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平息下來,有人在焦急地呼喊,車輛開來開去。一些靴子從身邊走過,去解決那些還沒死透的潛行屍,兩個擔架隊過來了。
希望你們說漢語,朋友們,要不然我們就會死,當然你們也會,也會……
“你們能說話嗎?”
哦,漢語,我從未感覺自己如此熱愛這門語言,這門精煉美妙優雅的語言。什麼東瀛話,全都見鬼去吧,哈,哈哈!
“我連個屁都不想放了。”我閉着眼睛說。
“能行動嗎?”
“不。”
他們想來擡人,我哇哇大叫起來,說自己的脊椎可能斷了,抽水機配合地**起來。這些士兵打消了給我們脫下生化服的打算,他們把分解成兩半的擔架插到我們身下拼合起來,將我們擡到一輛封閉吉普車上。哦,感謝帶有自動修復傷口功能的生化服!
“堅持下去!”一名軍官在旁邊給我們打氣,“只要一會兒功夫就到醫院,你們會得救的!沒想到A57部隊還有人能逃出來,你們真夠種!”
“是啊。”我有氣無力地迴應他,“我們的種還好好待在褲襠裡,一顆都不少呢。”
但你的就說不定了,朋友。
車輛緩緩開動,硝煙和人聲逐漸遠去,因爲躺着的緣故,無法看到外界的環境,這迫使我們不得不提前下手。實際動手很容易,唯一的意外是……
“你把司機打死了!”
“車顛簸了一下。”
“你還在車窗上射出了一個洞,你還把這傢伙的血和**塗得到處都是,你還笑,你還想去喝那些血?你給我他媽坐到後面來問問他,不,你先把車窗弄乾淨!”
很幸運,我們停在一條黑暗的公路上,往來沒有任何車輛,也許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城裡去了,沒人想到會有變異人能夠逃出荒城吧?
儘管如此,我仍舊把吉普車上所有的武器拿下來警戒,除了自動步槍之外,最好的東西是一枚便攜式反坦克火箭炮,我好像天生就會操縱這些東西。
弄乾淨濺在車窗上的**之後,我們繼續前行。讓那軍官招供很容易,首先同伴的屍體就在他旁邊,其次抽水機露出了獠牙,最後我扯下手臂上的生化服,給他看了猙獰的手臂,軍官把一切都招了。
“什麼,最高指揮官?我們由疫區機動部隊上校指揮官雷雄領導,不,他在指揮中心,家人?當然,他有一個妻子和一個女兒,他們都住在離這兒二十公里的餘臨市,大部分和疫情有關的研究中心、物流中心和防衛部隊的後勤中心都設在那兒,我們的家屬也全部住在那兒。不,是政府強迫我們的!政府說只有親人也住在臨州邊緣,戰士纔會盡心盡力地保家衛國。我把什麼都說了,能給我個痛快嗎?媽的,爲什麼開車的不是我!”
抽水機問他剛纔要把我們送去哪家醫院,軍官說那是一家臨時的戰地醫院,大約需要二十分鐘路程。也就是說,如果二十分鐘之內我們還不出現的話,就會引起懷疑。
懷疑就懷疑吧,我拐上了去餘臨市的公路。
果不其然,二十分鐘之後,對講機裡傳來了詢問聲,被那軍官支吾過去,但想也騙不了多久。幸好餘臨已經到了。
這是一座典型的江浙新興小城,筆直平坦的柏油馬路兩邊種植着繁茂的香樟,鯉魚形狀的路燈發出歡快的粉紅色光芒,到處都是新建的廠房和雄偉的大樓。
四周很安靜,這裡沒有喪屍的嚎叫、變異生物的咆哮,也沒有子彈穿透肉體的聲音。小雨沙沙地打在玻璃上,透出一分溫馨。
我們經過一個張燈結綵的居民區,街上有許多孩子在跑來跑去,拿着焰火玩耍嬉戲,孩子……他們穿着花花綠綠的衣裳,臉上的笑容,我從未見過。
拐角處有一座大型超市,透過燈光能夠看見裡面排列整齊的貨物和衣着整潔的售貨小姐,人們領着大包小包的食物進進出出。
風從窗戶上的小孔裡鑽進來,吹得人面孔都凍僵。
“如果不是瘟疫,我們也可以享受這一切。”我對抽水機說,也對自己辯解,“如果他們連活在垃圾堆裡的權力都要剝奪,那麼反抗就是理所當然的,對吧?”
“唔。”
“離雷雄的家還有多遠?”
“五分鐘路。”軍官回答。
“很好。”
雷雄,這個名字叫人很不舒服。我似乎可以想像這個人有一頭鋼鬃一樣的白色短髮,臉上的肌肉都是冰做的。
這個指揮人狼搗毀兄弟會的男人,他的家在城郊一片高尚別墅區當中。我們在這個住宅區門口停下來,接受保安的檢查。門崗裡一共坐着兩個保安,其中一個來到副駕駛座處,還有一個仍舊坐在崗亭裡。
軍官把身份識別卡片交給保安,那人掃了一樣,稍稍立正了些,將卡片還給軍官:“江指揮,您是經常來這裡的,也知道規矩,我需要先和白夫人通話,如果她允許……您車窗上的小洞是怎麼回事?”
“就是這麼回事。”我用大口徑手槍對準了這傢伙的鼻尖,抽水機早已從後面偷偷摸下車, 一腳踹開崗亭大門,用黑洞洞的衝鋒槍瞄準另一名保安。
未免引人注目,我們沒有開槍,只是打暈了他們,抽水機建議將他們也當成人質,但這些人的性命一文不值,還有可能反抗,只好作罷。
吉普車停在一幢白色的三層小樓前,我們穿過一片小小的花園,那裡的花顏色很鮮豔,看起來十分嬌弱,使抽水機很是大驚小怪了一番。
“看,黑蛇,那是玫瑰,他們會跳出來發射毒刺嗎?也許是某種防衛……”
“不,這裡的玫瑰不會跳也不會發射毒刺,如果你不想回到那個連花朵都要吃人的地方,就麻利點兒!”
我們站在門口,冷風從走廊兩邊朝人攻擊。一門之隔的地方,傳來食物的香味和輕盈的音樂,還有粘呼呼的笑聲。
記憶的碎片隨風扎進腦殼,過去,我似乎也曾聽過這樣的音樂,也曾發出過這樣的笑聲,一頭白貓通過門縫,窺視着我。
軍官按動門鈴,裡面有個孩子在喊:“爸爸回來了!”
“你沒事吧?”抽水機低聲問,我搖了搖頭,將自動步槍子彈上了膛。
大門上方的闊音器裡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江上尉,你怎麼來了?老雷讓你來的嗎?”
“是的。”軍官垂着頭回答。
“老雷又不回來了嗎?你身後的人是誰?”
“他們……是我的衛兵。”
“可是他們怎麼穿得這麼……破爛?什麼聲音,好像是警笛聲,你聽到了嗎?”
是的,伴隨着刺破夜空的警笛,三輛燈光閃爍的警車呼嘯而至。抽水機立馬咬開保險,將一枚手雷投擲過去。
“轟!”
“女士,請離門遠一些!”我大聲呼叫,對準門鎖一通掃射,然後一腳踹開大門。抽水機嚎叫着射出子彈,直到我揪着脖子,才把他拉了進來。
屋子裡有些什麼東西,或許是飯菜的香味和女主人的體溫和其他一些說不清楚的東西,組成溫和的氣息,像麻醉劑一樣,把周身的寒冷全都驅散。我意識到自己的到來正在打破這種令人迷醉的溫暖,連忙將大門關好,指揮他們拖來鞋櫃將門堵上。那些精美的皮鞋和可愛的童鞋掉了一地。
轉過身,就看到那個女人。
她穿着紫紅色的高領羊毛衫,繫着綠色的圍裙,腳上踩着一雙毛茸茸的小狗拖鞋,手裡還端着一碗熱騰騰的菜湯,說不上是個多麼漂亮的女人,但卻十足的和諧而優雅。
這種優雅使我這種不知廉恥的暴徒也感到一絲羞愧。
我想她一定是個聰明的女人,因爲直到目前爲止,她還沒有尖叫,沒有上來卡我的脖子,沒有把菜湯丟過來,更沒有暈倒。我欣賞這樣的女子,她有荒城人的性格。
“把湯放下吧,女士,真香,您的手藝很不錯啊,我從來沒有試過這樣吃飯,想必一定很不錯。坐下喘口氣吧,我也坐下了,事情來的很突然,希望你不要太過不安。畢竟,我們不是變態殺人狂或者想要報復警長的職業罪犯,我們只是想和雷總指揮談一談,好好談一談。你可以叫我黑蛇,正往門上釘木板的是抽水機,還有愁眉苦臉的是江指揮,自然,他並不是我們的一員。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夫人?”
她輕聲地回答:“白穎薇。”
“很好聽的名字,我似乎曾經聽過……不管怎麼說,恐怕咱們得過上一段令人難忘的時光了。江指揮告訴我說,雷總指揮還有一個孩子,我希望能夠和她共進晚餐,你知道,我們經歷了很多不愉快的事,難免有些神經緊張,如果孩子不小心發出什麼響動的話……”
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女孩已經在樓梯口出現了。她有一對像精靈一樣明亮的眼睛,卻透露出無比的淡漠,身上穿着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怎麼喜歡的黑色裙褲,手裡抱着個玩偶,卻並不是茸毛狗或者熊貓,而是一頭絨布蜥蜴。
像是因爲看到突然出現的****,女孩兒嚇得雙腳打顫,眼看就要從樓梯上跌下來。她凝視着我,大聲喊道:“方叔叔!”
那一瞬間,我產生了錯覺,似乎不是一個小女孩跌落下來,而是一頭白貓喵喵叫着向我撲來。不知什麼時候,女孩已經掛在我的懷裡,而我居然出現在樓梯口,連槍都放在飯桌上。
心臟都快跳出胸口!
這時我才發現,她的左眼眶下方有一塊指甲大小的傷痕,好像半滴青色的淚珠。她掛在我畸形的手臂上,一點也沒有恐懼,反而很熟悉地湊上來,用肉呼呼的小臉蛋在鱗片上摩擦。
我不知該怎麼辦。如果面對的是一個哇哇哭喊的孩子,情況可能更容易應付些,但現在她已經爬到我的肩膀上來了。她用粉嘟嘟的小嘴在我的臉上親吻,於是我就像喝了兩斤燒酒那樣臉紅,腦子都嗡嗡作響。
“小鈴,快下來,不要打攪……叔叔。”白曉薇用最剋制的語調說道,“對不起,這位先生。我的女兒……有自閉症,她從來沒有這樣過。”
“別緊張,夫人,我們只是想和雷總指揮說幾句話。”
我扶着名叫小鈴的女孩兒走下樓梯,她看着我撅起了小嘴,不滿地說:“方叔叔,你爲什麼都不笑,不叫小鈴呢?爲什麼姐姐沒有來?小鈴在這裡很不開心呢!”
她的母親抱歉地打着手勢:“方叔叔是一個想象中的人物,一個半人半龍、長着翅膀的英雄,你知道,很多小孩都有想象中的朋友,醫生說,小鈴只是陷得太深了。”
“沒關係。”我把孩子放到凳子上坐好,心裡怎麼也生不出傷害這對母女的想法。他們是那樣美好,任何殺死他們、乃至把他們捆住的念頭,都會叫人羞愧到死,失去作人的資格。
但如果真的要,我必須……把他們殺……
“坐好吧,乖孩子,我們是你爸爸的客人。”
“爸爸已經死了……”小鈴憂傷而認真的回答,我不由一愣。孩子繼續說道,“爸爸死掉了,媽媽也死掉了,血,火光,很可怕,小鈴好痛,好冷……那些怪物,很兇啊,小鈴好害怕……”
女孩兒朝我身邊湊過來,像一團軟乎乎的小貓。她的母親一把將她抱開:“她的癔症發作了,藥在樓上。”
沒關係,真的,這個女孩兒……很不一般。頭痛,頭痛。
“抽水機,你和她去拿。”
吃過了藥,孩子沉沉睡去。我們把屋子裡所有的窗戶全都鎖死,窗簾拉好,剛乾完這活,十多輛增援的警車就趕到了。
雖然沒有經驗,我也知道僅僅憑藉兩名匪徒是無法守住這麼大一間房子的,於是決定在一樓餐廳防守。首先把沙發、櫥櫃等障礙物聚成一圈,隨後將那名軍官鎖在桌角,食物和急救醫藥箱、毯子、衣物等等一應俱全,人質都在可以直接射殺的範圍之內,然後關掉了所有燈光。
探照燈慘白的燈光立刻明顯起來,將窗簾上的花紋都顯示出來。
隨後,我讓白曉薇撥通了雷雄的手機,先讓她報了幾句平安,隨後接過電話,開始了和這麼指揮官的首次聯絡。
“你可以稱呼我B,反正卑賤的變異人用不着太正式的稱呼,雷雄指揮官,您太太的菜湯燒得很好,裡面的小肉丸——哦,是叫做貢丸的東西,很不錯。在荒城裡,從來也沒有這樣的好東西,也從來沒有那麼可愛的小女孩。總而言之,一切都很不錯,就是外面的警笛吵得人有些煩躁。工作還順利嗎?”
“還成。”一個沙啞的男聲回答說,“兄弟會被連根拔起,大部分人都流落在城裡,我們只抓住了幾十名老人和兒童。”
“但沒有一名是我的妻子或女兒,真遺憾,我還沒有結婚。”
“那真幸運。”
“不,被關在一座廢墟里慢慢腐爛,還要和喪屍搏鬥,吃他們的肉或者被吃,這不叫幸運。有一所帶有花園的大房子,一個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整天發號施令,這纔是幸運。”
他笑了,明顯想要引入正題:“你想要什麼,B先生,五十萬現鈔,一輛汽車或者浮空艇,還是政府的大赦?”
“不不不,這不是你應該說的話,雷雄。現在是我發球,我提出要求或者不提出,我生氣或者發瘋,我頑抗到底或者投降,你沒有提問的資格,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說到要求,我希望你的人在你還沒有到來之前不要輕舉妄動。我手頭有一枚反坦克炮彈,把它改裝成遙控炸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並且我已經這樣幹了。你知道,變異人的命是很長的,我不想和任何人同歸於盡,就算是那樣漂亮的婦人。你有二十分鐘時間趕到,在那之前我不會談判,除了用子彈。”
我掛上電話。因爲一根塑料管子悄悄從通風管裡鑽了出來,我站到桌上,一把把它扯了下來,這是一種窺探裝置,用來了解封閉的室內情況,我也不知自己怎麼知道的,也許以前我乾的就是這一行。爆炸、子彈橫飛、格鬥、眩暈……我是個天生的職業軍人。
但是我不說東瀛話。
“爲什麼你們不說東瀛話?”
白曉薇明顯被這個問題愣住,直到我又重複了一邊,她纔有些臉紅地說:“我們正在學,但東瀛語是一種很複雜,很先進的語言,你知道,大多數人都……”
“但是廣播裡說,大多數人都會說東瀛語。”
“是的,大多數有身份的人都是那樣,在正式場合就會說東瀛語,私下裡用漢語交流,據說,很快就有最新型的學習機問世,能夠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洗去人大腦裡的漢語,用東瀛語來代替,也許我應該去……”
她說到這裡,慢慢地停了下來,很有些尷尬地看着我。是的,綁匪和人質之間的談話不該是這樣的,但是……這是我頭一回當綁匪,她也是頭一回被綁架。
“如非必要,我們不會傷人。”我鄭重地說,“你知道,我們在廢墟生活,不太記得以前的事。每天,我們都睡在漏風的危樓裡,忍受冰涼的地板和昏暗的房間,然後我們獵殺喪屍,就是死去的人。對,在那個城市裡,死去的人們還會到處活動,會飢餓並且只會飢餓,我們殺死他們然後吃那些腐爛的肉。有時候還會有兇猛的鯊魚、陰險的水蛇、強壯的八爪魚爬上岸來,很多人死掉,但這些東西也是難得的美味。總而言之,我們就是這樣一羣茹毛飲血的野獸。但是,就在昨天中午,你的丈夫指揮上千人的隊伍攻擊我們,殺死了所有女人、孩子,搗毀了我們遮風避雨的家園,驅趕那些男人去危險地帶喂喪屍,只有我們逃了出來。我是一個愚蠢的變異人,夫人,但我也想生存,很想很想。直到目前爲止,你還沒有看到另一面的我,我希望直到這個事件結束,你也沒有機會看到。”
她畏懼的目光裡漸漸多了一些別的什麼東西,女人點點頭。
“有你丈夫的衣服嗎,我們要換。”
她順從地拿來了兩套男裝,讓我和抽水機換上。這樣,我就知道了雷雄的真實身材,不會被冒牌貨騙過,但隨後我就意識到這很愚蠢,因爲沙發上明明擺着他們的全家福。照片上的雷雄儘管笑得很開心,卻也依然是一副威嚴的模樣,他的臉方方正正,頭髮全是白色的,人很精幹。
和我的想像一模一樣,真奇怪。
他不是一個好惹的傢伙。
這時候,抽水機不好意思地告訴我,他看到牆上掛着一臺液晶電視機,希望能看一看真正的電視。以前我們也有電視,各式各樣的電視,但沒有電,都是空殼子。他聽說這裡面能看到整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和風景,很想看一看。荒城裡的宣傳飛艇上,只能看到載歌載舞讚美領袖的噁心玩意兒。
我讓白曉薇打開電視,第二個好處是能夠吸引目光,使處於黑暗中的人更加黑暗。
而且我也很想看一看真正的電視。
我們先看了一個新聞節目,一個禿頭的男人煞有介事地介紹說,今年全球GDP比去年同期增長了十二個百分點,伴隨着他的聲音,畫面切換到全球各地的城市和鄉村,於是我們頭一回看到了那些高樓大廈、冰雪、椰子樹、金黃的麥田和撫摸它的風,看到了那麼多美麗的少女和充滿活力的男人,看到了明媚的陽光和漫長的海岸線,看到了川流不息的車輛,也頭一次看到了我們的領導人,全球聯盟的領袖,榊原秀夫。他是個兩鬢雪白的中年人,看來文質彬彬,並無最高領導的威嚴,卻多了幾分學者的風度。我心中剛開始由衷地讚歎,接下來的新聞卻叫人目瞪口呆。
新聞說,去年由一小撮****引起的臨州瘟疫,在聯盟政府和領袖的直接指導下,已經被完全控制住,皇軍官兵日日夜夜奮戰在第一線,解決了疫區羣衆的生活問題。這回的畫面切換到了一個由帳篷組成的臨時居住地,不管是那裡,就是不可能是臨州。話筒伸到一名胖乎乎的夫人嘴巴下面——她怎麼看都不像是變異人。
畫外音:“現在生活還有什麼不方便嗎?”
婦人笑呵呵回答:“沒啥不方便的,生活比瘟疫沒爆發之前更美滿啦!感謝政府,感謝皇軍!”
畫面切換,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老頭手持試管,嚴肅地說,據最新研究表明,瘟疫病毒在空氣中暴露四十八小時左右,就會自動分解爲二氧化碳和水。
很好,很好,夫人,請換臺吧。
電視啪地跳了一下,畫面上出現一名眼睛奇大無比的和服少女,正對一個穿着軍裝的老頭大聲疾呼,這是一檔東瀛語節目,底下有東瀛語和漢語兩種字幕。
“這是《還珠公主》。”白曉薇解釋道,“一款連續劇,就是講一些編造出來的故事。這個故事講的是天皇和他的女兒之間的故事,那位吹鬍子瞪眼的就是天皇。現在講到天皇要將公主嫁到番地,也就是原大漢地帶,但是公主原本有了喜歡的人,就是東條英機首相的兒子……我們把這樣的劇集稱爲和宮劇,最近流行的還有《宰相東條英機》,《裕仁大帝》,《大和秘史》……”
OK,換臺。
一名英勇的皇軍戰士手持雙槍擊倒了二十多名使用自動步槍的反政府武裝分子……一名聯盟官員大聲疾呼要拒腐蝕永不沾……一名政府高官淚流滿面地在礦井下吃着餃子……兩頭名叫“大大”、“和和”的熊貓明天將送往火星,據說這兩個名字是全世界六十億人中的二十三億八千八百九十二萬零五百一十一人通過短信投票方式決定的,同日,有三十一億六千五百六十三萬兩千七百二十人投票同意提高個人所得稅起徵點,因爲全世界人民都渴望享受納稅人的榮譽感……
二十分鐘的電視節目給我的唯一感覺是:荒城的生活並不是那麼糟糕。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