆了口氣,看起來好像小孩強行裝出的苦瓜臉:“皇叔樹大招風,要讓他去安全的地方……恐怕不能和劉琮公子在一起,不然目標太大。”
“好……明白了,爲了劉琮侄兒的安全,我離開大部隊也沒問題。”劉備正色道,其實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是:“好,我早就想擺脫這臭小子了!吃喝玩樂都不方便!”
“所以,我覺得皇叔最適合去的地方是……柴桑。”孫權眼珠子轉半天,終於敲定了目的地,“放心吧皇叔,我會陪你一起去的,正好抽空去看廬山瀑布啊。”
“柴桑?”劉備覺得這地名是異常的耳熟,“那裡是……”
“柴桑是我江東水師的主力駐紮地,沒有比那裡更安全的了,而且地處雷雲秘術陣之外,就算皇叔你再爆發一次也不至於影響大局。”孫權笑道,“而且,說不定在那裡還可以見到……”
孫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閉口不言,這倒勾起了劉備的好奇心:“誰在那裡?”
“那個……我大嫂啦,溫柔善良美麗賢惠,這纔是江東女性的優秀模板!”孫權打着哈哈道,“和我那個姐姐是絕對不同的,不同的呀!!”
“孫權的大嫂……那便是三國曆史上赫赫有名的美女‘二喬’之一,‘大喬’吧,真是期待……且慢,這麼說,小霸王孫策豈不是也很有可能在柴桑?”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和孫策打過交道的劉備突然緊張了起來,“臥槽,吳侯的脾氣據說不是很好啊,現在關二爺又不在身邊,一語不合會不會把我劈成兩半啊……?”
“這麼說,得先安排一下皇叔一行人的行程了,劉琮公子可以和黃老將軍他們一起先去建業,想必母親大人也很樂意接待……”孫權繼續自顧自地盤算,“呃皇叔,那個糜家小姑娘你要不要的?”
“我……”劉備狠狠的翻白眼,這是要不要的問題嗎?“看她自己好了。”
“那就柴桑這邊加一。”孫權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紙筆,在“劉備”下面加了一橫,“不好意思啊,糜姑娘的名字太複雜了我懶得寫,就畫正字吧……”
幾個人正在計算有沒有漏人的時候,堂下傳來什麼東西摔倒的聲音,大家擡頭一看頓時有點無語,孫權咳了一聲:“那啥……那個傳令兵,沒你的事兒了,下去休息吧,給我大哥回覆說我知道了,明天天亮就出發。”
“遵命。”被遺忘半天的傳令兵揉着大腿,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看着傳令兵離開,孫權站了起來。
“說正事吧……幼平,拜託你守一下。”
周泰點頭走到大門邊,“轟”的一聲將兩扇門合攏過來,他的雙手則好像變形金剛一般突然冒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機械零件,其中好幾個還發着奇怪的光芒。
過了幾分鐘,周泰向衆人點點頭:“屏蔽完成。”
“雖然這是臨時會議,不過保密一點好。”孫權向劉備解釋,見他還在打量周泰的雙臂,恍然大悟道:“哦,幼平當年受過傷,雙臂都換成了秘法所制的義肢。”
臥槽,這個三國時代到底還有多少黑科技?
簡雍倒是沒那麼多大驚小怪,只是好奇地問孫權:“二公子如此鄭重,是有什麼至關緊要的事情?”
孫權回頭看着他,娃娃臉上是嚴肅的表情:“不錯,是至關緊要之事……曹軍大將張郃,還有那個司馬懿,到底怎麼混過長江的,必須查個明白!”
“這事我也已經聽聞,而且除了這兩人外,還有刺客潛入了赤壁要塞,好在被及時發現。”陸績接口,“但這幫蟊賊能來一次,就可能來第二次,可能出現在赤壁和路上,就可能出現在江東任何一個地方……我們必須儘快找出原因,並堵死他們的通道!”
“這件事的重要性我明白,”劉備說,“但是……就我們幾個人?不需要吳侯或是周瑜大都督協助?”
“那是使君你不瞭解二公子的本事。”陸績笑道。
劉備聞言再度把目光投向孫權。這個看上去只有十歲出頭,有着西洋人外貌的金髮“少年”,唯一能迷惑人的就是他的年齡,難道還有別的隱藏本事?
孫權微微一笑:“本來呢,只需要我和公紀兩人就夠了,但皇叔既然碰上了,就順便一起啦。”
“……所以說到底是要做什麼啊?”
“當時張郃能與司馬懿脫身,關鍵應該是在司馬懿施展的那個秘法。”孫權回答,“當時過於倉促,沒時間研究這是怎樣的秘法……現在我們就要做這件事。”
“研究那個秘法嗎?”簡雍撓撓頭,“過了那麼久了,要怎麼研究?雖然我知道公紀也是個秘法師,但他可沒見過那秘法……”
“所以我就要讓他看看。”孫權說。他轉向陸績:“公紀,準備好了?”
“隨時準備着。”
“好!”孫權說着,將視線轉向大廳裡的空曠地帶,也不知道嘴裡說了句什麼,雙眼竟然發出了光芒,淡藍色的光芒像手電筒一樣照射到地面,竟然出現了畫面——那正是數日前,張郃與司馬懿退走前的一幕。
司馬懿輕輕擡手,面前出現一道藍色光幕,黃忠的箭雨都傾瀉在光幕上,接着是周泰殺到,雙刀斬碎光幕,被張郃架住,最後是司馬懿又搞出一道光幕,他和張郃則化作藍色光點消失無蹤……
孫權的投影精確地再現了整個過程。
劉備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這個是……”
孫權同學,你別告訴我說你其實是個機器人啊!雙眼還自帶3d投影,你以爲你是星球大戰裡的r2d2哦?!
“二公子的秘術,‘刻印之瞳’。能完全再現他看到過的任何景象。”陸績解釋,“皇叔還請保密,這可是我江東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我記得也有其他秘術可以做到重現場景啊?”簡雍好奇道。
“二公子這個秘術的特點在……”陸績走過去端詳投影裡的景象,“唔……二公子,往回倒一點點……嗯,再往左轉三度,好,開始吧……啊,慢一點,減慢十五倍……不,四十倍好了……司馬懿的左手勞煩放大十倍!”
“這也太先進了……”劉備看得說不出話來,“不過……秘術是可以通過外觀看出施法要點的?”
“不完全,所以……二公子,模擬一下司馬懿的氣息流動!”陸績認真地觀察着已經放大到比自己還高的那隻手掌,還不忘解說,“只要是能‘表現’出來的東西,二公子都能再現,甚至是可以根據當地的情況,往回再現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過的情景……可惜不能預測未來,不然就更棒了呀。”
“你以爲我是誰啊,光達到現在的程度我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嗎?”孫權終於忍不住反駁了,“算我倒黴,十一歲時覺醒了這個能力……然後這身體就沒再長過啊可惡!”
萬年正太之謎總算是解開了。
接下來是陸績的表現時間,他不停改變手勢,模擬出各種各樣的秘術來對照司馬懿的氣息流動,劉備完全看不懂所以無動於衷,略知皮毛的簡雍卻是嘴巴張得老大:“能隨意模擬別的秘法,公紀真是妖孽……這樣的人物,在江東居然只是個沒啥地位的偏將軍……到底是江東人才太多,還是吳侯不會用人?”
“憲和過獎了,我這些都是取巧而已。”陸績聽見了簡雍的驚歎,“讓我再現這些秘法的威力,那是萬萬不能,但只是將其運行原理找出來,倒還問題不大。”
“原來如此。”
“憲和,能用我可以理解的話解釋一遍麼?”劉備問道。
“簡單的說,就是理論派。”簡雍回答,“就好比關將軍告訴你,他在轟飛夏侯惇時使用的武器是什麼材料,是什麼尺寸重量,他揮刀時用了多少力氣,從什麼角度砍向什麼角度……你知道了他這一刀包含的所有要素,但你能揮出他那樣的一刀嗎?”
“不能。”劉備毫不猶豫地回答。
“公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要素都整理出來,至於能不能完整重現這個秘術,那是另一回事。”
“只要瞭解了秘術的運作過程,我們就可能找到秘術的破綻並破解它。”孫權接口道。
“有沒有就算知道運作過程也無法破解的秘術?”劉備很煞風景地追問。
陸績乾笑一聲:“好多。”
於是劉備默默地住口了。
時間就這樣流逝着,不知不覺屋外已經一片漆黑,簡雍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盞油燈點上,開始啃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大閘蟹,劉備一開始還對人體投影興致盎然,後來也打起了瞌睡,只有東吳這邊的人依然一絲不苟,周泰在門口站得筆直,陸績和孫權繼續鑽研秘術……不知道過了多久,已經滿頭大汗的陸績突然跳了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劉備被嚇得一個激靈:“啥?啥?!”
陸績滿臉興奮,手裡託着一個藍色光球,繼續在大廳裡手舞足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哈哈哈!”
“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阿基米德發現浮力原理了呢……”劉備小聲嘀咕。
雖然劉備的吐槽很煞風景,但這不是偶然現象——很顯然,其他人都不像陸績這麼興奮,簡雍面前早就剝了一大堆蟹殼,顯然根本沒打算去管陸績要幹嘛,周泰繼續紋絲不動,只有孫權做出了反應:“好,公紀你整理一下明天交給我……累死了……幼平,你過來揹我,我的腳挪不動了,眼睛也看不見東西了……哦皇叔,你還在不?”
“在呢。”一點忙都沒幫上的劉備趕緊應道。
“皇叔你也去睡覺吧,明天吃了午飯以後我們出發去柴桑……”孫權有氣無力地交代完,往周泰身上一靠,“幼平,走。”
周泰揹着孫權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陸績也一蹦一跳地走了,留下劉備和簡雍大眼瞪小眼。
“我說,我們今天留下來的目的到底是啥啊?”簡雍先發問。
“……大概是爲了讓我們看到他們有多辛苦吧。”劉備猜測。
簡雍吐出一隻蟹腿:“何必呢……還好我準備了吃的!”
“我擦你都不分給我!”
“這是給你個教訓啊玄德!今天的故事告訴我們,隨時隨地要準備好宵夜……”
“別說得好像低幼動畫一樣啊混蛋!還有幾隻螃蟹,交出來!”
“‘滴油董華’是什麼啊?”
遠遠的,在院子另一個房間裡忙於辦公的太守朱治嘆了口氣:“年輕人精神就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