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哥哥,你爲什麼要送那個人一壺酒啊!”
緩緩行駛的轎輦上,小舞穿着一身綵衣,她向後看了一眼,那個坐在馬背上的官員揭開壺蓋,聞到裡面是酒之後,臉色變得十分精彩,小舞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維沒有看,他輕輕地笑道:“我覺得這個年輕人很不錯,竟然敢犯言直諫,有前途值得培養,所以賞賜他一壺酒,看他敢不敢喝!”
“咯咯,維哥哥肯定要失望了,他一定是不敢喝的!”小舞肯定地說道:“那個年輕人一看就是個呆板的人,又怎麼敢在行軍途中喝酒呢,你是元帥,喝了就不用擔心受罰,他是軍紀官,要是喝酒被上官發現了,肯定會受到責罰的。”
“哈哈,不敢喝那是他沒有口福,我剛纔給他的可是一壺靈酒!”王維笑道。
“那麼維哥哥,你爲什麼要給他一壺酒呢,你想他喝掉還是不喝呢?”小舞好奇地問道。
王維聳了聳肩膀,“無所謂,喝不喝都一樣,我只是給他一壺酒,完全沒有別的意圖,也不是試探。”
“哈哈,維哥哥,那個年輕人肯定會胡思亂想的,”
“那我沒辦法!”
他聽到後面的年輕人宣讀五斬十七禁,覺得這個年輕官員挺不錯的,隨手賜給了對方一壺靈酒,只說是酸梅汁,他沒有別的意思。
可是馬上的王舉現在卻很糾結,他打開酒壺的時候,聞到一股酒味,臉色一變,不是說好了是酸梅汁嗎?怎麼又變成了酒,這是要我知法犯法嗎?這個樑國公正是太叫人無語了。
既然是酒,他當然不會喝了,喝了酒不就跟樑國公同流合污了嗎?
作爲一個有志氣的人,堅決不能墮落!
他騎着馬上前,想要親自向樑國公道謝,並把酒還回去,可是守護樑國公車輦的士兵根本不讓他過去。
無奈之下,王舉只能抱着酒壺,泱泱而退。
“王兄,你怎麼不飲用呢?”
張魯試探道:“難道你怕裡面有毒?”
“毒?”
王舉輕輕皺眉,“應該不會吧,樑國公雖然不怎麼正派,可也不會把一壺毒酒賜給屬下吧?”
張魯搖了搖頭,“這可說不準,樑國公喜怒無常,你剛纔大聲地宣讀軍中禁令,不允許有人在軍中飲酒作樂與女子嬉戲,可這些樑國公都幹了,你不是當衆打樑國公的臉嗎?我們都知道樑國公不是個大氣的人,要是惱了你,賜給你一壺毒酒作爲懲罰,你接還是不接?”
“這~~”
王舉聽着,額頭頓時冒了冷汗,張魯說的不錯,當衆折了樑國公的顏面,樑國公肯定會生氣,又怎麼會賜下一壺酒呢?這壺酒很有可能是毒酒。
怎麼辦?
扔了?
不行,樑國公賜下來的東西雖然比不上御賜之物,可也不能隨意糟踐。
“王兄,你若是去向樑國公請罪,或許能免遭懲罰!”張魯提議道。
“請罪?”
王舉搖頭,堅定地說道:“我沒有錯,爲何要請罪!”
“王兄,若不請罪,樑國公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張魯勸解道。
王舉抱着酒壺,陷入了掙扎,忽然他打開酒壺壺蓋,咕咚咚地把一壺酒到了進了嘴裡。
“王兄不可!”
張魯想要阻止,可惜王舉很快把一壺酒喝光了。他用一種看待死人的眼光看着王舉,兩人同在一個衙門,雖然隱隱地有競爭,可關係上還不錯,看到一個朝夕相處的人即將死去,他的心中充滿了遺憾。
“王兄,有什麼遺言想要交代嗎?”張魯問道。
王舉緊皺着眉頭,臉色有些古怪,怎麼會是靈酒呢?用靈酒做毒酒?這也太浪費了吧?喝完了酒他不僅沒有感覺要死,還感到全身上下都很舒服,體內排除了一層臭汗,他知道這是在排除體內的濁物。
過了一會兒,他依然感覺很好,難道不是毒酒?
“王兄你沒事吧?”張魯看到同伴還活着,奇怪地問道。
“張兄,我感覺很好,或許這不是一壺毒酒!”王舉說道。
“是嗎?”張魯驚訝地看着他,同伴臉色變得更加地紅潤了,沒有一點中毒的跡象,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樑國公真的會賜給一個找事的小官一壺酒?
“樑國公給我的好像是靈酒!”王舉吧唧着嘴巴,剛纔喝得太快了,都沒來得及品嚐出靈酒的滋味,有點小後悔,爲什麼不留着慢慢地喝呢?
“王兄,真的不是毒酒?”張魯問道。
王舉搖了搖頭,“我也是修士,身體沒有一點異常,這不會是毒酒。”
“可是王兄啊!”張魯搖頭嘆息道:“你剛纔當衆宣讀過五斬十七禁令,指桑罵槐地指責樑國公飲酒,現在你又飲酒,這可是知法犯法啊!”
王舉臉色又變得煞白,知法犯法,這可是一項大罪,有可能會被處死。
他突然明白了樑國公的心思,樑國公沒有賜給他毒酒,因爲不需要,剛纔侍女過來時說了,這是一壺酸梅汁。
樑國公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他是在掩蓋事實,故意騙自己飲酒,等到自己真的喝了酒,就等於犯了軍法。
犯了軍法還有好果子吃嗎?就算自己不想死,可是樑國公會放過自己嗎?
不可能!
樑國公就是想看着自己死!
這酒是沒毒,可是樑國公的心思有毒哇!
他終於明白了樑國公的心思,頓時汗流浹背,全身都溼透了。
“我知道錯了!”
王舉臉頰蒼白,沮喪地說道,想不到這一次西征還沒有到達目的地自己就要死在路上,真是不甘心啊!
他主動走到軍法官韓致和麪前請罪,他先是說明了原因,表示願意領罪,請韓大人降罪。
韓致和皺着眉頭想了想,自己的屬下喝了酒,按照軍紀確實該懲處,可是樑國公也在軍中飲酒,王舉的酒還是樑國公賜下的,不知道樑國公是什麼意思,要是樑國公是想找王舉的麻煩,那自己出手懲處王舉,算是合了樑國公的心思,要是樑國公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單純地想找人喝酒,那該怎麼辦?
這是不好辦!
他有些惱怒地看了王舉一眼,沒事了你安心趕路,何必要招惹樑國公呢?樑國公在軍中飲酒尋歡作樂,這事大家都知道,可沒有一個人出頭,你出頭是爲了哪般?難道你想得一個錚臣的名頭?
找死麼!
“王舉,你先在這裡候着!”
韓致和吩咐一聲,拍馬追上了樑國公的車輦。
“大人,軍監處韓大人有事求見!”侍女素梅在簾外稟報道。
“有什麼事嗎?”
王維放下書,擡起頭問道。
“韓大人說,他的部下公然飲酒,犯了軍法,想問大人該怎麼處置?”素梅說道。
“飲酒?是我賜酒的那個年輕人嗎?”
“正是!”
“哈哈!”王維搖頭笑道:“就這麼一件小事,怎麼還鬧得要死要活的呢?”
“維哥哥發生了什麼事?”小舞正躺在他的腿上睡午覺,聽到他的笑聲,又清醒過來,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大事,剛纔我不是送出了一壺酒嗎...”
王維笑着把這事講了一遍。
“咯咯,維哥哥只是開玩笑的,怎麼他們那麼緊張呢?”小舞覺得很有意思。
王維笑道:“這就是當官的人的思維,他們總會多思多想,喜歡揣摩上級的意思,上級咳嗽一聲,都會有人亂想,尤其是皇帝,那些做官的人,能把自己揣摩下來的事情寫成厚厚一本書,你說他們厲害不厲害?”
小舞咯咯一笑,問道:“維哥哥,那也有人揣摩蝶姐姐的心事嗎?”
“當然,揣摩她的人很多很多,朝中每一個人都在揣摩她的心思,要是沒揣摩對,可能人頭不保,揣摩人是一門學問,當官的個個都是此道的高手啊!”王維嘆道。
“那維哥哥準備怎麼處理此事呢?”小舞問道。
“好辦!”
王維向簾子外的素梅吩咐道:“我們都是修士,剛纔喝的都是靈酒,在軍中飲用靈酒算是在修煉,增加個人實力,無需怪罪!”
“是,大人!”
素梅領了指令,出去向韓致和傳話。
韓致和知道了樑國公的意思,輕輕地鬆了口氣。
回到本部隊伍,看到王舉垂頭喪氣地坐在馬上,隨着隊伍慢慢地走着。
他沒好氣地問道:“王舉,你剛纔喝的可是靈酒?”
王舉不知道韓致和是什麼意思,只得老實地回答道:“正是靈酒!”
“哼,好運的小子!”
韓致和輕輕哼了一聲,這小子一點都不會做官,有了美酒也不知道獻給上級,只知道一個人偷偷地喝,這小子做官沒前途,要不是看在他也是王家軍後人的份上,早就把他打發到地方上去了,這次西征纔不會點名帶上他呢!
“大人,不知國公大人準備怎麼處置下官?”王舉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事找事!
韓致和說道:“飲用靈酒算是修煉,不再軍令懲治範圍之內。”
“怎麼會呢?”
王舉不同意這個觀點,只要是喝酒,就算是犯了錯,逃過了懲處,他沒有覺得很高興,反而覺得韓大人這種說法是錯誤的,要是大家都藉口自己喝的是靈酒,以後軍中到底還能禁止酒嗎?
不能!
他不想因爲自己一人就破壞了這條流傳了幾千年的軍中禁令。
韓致和看到這個下屬有些倔強,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平安渡過此事不好嗎,爲什麼一定要找抽呢?
“王大人,軍中士卒在軍隊中練習廝殺之術,有沒有錯?”韓致和忍着不滿循循善誘道,他不想一個王家軍後人的好苗子變成一個腦筋死板的人,更不想這個小老弟觸犯了樑國公的怒火,他現在要把這個小老弟的想法給扭轉過來。
王舉聽到上級的問題,覺得奇怪,士兵在軍中操練,這不是很正常的嘛,怎麼會有錯呢,這要是有錯,還當兵幹什麼?
“大人,士兵要上戰場打仗,當然要勤加操練,這有什麼錯呢?屬下不懂,還請大人解惑!”王舉認真地問道。
“好,士兵沒錯!”
韓致和又問道:“你是文修,行軍途中讀書有錯嗎?”
“沒錯!”
王舉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他不知道韓致和爲什麼要問一些廢話,這完全沒有用嗎?這跟喝酒有什麼關係?
“那麼修士在行軍途中吸收靈氣修煉有錯嗎?”
“沒錯!”
王舉越來越搞不懂上級的邏輯了,怎麼好好地又說起這些事情呢?
莫名其妙!
“你說沒錯就好!那就下去吧,別再這件小事上多做糾纏了,還有你把注意力放在全軍中,別一天總盯着樑國公挑錯,人家高高在上,又不屬於軍中之人,喝酒又怎麼啦?完全沒問題,這種事只有天后管得了,別人都沒有權力,你明白嗎?”韓致和點頭道。
“不明白!”
王舉腦子有些暈了,剛纔不是說士兵操練,文修讀書,練氣士吸收靈氣嗎?怎麼又說到樑國公頭上了,這話題轉的太快,一般人接受不了,他還是想再說一說喝酒的事。
“你怎麼還不明白呢?哪裡不明白,你說,快說!”韓致和不耐煩地說道。
“韓大人,屬下不顧軍法,在軍中飲了酒,請大人責罰!”王舉決定不再囉嗦,不管以前的問題,直接把歪了九十九樓的話題扭轉過來。
“剛纔不是說清楚了嗎?修士在軍中吸納靈氣練功不算違背軍令,你喝靈酒不算是吸收靈氣修煉嗎?你怎麼還不明白呢?”韓致和氣惱地指責道。
“我喝酒算是練功?”王舉直接愣住了。
“當然了,你喝了酒之後是不是感覺身體很好,精力更加旺盛,才思敏捷,要是這麼時候看書一定能學到更多,或許能作出一首靈詩來,對不對?”韓致和問道。
王舉感受了一下身體的狀況,“確實如此!”
“這不就是啦,靈酒算是一種靈藥,可以消解困乏,你一直坐在馬上,身體虛弱喝了酒就恢復了,又怎麼能算是違背軍法呢?”
“可...”
玩具想要反駁又覺得韓致和的話挺有道理的。
“沒什麼可不可的,喝靈酒解乏,跟生病吃藥一樣,完全沒錯!”
韓致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下去吧,還有你要是有精力多在隊伍中巡查一番,別老盯着樑國公的車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