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的深冬,天氣愈加惡劣,紛飛的雪花如同搓綿扯絮般,好似要將一切都掩埋。
雙華慵懶地窩在絨毯裡,暖爐的溫度將她的臉烘得泛着潤紅,此時她的眼神被外面院子中那棵開得爛漫的梅花樹吸引,四周明明那麼蕭條,它卻生機勃勃,像是要傾盡所有展開一般。梅花好像從未如此燦爛盛開,花瓣如同一朵朵蝴蝶紛飛旋轉,有的落在地上,有的乘着清風飄落在她身旁……
“清葉。”她喚道。
“有什麼吩咐,陛下。”一女子畢恭畢敬地來到雙華的身邊,那是她最爲信任的侍女。
“若朕是這棵梅花樹……那該多好。”雙華嘆息。
清葉眼眸閃過一絲苦澀,“您何出此言?”
“即使是在寒冬也能嬌豔綻放,即使無所依靠也能如此美麗。”雙華神色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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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葉跪在地上,語氣懇切,“陛下,您是陛下,一國之君!任何事物都無法將您擊垮,您是‘原國’的天,‘原國’的地,您也是百姓心中的王啊。”
雙華頓了頓,綻開絕美的笑顏,“謝謝你,清葉,朕只是覺得寂寞罷了,讓你擔心了。”
清葉搖頭,“陛下,奴婢知道你想念蘭公子了,爲何不加封給他爵位,好讓他永遠留在您身邊呢?”
雙華低下頭,“蘭傾,他是個驕傲的男子,朕看得出來,他一直很抗拒成爲朕的妃子,想必,連‘原國’皇后之位他都不會動心的。”
“可奴婢看得出,蘭公子是愛陛下的。”
雙華心頭一抽,絲絲的痛。“‘愛’麼……朕搞不懂,‘愛’究竟是什麼……”
“陛下……”
雙華站起身,緩緩走向院子中,“在朕的心裡,‘愛’就是全心全意,一心一意,但是蘭傾的愛讓朕迷惘,讓朕膽怯。”她走上前撫摸着梅花樹粗糙的紋路,花枝在上頭輕微搖動着,零星的花瓣飄然而落。“可是,對於膽怯之下的朕究竟會做出何種反應,這更令人害怕。”
“陛下。”清葉取出白狐製成的斗篷蓋在對方身上,“蘭公子和您情投意合,您應該相信他的真心啊,再者陛下如此珍重蘭公子,是萬不會去傷害他的不是嗎。”
雙華扯出一絲苦澀而又無奈的笑容,“清葉啊……女子一旦遭遇背叛,是可以瞬間墮落的。”
清葉一怔,她彷彿看見對方寶石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陰狠,那是要變身成爲惡魔的前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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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是會瞬間墮落的,那麼現在的自己,應該已經徹底墮落了吧……
想起曾經說過的話語,容晴閉上眼睛,試圖將那封鎖的感情再次引出來。不論是愛恨情仇,都出來透透氣吧……
袖子一灑,一個翩翩然的旋轉帶動着她的傷感流露,轉身如同隔世,當她睜開眼眸的時候,她將不再只是容晴。
如同打開塵封已久的靈魂,她周身的氣息都完全改變,那個靈動狡黠的女子,舉手投足卻帶着高貴卻冷豔的味道。
麒鳳奎愣住,眼前的女子彷彿完全變了個人,雖然他承認從未了解過容晴,但是變得如此徹底也實在令人訝異。
容晴緩緩開啓眸子,裡面蘊藏着柔和卻又悲傷的情愫,她踮起腳尖,劃過一個優美卻又孤單的弧度,好似受過情傷的女子,爲了愛慕之人無盡的相思與埋怨。
“願意忘記過去才能留住時間
別讓歲月侵蝕你嫣然的笑臉
繁華如春夢握不住誰也看不見
不快活怎麼能去做神仙
是誰帶我感受這愛情中的甜
甜裡面藏着苦澀如泛海無邊
其實能咬緊牙關後勇敢走向前
誰又能保證有沒有明天……”
嚶嚶之聲如泣如訴,如同雪水一般透着刺骨的寒冷……
白染的心臟彷彿被死死箍住,這樣的舞,這樣的歌,這樣的感傷,很明顯是對誰在傾訴着,不是憑空捏造的幻想,而是真的經歷過這麼一段感情。他一直以爲容晴心高氣傲,對感情漠不關心,卻沒有想到她只是受過太大的傷害所以封閉了自己……難道,沒有任何人可以化解那道防備的城牆,將她再次俘虜嗎……想到這裡,白染很不甘心!
而雪茗神色微變,這樣的容晴讓他想起一人,和她同樣愛得一般深沉的女子……
琴聲漸急,容晴的舞姿如同激流的泉水一般加快,芊芊十指柔若無骨勾勒出妙曼,淡綠色的裙衫飄飄曳曳。她身輕如燕,又好似起舞的蝴蝶,整個人像是陷入迷幻之中,令人捉摸不透。唯一可知的是她的愛意透過歌聲傳來,如同酒香醉人卻又冰冷刺骨。
“思念如箭刺穿我心田
鮮紅的血將嫁衣染遍
此去經年誓言斑駁在眼前
開出的花如何蔓延
愛恨糾葛纏繞成絲線
一針一線織出你的臉
不要問我是否用一生實現
真愛裡開出花一朵是紅顏。”
一曲結束,容晴合上雙眼,將感情再次壓抑起來,藏進那落滿灰塵的角落。全場靜謐,未能從方纔天籟般的歌聲中回神。
容晴換上一個精緻的笑容,看向不遠處的麒鳳奎,並盈盈一拜。
我要讓你知道,我並非一個冷血的女子,而是你,無法牽動我的感情……
麒鳳奎咬脣,他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她在挑釁,挑釁自己究竟是否有愛她的本事!
容晴笑容更盛,她還未料到危險的腳步已經逐漸逼近!
【小心!有殺氣!】
許久未吭聲的魔器突然提醒!容晴一愣,眼前寒光一閃,她發現雪茗身後正站着一人正欲對他下手。
“雪茗小心!!!”容晴驚慌地叫出聲。
雪茗一震,並反映敏捷地避開了要害,只是手臂卻中了狠狠一刀,鮮血如血柱般涌出!而其他幾人也反應過來,擺出陣勢!
“啊——!!!殺人啦!”
“救命啊!”
“快逃!”……
現場陷入一片混亂,三五羣人拔刀相向,富商們抱頭四處竄逃,酒水果盤灑落一地!原本繁榮熱鬧的景象,現在卻是一片狼狽!
白染迅速掏出劍幫助雪茗,無奈對方人數太多,而且他們目標明確,就是要拿雪茗的性命!他幾次欲靠近對方,幾次卻被擋了回來!而子魚、子燕主要是護住皇子們的安全,所以不敢轉移陣腳,畢竟麒鳳奎、麒鳳粼兩人已經應接不暇,漸漸亂了方寸!
容晴一個運氣,便飛到了看臺之上,她看雪茗額頭沁出汗珠,臉色蒼白,便一把扶住!
“你沒事吧?”她看地上已有一灘血,知道情況不妙!
這時衣袂劃過的聲音傳來,容晴順勢從懷裡抽出軟劍擋住,只見對方是一位硃脣皓齒、我見猶憐的女子。她之前見過對方,似乎是在自己表演之後纔要出場的姑娘,似乎叫……
“脂環……”雪茗的脣顫抖着,顯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殿下,好久不見。”脂環帶着傷感的表情,“沒想到,再次見面卻是這樣的情形,若是如此,脂環寧願一輩子不要與殿下相遇。”
“什麼殿下?”容晴只覺對方內力深厚,憑自己的身手恐怕不足以抵擋。
“原本是想在上臺之後出其不意的,可是沒想到這位姑娘居然能使一向小心謹慎的殿下卸去防備,所以我才決定現在行動。”脂環看着容晴露出讚賞之意。“她很像那位大人啊~~~~所以殿下才會失神的嗎……”
雪茗陰沉着臉,“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像她,當然,也沒人可以像這位姑娘。”
容晴心裡一動。
“是嗎。”脂環施加了內力,目光中帶着決絕,“殿下,請原諒脂環,我,必須要送你離開這個世界。”
霎時,從屋頂之上又涌入一羣黑衣人,可見是要將雪茗至於死地了。
脂環將內力一頂,容晴只覺五臟六腑像是直接受到了衝擊,整個人往後跌去,同時喉頭一甜,一股腥味咳了出來!
“容晴!”雪茗心裡一陣緊張,只是脂環下手飛快,劍花便殺了過來,他只好抵擋。
“小晴!”子魚緊張不已。如今對方身體虛弱,哪怕只是運氣都十分危險,更別說中了這掌!
一旁的麒鳳奎等人看了也亂了陣腳,處於下風。
“咳咳咳咳!”容晴止不住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一般。她全身虛弱,意識不明。
【喂!振作點!】魔器焦急道。
“奇怪……咳咳……你希望我活着嗎……”容晴苦笑。
【做夢!你現在怨氣還沒達到要求!可不能就這麼翹了!】魔器語氣火大,卻帶着微不可查的關心。
“呵呵……我還真有點感動……咳咳……”容晴翻轉着手掌,一股內力緩緩充斥着身體,她漸漸恢復了過來。
【你瘋了嗎?!現在動用魔力?!】魔器大驚!
“沒辦法啊……只能這樣了……”容晴目光深沉,支撐着站起來。
“容晴!”白染一邊對抗一邊叫道:“不要逞強,這樣你會送命的!”
“那也總比我們一起送命來得好。”她微微一笑,並再次運氣,接着一種幽藍的光芒籠罩她的全身,深邃的眼眸也開始轉變爲暗金色。
周圍人震驚地注視着這個轉變,腦海裡一片混亂!
這時,四周的桌椅突然漂浮起來,像是被什麼操控一般!
“這……這是怎麼回事?”脂環驚異地盯着容晴。
話音剛落,它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擊在黑衣人胸膛上,僅僅一瞬,一半的殺手敗下陣來。
“咳!”又一口鮮血吐出,容晴只覺頭暈眼花。不好,在受傷的時候擅自運用魔力,以人類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她瞥了其他幾人,發現現在情況有所好轉,以他們的身手應該足以應付,問題就是雪茗,如果繼續逗留在這裡,只能害周遭人受牽連!
容晴一個閃身來到他身邊,扶住了對方的身子。
雪茗疑惑地看着她,沒想到她速度如此之快!
“跟我走!”
容晴提起一口氣,帶着對方一起飛出窗戶之外!她可以感覺到耳邊呼嘯而過的風,也可以感覺到轉瞬即逝的臉,一切如此短暫卻又清晰,可是她心裡關心的只有身邊因失血而神志不清的男子。
脂環見兩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便吹了聲口哨。“追!”
這時所有黑衣人撤下,並各自施展輕功飛快離去!
“等一下!”白染剛要追出去,卻被麒鳳粼擋住。
“不要違背容晴的意思。”他一臉凝重。
“你說什麼?!”白染氣憤。
子魚緊緊握拳,“小晴是不想連累我們才帶雪茗離開的,若是我們跟出去只會添亂。”
白染一怔,下一刻卻更加憤恨!
“可惡!”他一拳將桌子擊垮,變成一攤碎木料。
而麒鳳奎此時盯着手中的劍,它在微微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