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逐漸分不清……
【“林六！你都做了什麼？！”】
【驚怒交加的李自樑火速找到了幕府裡，喝問你這個罪魁禍首！】
【這並不難猜，因爲這世上唯一有能力大規模殺傷凡人的，就是你和伱的新天庭。】
【但驚怒的李自樑怎麼也想不通，你明明一直是個爲民操勞的先天牛馬聖體，按道理說是不可能爲害衆生的，可現在又爲什麼要做出這種事？！】
【在不解與震驚之下，他的情緒已然失控……】
【“住口！蒼髯老賊皓首匹夫！你怎麼敢喝問聖主陛下！”】
【“你對得起聖主陛下的恩情嗎！”】
【“果然是天庭餘孽！一點也不忠誠！”】
【一衆因血神子而忠誠無比的真神立馬上前怒斥，並死死把他按在了地上。】
【可這絲毫也不能平熄李自樑的沖天怒火！】
【他的眼中有憤怒，有迷茫，有悲傷，還有……被欺騙的暴怒！】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騙我！”】
【他怒吼道：“你爲什麼要用冠冕堂皇的話來騙人！你到底要幹什麼！”】
【面對他的喝問，剛剛從那場最後的幻夢中醒轉過來的你，身形不禁滯了滯……】
【但你沒有給他多講，只閉上雙眼：“我自有我的理由。”】
【“什麼理由！你的理由就是屠殺無辜衆生嗎？”】
【他還在大罵，可你已經不想聽了，平靜道：“關進天牢。”】
【“是！”】
【……】
【接下來的每一天，你都要爲無數不知情的凡人託夢，以百年難得一遇的講道爲名，與衆神構築起一個大型夢境。】
【待夢境形成，你便爲他們統一講述那個“鬧鐘”……】
【一次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有無數好奇與激動的凡人在你的欺騙下陷入無知無覺的死亡！】
【隨着他們的死亡，你的忐忑也越來越嚴重，因爲夢境天地依舊沒有要碎裂的意思。】
【這表明，做夢的人不在這些人裡……】
【而越殺越多的你，也因此漸漸明白了一個事實：要想找到那個做夢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你所能做的，只是傻乎乎地把海水抽乾而已！】
【這是個絕對的笨辦法。】
【但……你別無選擇。】
【這不僅是因爲你本來就無計可施，更因爲……】
【更因爲你已經無法回頭！】
【都殺了這麼多了，代價也已經支付了出去，如果半途而廢，那麼已經死掉的那些人就等於白死了。】
【何況，你明知道做夢的人遲早會被發現，只要走下去就會成功，在這種情況下，你爲什麼不一條道走到黑呢？】
【最重要的是，你堅信：只要你成功從夢境抵達現實，那些死去的人就等於沒死，他們會從虛假中醒轉回現實，再在“永恆洪荒”中獲得長生不死！】
【所以你只能殺下去，也必須殺下去，只有殺出了結局，你才能知道這些猜測與途徑到底靠不靠譜……】
【……】
【新天庭二百六十三年，你開啓了這場註定只能一條道走到黑的屠戮。】
【或者也不能叫作屠戮，你固執地稱之爲“超度”，相信死者並沒有死，他們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而已，在另一個世界裡，一切都宛如天堂，他們會在那裡得到極樂與長生！】
【你，越來越像邪教教主了……】
【次年，你屠……你超度了整個南贍部洲！】
【又次年，你屠……你超度了整個西牛賀洲！】
【又次年，是北俱蘆洲……】
【短短四年後，你帶着八百餘真神停留在了東勝神洲的最後一處島嶼上。】
【你，超度了四大部洲的一切凡人與修士，整個天地間，只剩下了你和麾下衆神……】
站在這座小島上，白髮蒼蒼的林六無言地凝視島上的城市與鄉村：
無論是城市，還是農村，他都刷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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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去城市化”與“去農村化”並舉之後，預想中的天地破碎卻依舊沒有到來……
“報！東勝神洲已經再無活口了！”
一名真神激動地向林六彙報：
“恭喜聖主陛下！賀喜聖主陛下！您的功德大過天！您的恩情深過海！”
“您已經超度了一切塵世衆生，衆生永生永世也還不完您的恩情！他們一定會在永恆洪荒世代傳頌您的功德，一直傳到八千代，直到小石變巨巖，直到巨巖長青苔……”
說着說着，他甚至感動得哭了出來：
“太偉大了！聖主陛下！”
“您真的……我哭死……”
不僅他一個人哭，其他八百多人也一起哭，邊哭邊稱頌林六的功德與恩情。
此情此景與下方死寂的城市與鄉村相襯托，堪稱詭異與抽象到了極點，走近科學來了至少拍三十集……
一言以蔽之：比邪教還邪教！
而如此反常與詭異的情景，當然不是出自於他們正常人的本心，而是由血神子洗腦時用力過猛所致。
在他們眼中，林六幹什麼都足夠讓人感動得流下熱淚……
此情此景之詭異，甚至沖淡了林六對前路的迷茫，讓他欲言又止：
這血神子果然還是太邪了，實在是不應該用，硬生生把好好的正常人洗成了腦殘粉，什麼都能誇，什麼都能感動……
深吸了一口氣，林六勉強正色地對這幫非正常人類說道：
“世間凡人，可還有遺漏？”
衆人齊呼：
“一個也沒了！託您的福，全超度了！”
林六長嘆一聲，什麼話也沒講出口。
雖然理論上講，就算是大海撈針，這回也該把針給找出來了，因爲別人都死了，按窮舉法與排除法來看，無論林六信不信，做夢的人也只可能在這八百多人裡了。
但是，他現在已經陷入了最深層次的自我懷疑中：
理論，真的有用嗎？
做夢的人，真的有可能在這僅剩的八百多人裡嗎？
失敗得太多，付出的代價也太大，當年自信無比的林六，如今早已不敢打包票了……
平復了許久，林六閉眼又睜開，緩緩道：
“如今，只剩下你們了。”
【面對這最後的八百人，你向他們寄託了最後的希望，即便這份希望依舊渺茫……】
【“他叫趙思……”】
【你緩緩向他們講起了“鬧鐘”。】
【他們也聽得很認真，洗腦之後的他們無所畏懼，你的言語，即是他們生命的唯一信條……】
【漸漸地，他們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即便有血神子洗腦，這種級別的信息也還是會引起他們的本能驚訝。】
【再然後，他們便不動了……】
【而你在最後的期望中等待了許久之後，期望也變成了絕望。】
【每一秒鐘的過去，都會抹除你的一分期望，增加你一分絕望……】
【經過自我催眠的一晝夜之後，迷茫萬分的你終於被迫接受了這個難以接受的事實：做夢的人，也不在這裡。】
【那麼，他究竟在哪兒？】
【……】
【帶着這份迷茫與八百餘具神屍，你緩緩來到了西牛賀洲的“神墓”。】
【這裡埋葬着天庭的一千餘名真神降臣，而現在，這裡又將再添上八百餘個新住戶……】
【神墓之中，有兩個人正在等待着你，一個是猴子，一個是……天帝。】
【見你默然歸來，一人一猴面面相覷：看來是失敗了……】
【“師父……”】
【猴子第一個上前安慰：“沒事的……您還能重來，您還有無數機會……”】
【天帝也面色複雜地上前來，不過他沒有出言安慰你，而是幽幽道：“你這殺光全天下之後又失敗的情景，讓我覺得很是熟悉……”】
【熟悉？確實。】
【你望着他，心裡浮現出“另一個自己”爲你講過的上一章節諸事：薛玄第三世時，曾經爲了帶走洪荒衆生而大規模開屠，以圖潤進永恆洪荒，結果屢次失敗，心態一崩再崩……】
【如今自己所面臨的情況，就和薛玄當初很是相似，區別只在於他是開屠，而你是“超度”……當然，或許二者也沒太大的區別……】
【“我失敗了。”】
【你長嘆一聲。】
【“但我找不到原因……”】
【迷茫的你愈發迷茫了：該超度的人，你都超度完了，可現在依舊沒有通關。】
【之後要怎樣？你不知道，因爲你真的已經沒辦法了，連窮舉法使了都沒效果，哪裡還有什麼辦法？】
【這一刻，你開始懷疑這世上根本沒有人在做夢，世界也不是虛假的，而是真實存在的……你，或許被“另一個自己”給提供了錯誤的消息……】
【根本沒有什麼“永恆洪荒”，也根本沒有什麼“夢境之主”，甚至根本沒有“另一個自己”，一切都只是你在臆想……不！或許連你自己也不存在！你只不過是自認爲自己真實存在而已……】
【真的？假的？真實？夢境？】
【在不可能失敗的窮舉法也失敗之後，你的心態遭遇了巨大的打擊，這打擊力度甚至比薛玄當年所遭受的還要沉重，打得你精神都出了點問題……你分不清，你真的分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