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你

唯有你

待那批人徹底離去,已是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練兒命人取來了銀兩,論過去功勞一一分發下去,定軍山時期寨中確實積累了不少餘財,當初被剿時有好好藏起逃過一劫,之後一併運來此地,是以這錢財數目很是大方,絕沒有苛待了誰。

贈銀贈馬,相送離別,氣氛雖還算不錯,但總是難免違和,令人多少感覺不自在,人去之後,天色已是完全地黑夜沉沉,望着剩餘的手下,練兒三言兩語重新分派了各人手司職管事,而後自若地跳回高臺,笑道:“好了,走的走了,咱們也別再閒着,都閒了半年了,也該重新做做買賣站穩立威了,省得讓人家覺得咱們這一支女兒寨是好欺負地!”

隨即她吩咐下去,派出手下查察附近有無什麼搜刮民脂民膏的惡霸大戶,尤其提了那悍婦講到過的什麼黃老爺,若是魚肉百姓,自然不能放過,然後吩咐其餘人加緊操練,準備即日開張。

她這一席話所用時間不長,寥寥數語,卻講得是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端地是感染力十足,靜觀臺下,那火光映襯下的一張張臉像都受此影響,一掃適才深沉凝重,似將先前種種拋在了腦後,也透出了躍躍欲試之色,彷彿期許不已。

前途若滿是令人忙碌的希望,那過去的事就很容易過去。

突然有些慌。

處理完了一切,練兒便回過頭來,從半個時辰之前,自己就始終在她身後這麼靜靜看着,一言不發,因爲確實沒發言的必要,她處理得很好,比想象中還要好。

所以,一直以來,是我小看了她嗎?

而那些擔心,會是多餘的嗎?

“做什麼,傻呼呼神遊太虛了麼?喂!”視線中有手晃了晃,眨眨眼,轉眸瞧向她,眼前女子正志滿意得地笑着,見我回神,便道:“想什麼呢?都去各做各得了,事情妥了,咱們也回屋吧,先做正事,明日再去寨門前看看給你解氣。”

這才發現臺下的百來號人正在三三兩兩分開散去了,有兩名有些面熟的寨兵正搬着那深色包裹往正門方向去,想來是要按吩咐做,鐵穆二人也早不見了蹤跡,大約是準備出發,按計劃行動了。

衝她笑笑,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在練兒也並不預備與我多說什麼,見我對她笑,也嘻嘻一笑,心情甚佳的模樣,牽手道:“走,咱們回屋。”就扯了人轉身而行。

身不由己跟隨她腳步,去到兩步開外,還是忍不住回了回頭,這時場中之人更少了,只餘百來號人,散去時必然也是比近三百來號人時快捷許多的,今夜,怕有好些屋不會燃起光亮吧,因已是人去屋空了。

會這麼想,並非不滿練兒所爲,只是……

不願想得太多,但腦中總會自己浮現出一些念頭,抵抗不了,只得壓下,裝做沒什麼般保持若無其事,免得影響了練兒心情,再說影響了也是於事無補。

練兒果然是心情極好,腳下生風般牽着我的手往回去,我們倆手上都沒個光亮,這天色黑了,對她是沒什麼影響,可自己本就有些晃神,眼神更不如她,當下被拉到幾乎亂了步子有些難跟上,最後緊幾步上前,急道:“慢些,慢些,走那麼快做什麼,不是都沒事了嗎?”

“怎麼沒有?”誰知道她回頭瞥過來一眼,腳下逕自不停,只是稍緩了緩,道:“因爲阿青恰好回寨來稟報,又見不着你,我纔想先去解決那邊的事也好,可先前你佔了我便宜,我卻還沒能佔回來,這事纔是要緊!今夜你可不準賴!”

此時正好足下踢到石塊,一個趔趄幾乎不穩,誰想得到她急匆匆是爲了……眼看小屋遙遙在望,雖說自己不介意,可也不想一回去就給……勉強笑一笑,和顏悅色勸道:“抵賴自是不會,可練兒,夜還長,晌午折騰到現在,你不餓麼?你不餓我可也餓了,咱們先吃點東西果腹,梳洗完畢,再說這些事不遲,好麼?”

“你餓了?”她用懷疑地視線上上下下掃了一圈,彷彿審視般,最後大約覺得也合情合理,勉強道:“也行,可,真不準抵賴。”

“怎麼會。”笑着回執了那手,盯了那雙眸正色道:“你把自己給了我,我怎會吝於將自己交付給你?這正是天經地義,天公地道的,莫說抵賴,就是你不提,今夜我也是你的。”

不知爲什麼,聽了這話,練兒的神色卻似乎有些異樣起來,可惜夜幕籠罩,瞧不真切,只知道她似不自在地歪了歪頭,再又點點頭,半晌才道:“那,也成,說起來我也好似覺得有些餓了,嗯。”

得了她首肯,鬆了一口氣,果然回屋中候了不久,就有專人送來了飯菜,雖然近日練兒身體看似已無大恙,但這飯菜還是算病號飯在做,按吩咐其中葷腥頗少,看得出來練兒一直吃得不很樂意,但礙於我一直在陪她同吃也不好抱怨,興趣缺缺吃完,開始拿我在溪水邊爲她採來洗淨的莓果解乏,順便問起之前行蹤,我順口答了兩句,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只是沒說洗濯之物是什麼。

緩些時間,是因有此需要,也是想借此調整自己,可惜不夠爭氣,腦子念頭還是時不時地飄出來,洗漱之時,終於沒能抑下,邊擰着盆中溼巾,邊忍不住開口道:“這些時日,寨子裡的事你還是謹慎些吧,走的人走了,不見得留下就都全是實心實意的,尤其負責你貼身事物的,那些人確實可信吧?做事仔細麼?”

“你果然又在操心了?”她正埋首水中,愜意享受着那水氣的涼爽,聞略擡首,咪了眼道:“放心吧,以前還沒什麼,這次病了一場就全換了性子細的人,都是阿青和……就是以前照顧你的那兩個,記得麼?你總信得過她們吧,人也是她們挑出來的,沒事。”

“哦……既如此也好,對了,還有那幫百姓溜進來的左峰處,我也想着可靠之人整治一下,在外人手中是禍,若握在我們自己手中倒不失爲一處秘徑,可以防萬一,你看如何?”仍是低頭擰水,順口道,再將擰乾的柔布遞給她。

練兒一把接過,胡亂拭了拭水淋淋的臉,心不在焉道:“隨便,你做事總是愛小心周全的,要弄就弄吧,這個我不管,要點什麼人和東西儘管問底下人要就是。”說完隨手把抹完臉的柔布往盆中一扔,舒一口氣,突而驀然起掌,掌風過處,幾扇微敞開的窗戶應聲而閉。

再睜眼時,那一雙眸子就透了異樣神采。“好了哦。”她笑盈盈看過來道:“也洗漱完了,再沒別的什麼事了。”

怎麼會不明白她此言何意,從剛剛開始,我們其實都在等這沒什麼事的一刻,該來的總要來。

輕輕笑了笑,若要給她,就不該留下什麼遺憾。

兩人的距離本就很近,練兒剛剛擦臉不是很仔細,眉梢上殘留着小小的水珠,晶瑩剔透,微微反着燭火的暖光,惹得人心中癢癢地,情不自禁伸出手,小心爲之撫去,她不明就裡地眨眨眼,倒是沒躲,坦然任我動作。

末了,腰間卻是驀地一緊。

脣上是灼熱的氣息,還有含糊的話語,“你真壞……”字句被含在口中,融在脣齒之間:“都不告訴我……今天才當着……那麼多人面講出來,我要……哼,好好罰罰你……”

有些暈頭轉向,一時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斂神想了想,才猜測這應該是指之前自己在臺上所敘述的那段回憶,練兒似是忘記了在客棧中最後是她自己不準講的,只含含糊糊嘟噥着處罰一類的話,動作卻令人感覺不到什麼疼痛。

此時當然不是什麼抗辯的時機,因瞬息思考似又引來了新的不滿,這次她倒不說話了,也再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激烈更甚。

胸口泛起陣陣難受,摻和了酸澀,彷彿要爆炸一般,看來幾次三番後她也對此道是愈發地精進了,想要得償所願擊敗人贏下比試,剩下應該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爲自己這個不合時宜地念頭隱隱覺得好笑,引她指尖來到衣釦邊,助其動作,免得衣物無辜遭殃,當涼意漸多時,伸手想去捻滅燈芯,卻還未等夠到,就一個身不由己地天旋地轉,視線所及之處換做了牀榻上方的帳子。

“練兒……熄燈……”嘆着,輕喘,拍了拍凌駕其上壓制了自己的人,這壓制雖然霸道卻並不討厭,再霸道的動作,女兒家的氣息和纖細身子也帶不來半點威脅感。

“不要。”聲音就在耳邊,是真正就響在耳邊,耳垂上感覺到了堅硬的桎梏和柔軟的舔舐,還有一陣陣呼吸的熱度:“你白日裡看得清清楚楚了吧?那我也要看得清清楚楚纔算。”

於是無話可說,唯有仰頭承受。

或是個性使然,身上之人動作仍是驟雨般激烈的,雖激烈,可其實卻比白日第一次嘗試時有分寸了許多,雖還談不上熟稔,卻已經大致知道該如何控制了,或是擁有的天賦讓她能輕易掌握其中的訣竅吧,這優勢,在各個領域都有效,只要她願意。

只是,當那有分寸地溼軟行走到頸間時,某一點上,再次傳來了灼痛般的狠狠一緊。

卻沒有再次悶哼出聲,在習慣她的作爲這方面上,或者自己也有些奇怪天賦吧,只不過明日要記得選件能好好遮蓋痕跡的衣衫才行了……腦子模模糊糊地這麼想着。

最近一次接觸不過就在區區幾個時辰前,再次觸及,對這具身子練兒早已經駕輕就熟許多,探索也不再是好奇爲主,而是有了目標和想法,並且要急不可待地想要去實現。

那名爲敏感的開關,似乎在她心中已然有了概念。

這無疑很要命。

原來還會留心她動作,適當調整配合一下,好令之更方便動作些,可漸漸地,這配合開始支離破碎,控制權一點點被切實地取去,掌握進了那雙手中,還有,脣舌中。

那脣舌是極靈活地,孜孜不倦在上爲惡,雙手卻興致勃勃而下,所到之處毫不顧忌,上下之間莫不是時時激起了一陣陣奇異感受,那是混合了疼與癢,還是酸澀與難耐的滋味,漣漪般由觸碰處傳開,擴散去四肢百骸,卻不消失,反而越積越多,令人一點點地熱,掀高了溫度,咬住了牙,卻耐不住腦中的漸漸暈眩。

她很清楚她在做什麼,因她已明白這最終是爲了什麼。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所以全盤由着她擺弄,想如何便如何。

淺淺地幾次試探之後,那一刻來臨的卻並不突兀,練兒自己經歷時並不將之放在眼裡,此時卻輕輕喂了一聲,彷彿無師自通,擡起首來覆上脣間,先是帶來溼熱到令人窒息地吻,而後才帶來了充實的疼。

睜開眼,四目相對,在那雙眸中找到了自己。

這便是,最好的棲身之所吧。

“這纔像樣……”突然聽她笑,眸光炯炯,同樣是坦呈相對,卻與之前的魅全然不同,帶了掌控局勢的快意,道:“剛開始你似有些心不在焉的,現在這樣纔是應該。”

“練兒喜歡這樣的我?”喘息調整着,顧不得那潛在體內的存在,此時還算是規矩,卻仍有着不容置疑地存在感,存心不去理睬,只是回笑道:“喜歡麼?還不算太差吧?”

剛剛還是全然地肆無忌憚,如今卻見這張絕世容顏竟淡淡地暈了紅潮,當然,饒是如此,嘴上卻沒有半點示弱的意思:“自然嘍,你是我看中的嘛,我練霓裳的眼光怎麼會差!”練兒昂首道,那處指尖因此動了一動。

倒吸了一口氣,卻並不抗議,這不過是個開始而已,今夜,本就是要將一切給她的。

“喜歡的話,不用顧忌,就好好享用吧。”勾了那纖細頸項,湊上那薄薄地耳廓邊,輕聲呢喃道,將身子親密無間地貼合在一起。

這一瞬,練兒眼中似閃過了一絲疑惑,卻也只是一瞬。

餘下的,只有雙方全然投入,全然放肆,全然隨心所欲,爲所欲爲。

是的,對的,練兒,這確實並沒有什麼可疑惑的,只是想將一切交付給你而已,因爲唯有你,是竹纖所擁有的最真實的價值了。

除了得了練霓裳的情之外,竹纖似乎從沒真正做到過什麼。

沒能改變師父的命運,也不曾親手取回劍譜,連試圖與所愛並肩抗敵也是屢次失敗。

曾努力想阻止玉羅剎和武當江湖結怨,但最後,她卻仍在京城和武當五老之一的白石道人約武決鬥,結下了樑子。

曾努力想拯救山寨於危難,保存實力,但最後,註定要離開的卻仍是會離開,只不過換了種方式。

努力至今,唯一的成就便是情,唯一寄託的也是情。

唯一的棲身之所,容身之處。

唯一的真實。

喘息,輾轉,毫無保留,一次次,展開自己,交付與她。

最好的一日,最壞的一日。

作者有話要說:因爲一個法律問題與人無意義地辯了一天,浪費時間,深爲慚愧,於是熬夜趕工了回來……

結果這章,推倒是次要滴,不糾結不成活纔是永遠的主題,嗯,師姐你以後再享受吧……

困死,碎了,上章的回覆等咱睡飽了再來吧,另,有蟲請聯繫給作者君吃……

熬夜的人是不是特別囉嗦?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