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神死了，魔滅了
面對林六的茫然無措，猴子與天帝就算是想安慰也安慰不了。
畢竟能超度的都超度了，如果做夢的人真的活在人間，那現在天地間還活着的人就只有四個：
林六本身、天帝、猴子，以及還在天牢裡的李自樑。
其中，林六和猴子都沒法被“鬧鐘”驚醒，無從驗證夢境的主人是不是他們。
而天帝上次已經被驗證過了，顯然不是。
那難道是李自樑？
【你想到了那個一直被你關在天牢裡的大順太祖，雖然不是很信，但事已至此，還不如一條道走到黑！】
【於是你命令猴子，讓它去超度遠在南贍部洲的李自樑。】
【“是！師父！”】
【猴子心緒複雜地領命而去……】
【不久之後，猴子駕着金光回返神墓，面上帶着傷感之色。】
【“回師父，李自樑已自盡於獄中……”】
【自盡。】
【伱垂下了希望的眼眸……】
【又白白死掉了一人，這下，天地間就只剩三個人了。】
【“是你嗎？”】
【你喃喃自語，在萬念俱灰之際，你擡頭望向了不遠處的斷崖。】
【這個斷崖你很是熟悉，因爲前世你就來過此間尋仙！】
【你的“神墓”地址並不是亂選的，此間就是那“靈臺方寸山”的所在之地，或者說，斷崖對面的虛空，纔是“靈臺方寸山”。】
【你將神墓選址於此，本就是懷着想以此引起“菩提老祖”關注的心思……但現在看來，“菩提老祖”似乎並不關心人間之事。】
【懸崖依舊是懸崖，“靈臺方寸山”始終沒有要向外開放的意思……】
【做爲此界最爲神秘的存在，菩提老祖當然嫌疑很大，甚至比猴子的嫌疑還大，而且他肯定是知道很多秘密的，理論上你的一切問題都可以從他那裡得到解答！】
【但問題是，你根本拿他沒辦法……】
【多年以來，你早就來碰過了運氣，可每次結果都一如既往：見不到，也進不去。】
【凡人時候是這樣，真神時候也是這樣，你是這樣，別人也是這樣，甚至天帝在頭一回聽你說這裡有個什麼“菩提老祖”時，都一臉懵逼地搖頭……】
【沒聽過，也沒見過，更沒進去過。】
【上到真神，下到凡人，無論修爲，無論尊位，除猴子以外都與這所謂的“靈臺方寸山”無緣！】
【甚至，這一世的猴子也與它緣份不深了……】
【“師父，您是懷疑那菩提老祖？”】
【見你空洞地望向懸崖，猴子自然明白你的心思，但它只能搖搖頭：“沒用的，我早就已經試過了……”】
【它無奈一嘆：“雖然我還是能看到方寸山，但這一回，菩提老祖卻不准我進去，也不回答我別的問題。”】
【“……爲什麼？”】
【你喃喃相問。】
【“他說……”】
【猴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回答道：“他說我迷失了本心！”】
【“菩提老祖說，靈臺方寸是心，斜月三星也是心，我迷失了本心，自然也就進不去心所在的地方了……”】
【本心？】
【你呆了呆：猴子的本心是什麼？】
【片刻後，你想到了答案：是長生不死，是帶着花果山上所有猴子一起長生不死！】
【而現在呢？】
【你看着常年混跡於權力與慾望之中的徒弟，雖然它並沒有過度沾染到人間的污穢，頗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但顯然和當年那隻一心向道的划船野猴區別甚大。】
【至於帶領猴子猴孫們長生不死的本心願望……那早就被你灌輸給他的“離開夢境、返回真實”所覆蓋了。】
【它想的再也不是與一干猴子猴孫無憂無慮生活於世間，而是想去往真實存在的“永恆洪荒”。】
【它的本心，早被你給改變了！】
【明悟了這個道理，你本來就迷茫的心頭越發添了幾分愧疚……】
【你開始反思你這一生，究竟是不是一事無成的一生？因爲你忙前忙後忙到現在，看起來好像很忙，但其實全是無用功。】
【遊戲的通關任務，你沒有完成，爲百姓帶來長久的幸福生活，你也沒有完成，爲猴子尋找能讓普通猴子猴孫長生不死的辦法，你依舊沒有完成。】
【通關無望，人間毀滅，猴子見不到菩提老祖……】
【萬念俱灰之下，你終於開始交待遺言。】
【“我死以後，天地便會寂滅。”】
【你苦澀道：“我失敗了，這片天地也已經沒有未來了……”】
【聽了你的輕生之言，猴子瞪大了雙眼：“師父！您……”】
【天帝也欲言又止，但最終也沒說出口，因爲你確實該死，事已至此，你用死亡來爲這方破敗的天地劃上句號，也不失爲一種好辦法……】
【面對他們的不同反應，你什麼也沒說，只閉上了雙眼，渾身氣機逐漸衰弱。】
【“下一回，就不要再折騰了。”】
【天帝終於開口，他沉聲道：“這一條支線毀滅便毀滅了吧，等你重開回去之後，記得對天下生民都好一點，把盛世延續下去，找不到通關辦法可以慢慢找，不要急。”】
【“因爲天下人和你不一樣，他們的生命只有一次……記得珍惜。”】
【你的身體最後抖了抖，似乎聽到了，也似乎沒有聽到……】
【……】
【新天庭二百六十七年，新天庭聖主林六滅盡世間，無論凡人、真神，俱都一掃而空，天地空寂！】
【在自責與絕望的支配下，聖主放棄了生命，新天庭也因而徹底滅亡，從八旗入關統一四大部洲時起，到殺盡天上地下又最後自盡爲止，國祚共二百六十七年，一世而亡……】
【在你死後，悲痛的徒弟將你埋葬在“神墓”之中，接着又與天帝合力，將你帶來的八百餘新天庭衆神屍體，以及天牢中自盡的李自樑之屍，也分別埋葬在“神墓”中。】
【做完這些之後，喪失了求生意志的天帝，也主動讓猴子用“鬧鐘”把自己超度，其屍也被猴子埋入墓園……】
【而望着密密麻麻的衆神之墓，又望着死寂一片的天地，猴子發了很久的呆。】
【天地間的智慧生靈，只剩下它一個了。】
【一種別樣的孤寂油然而生，讓習慣了混跡於人間煙火中的猴子，不禁一個冷顫……】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那我還活着幹什麼？”】
【猴子自嘲一笑，緩緩爲自己挖出了一方墓穴，就挖在師父林六的旁邊。】
【它仰躺在坑中，神力拂動泥土，將自己蓋了起來。】
【片刻後，泥土下的生機也消散了……】
【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一個活人。】
【如此一天又一天。】
【一直到七天以後，一座墳墓的泥土卻忽然翻動了起來，一支蒼白……一隻長滿金毛的手慢慢從中伸出……】
【猴子茫然地從墳墓中爬出，看了看依舊死寂的墓園，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一個大大的疑惑從它心中生出。】
【神死了，魔滅了，爲什麼我還活着？】
【它很快想到了自己的特殊性，並且心中莫名傳來一聲聲呼喚……呼喚？】
【它下意識地一轉頭，望向那座只存在於它眼中的“靈臺方寸山”！】
【山還是那座山，只是與之前所不同的是，一個白茫茫的模糊身影正站在山前，似乎在等待着它。】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在本能的驅使下，猴子還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向那個白茫茫的身影走去……】
【大順某年某月某日，東勝神洲的某處小島上，一塊九竅仙石突然迸裂，從中孕出一枚石卵，石卵隨風變化，化作一隻金光閃閃的猴子！】
【重新站在出生點上，一臉茫然的猴子忘記了什麼，又似乎還記得什麼……】
【“師父……”】
【它皺眉又唸唸有詞，雖然具體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但它一直記得這兩個字。】
【而後，它下意識地用金芒內蘊的雙目望向了南贍部洲的方向：那是一個莫名熟悉的漁村，只不過這個漁村中並沒有任何一張面孔讓它感到同樣的熟悉……】
【失望之餘，它又望向西牛賀州的方向：那裡有一座蒼翠的山峰，古木參天、祥雲繚繞，山上有一方洞府，洞中似有一人……】
【不久後，它便如命運中所記錄的一樣，乘上竹筏，帶上水果，孤身向那個方向行去！】
【而遠在天界的太白星君，也在熟睡中睜開了雙眼，他眼裡也透着迷惑，但左思又想也沒想明白……最終只好繼續去找同僚酒宴，不醉不歸！真神的日常，總是這樣樸實無華，且枯燥……】
【……】
【你死了，錯誤的選擇招致了錯誤的結局……你以冥冥之中的真實存在爲“鬧鐘”，驚醒了全天地的人，無論凡人與真神，都被你所“超度”，你成功“普渡”了衆生……】
【只不過，你的“普渡衆生”最終沒有完全成功，在信息未知的情況下，你沒有找到你想找的那個“夢境之主”，於是只能功敗垂成。】
【最後，自責與絕望充斥了你的心間，並促使你走向預料之中的死亡……但其實，你並不用有這些負面情緒，因爲你的超度實際上是有效果的，只不過你看不到而已……】
【再然後，就是猴子。】
【你對它認識還是不夠全面，以它最後的經歷來看，似乎它並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死亡，這一點和你的重開莫名相似……】
【要想解開它身上的謎團，還是得讓你繼續深挖才行，你現在對它的瞭解還只是皮毛罷了。】
【衆生是你想要拯救的，猴子的秘密也是你想要挖掘的，你想要通關，這兩點必須兼具！】
【萬事歸根，終究只希望你在重開之後能走得更遠，方纔能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是否時光倒流，返回上一個人生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