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堂!”
束颯從外面風風火火地走進來的時候,漆風堂和沐琉璃正坐在牀上,研究一對古詩的韻律問題呢!
論學識,漆風堂定是比不過有朝中第一美男也是第一才子之稱的沐琉璃了。
只是他好學又很聰明,平日裡,聽得束颯和沐琉璃講一些書上的知識,就能記下,無事之時,就會多多翻書,仔細研究了。
所以,漆風堂在此時,對於詩這一類文學方式已經很有見解了。
“怎麼了,颯!”
漆風堂見束颯這樣着急地跑了回來,就知道一定是有事發生了。
他連忙站了起來,迎了過去。
“小堂,好消息啊,昨天小王爺回來了,今天中午的時候上殿面君,女皇陛下說今晚朝中設宴給小王爺接風洗塵呢,還封了左王妃若木狄幽的皇女爲親王呢,賜了免死金牌!”
束颯這樣說完後,漆風堂的臉色都不能用興奮來形容了。
雖然已經出嫁許久了,可他仍然念着王府,念着自己的那個孃家。
沒有莫銘對他的照顧和憐疼,他又怎麼能有現在這樣的生活呢?
怕是早就被人委屈死了吧!
莫銘出外遊玩,他一直都很惦記,也盼着莫銘能早些回來。
今天一聽自己的妻主說,自己的妹妹已經回來了,心裡頓時覺得舒暢了許多。
“颯,你是說……我一會兒就可以看到銘兒了,是嗎?”
漆風堂眨着水昌般的眼晴望向自己的妻主,仍是有一絲不敢相信。
“是啊,你快收拾一下,一會兒我帶你去參加晚宴,女皇陛下特意吩咐的,可以帶家屬的!”
束颯這樣對漆風堂說完後,又對一旁的沐琉璃說:“沐公子,你也快一些回府了,我想燕將軍一定正從家裡等着你呢!”
女皇陛下下旨,全朝同慶端睿親王的歸來,燕離非這個巡城將軍自然也是要去了。
沐琉璃做爲燕離非的正夫,那自然也是要跟隨左右,陪同進宮了。
“那好的,束大人,小堂,我先回去了,我們晚上的時候再見!”
沐琉璃這樣說完後,彬彬施禮,起身告辭了。
束颯和漆風堂把沐琉璃送出了府後,才又轉回了自己的房間,去收拾準備去了。
“束弟弟,我發現這個皇宮實在是沒什麼可轉的啊,處處都是差不多的景緻,我們安國的也是這副模樣,天下皇宮都一樣啊,無聊的!”
安狄幽和束昂在這後宮裡,隨意地轉悠着。
因爲束昂本身就是後宮里長大的人,所以他就把跟隨着他們,給他們引路的內侍迸退了。
這樣就只有他和安狄幽兩個大人,抱着安樂宜這個嬰孩兒,在這偌大的皇宮裡,遊玩着了。
“是啊,我小的時候就是在這兒宮裡長大的,這都這麼多年了,這宮裡還是這副樣子啊!”
在這一點上,束昂的看法和安狄就業問題一個樣子的。
他也認爲這個後宮裡面,實在沒有什麼可玩可看的地方。
他不是自吹,他就算是閉着眼睛亂摸,都能摸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前面有個亭子,我們進裡面去歇一會兒吧,這樣的逛真是好無趣極了啊!”
安狄幽這樣說完後,束昂連連點頭,極其地贊成安狄幽所提的這個方案。
進了安狄幽所說的那個亭子後,安狄幽和束昂隨意找了一個涼凳坐了下來。
“束弟弟,這皇宮裡面誰說得算啊?”
安狄幽也算是出身皇家,當然明白這皇宮裡主事的自然是鳳後。
他所問的這個意思,卻不是問官銜誰說的算,而是問……這鳳後是何許人也!
束昂那麼聰明,當然明白安狄幽的意思。
他輕輕地笑着說:“這後宮之主的鳳後原是梓星國的皇子,叫騰爍!”
束昂這樣說完後,安狄幽的臉上就現出了專屬於他自己的招牌暗笑了。
他一邊拍了拍自己懷裡舞着小手的安樂宜,一邊對束昂說:“束弟弟,樂宜好奇怪啊,都不怎麼哭,卻也不像潤兒那樣總是笑,沉着一張臉,你說會不會是有病啊?”
這是安狄幽最擔心的問題!
他好害怕自己的這個寶貝女兒有病啊,這可是他的心和肝啊!
安樂宜自生下來以後,哭的次數都是有限的,不像別的孩子尿了也會哭,拉了也會哭,更不像玄天喚的女兒玄念莫,見到莫銘就哭!
這一點安狄幽一直覺得很欣慰。
莫銘自己生的女兒,就是不能和男人生的比。
安樂宜見到莫銘很親,卻不像漆風潤那樣,每次見到自己的親孃就會笑着舞小手。
安樂宜是那樣的沉靜,那雙繼承了莫銘的水晶眼,如深潭不見底一樣。
一個小小的嬰孩兒竟然有這樣的眼神,怎麼能讓安狄幽不擔心呢?
樂宜這性格一點也不像莫銘,更不像他安狄幽!
這倒好說,可能因爲這孩子本來就不是他生的,但……,好像也不像粟晴啊!
這樣沉穩的性格,倒有一點隔輩遺傳,像了他那個對他從不露笑臉的公爹莫語軒了。
這可真令他分外的頭疼啊!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樣的啊!
“安哥哥,你不用擔心,樂宜這麼乖,你應該感到高興啊,這孩子以後一定是個做大事的人,一定能比她娘更英武睿智的!”
束昂的誇獎是由心裡到外面的,發自真誠。
他也很喜歡安樂宜,原因只有一個:這孩子是莫銘生的!
“這倒也是,可能是我多慮了!”
安狄幽這樣說完後,把小小的安樂宜又往懷裡抱了抱,親了親安樂宜粉嫩的額頭,一副極其溺愛的樣子。
“別打我了,求求你們,我以後再也不敢偷吃了,求求你們了……”
正當安狄幽和束昂從涼亭之上,逗着安狄幽,欣賞着此處的風光時,這不合適宜的哀求聲,打破了寧靜,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
“怎麼了?”
安狄幽輕輕地挑起眉頭,看向了涼亭外面。
假山的過道中,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拼命地向前跑着。
後面,兩個像貌兇惡的僕伕,拎着鞭子在後面,緊緊地追着。
“這是上演的哪齣戲啊,皇宮裡……,還有這個,這可真是新鮮景!”
這樣的場面,在安狄幽的眼裡就像是一出鬧劇一樣,於這平靜之中,加點樂趣。
可在束昂的眼裡,這絕不是……好玩的事啊!
因爲那少年,他……他認識。
“怎麼會是他?”
束昂這句脫口而出的話,讓安狄幽愣了一下!
他眨着那雙斜長的丹鳳眼問着束昂,“你認識?”
“嗯,那是前任女皇的獨子!”
束昂這樣說完後,安狄幽愣了一下說:“前任女皇的獨子,那就是……漆風杉的弟弟了,不對啊,我記得前任女皇可不只一個兒子啊!”
束昂的話,安狄幽並沒有想明白。
根據他對前任女皇漆風婷的瞭解,漆風婷尋入宗庫籍的兒子,就不下四十幾個,獨子……真是不知從何說起啊!
“安哥哥,你理解錯了,你忘了嗎?那場宮變!”
束昂這樣說完後,安狄幽終於想起來了。
漆風杉是通過政變登上這個皇位的。
那前任女皇,也就是那個短命的女皇三皇女漆風桉啊!
難道這就是三皇女漆風桉的兒子嗎?
“他是漆風桉的兒子?漆風桉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嗎?”
安狄幽對歡喜國宮庭裡的事,知之甚少!
這也不怪他,就連自己的孃家宮庭裡的事,他也是知之甚少的。
他除了知道他二皇姐若木紫霄是女皇外,連若木紫霄的那個正夫是誰都不知道,何況是這邊的了。
“是的,漆風桉一直沒有娶正夫,只是有幾個侍妾,有過一個女兒,如果沒有被漆風杉斬草除根,怕是也有……也有莫鈺那麼大了,而這個兒子是他的長子!”
束昂對於皇家之事知之甚多,對於這成年的四個姐妹爭鬥的事,更是瞭解得透徹了。
他心裡十分清楚,爲什麼漆風桉沒有正娶夫郎。
這都是爲了那個謠傳!
漆風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束昂的身上。
上一次莫銘從雲山上下來,也是他派的殺手行刺,就是想斷了束昂嫁給莫銘的心。
也因爲這個原因,漆風桉在生活上裝得很規矩,沒有像別的皇女那樣娶了衆多的夫郎,生了一頓的孩子。
每日裡,裝得一副勤政的樣子,就是想討得自己娘漆風婷多一些的喜愛。
可她最終沒有等到漆風婷嚥氣,而是大不孝地軾母篡位。
這些,束昂都不願意理,可這孩子……這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這其中還有一條隱秘的情由,就是:這孩子的父親是他們束家送給漆風桉的。
那時候,漆風桉每日裡來束家提親,把束家逼得沒有辦法了,就只得把束昂身邊的一個貼身小童,認做了養子,送到了漆風桉那裡。
這樣的舉動,使束家暫時平靜了一段日子。
那小童到了漆風桉那裡,給漆風桉生了一個兒子。
這個兒子就是現在他們看到的那個孩子,算起來年齡應該有十二、三歲了。
今日,這樣的事讓束昂看到……束昂……怎麼能不管呢?
束昂不明白爲什麼漆風杉把漆風桉滿門都滅了,卻獨獨留下了這個孩子?
這真是讓束昂很費解啊!
正在束昂苦想不清,安狄幽抱着孩子看樂趣的時候,那個一直跑着的少年,終於支撐不住,跌倒在那裡了。
後面緊跟上來的兩個僕伕,不由分說擡起鞭子就打。
那少年抱着頭,小心地躲閃着,不停地叫着“痛”,爲自己求饒着。
“別打了,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別打我了,求求你們了,我以後不敢了,不敢了,痛啊,別打了……”
那少年苦苦哀求着的時候,那身後緊跟着的兩個人拎着的皮鞭卻沒有停下來。
就在束昂忍不住要喊聲“住手”,想去管這件事的時候,卻有一個人先於他喊出這句話來了。
束昂很清楚,這一聲絕對不會是安狄幽喊出來的。
誰都知道,安狄幽奉行的政策就是隻殺人不救人的!
就在束昂左右尋看着的時候,安狄幽把他的頭拔拉過來,他說:“這聲音你還聽不出來是誰嗎?除了我們那個妻妹,以捉弄人爲樂的莫鈺,怎麼可能還有別人呢?”
束昂聽完安狄幽的話後,頭扭到了那少年的那一面,眼光也描了過去。
果然,就如安狄幽所說,那裡阻止着的人正是華鈺郡主,讓女皇和親王分外頭疼的莫鈺。
“起來吧,小汐,你沒事吧!”
莫鈺一邊說着一邊把跌倒在地的少年扶了起來,看樣子,她似乎和那少年很熟悉似的。
憑着莫鈺的心性,她要是不去玩弄一個,就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又怎麼可能主動去幫助某個人呢!
那這少年……
束昂和安狄幽從那邊想着其中的理由時,卻見莫鈺在扶起那個少年的時候,反後就給後面跪着的兩個僕伕,一個人一個嘴巴!
這嘴巴用力有多狠,安狄幽和束昂最清楚了,他們隔那麼遠的距離都能看得清那兩個僕伕臉上的紅指印。
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能用出這麼大的力道,也只有這時,他們兩個纔會相信粟晴說的話。
在龍嘯堂裡,要說到‘狠’字,能媲美無風暗夜的,只有二小姐莫鈺了。
現在看來,這話一點不摻假啊!
“小汐,傷到哪裡沒啊?”
莫鈺打完那兩個人後,開始在那少年身上摸索起來,檢查着他是否哪裡,傷到了筋骨之類的。
“沒……,沒有……,鈺兒……,沒傷到!”
叫漆風汐的少年也不躲閃,任莫鈺從那裡摸索着,一張蒼白的小臉漸漸地就有了紅暈之色了。
可他叫着莫鈺的稱呼,讓從暗處觀看着的安狄幽和束昂都有些驚訝。
就連女皇漆風杉賞賜給莫鈺的那些皇子,都得叫莫鈺爲華鈺郡主,而……一個身爲犯臣之子的漆風汐叫着莫鈺,竟然是“鈺兒”兩字。
這讓束昂和安狄幽相視一眼,都是一片不解的神情。
“你是不是餓了?走,我帶你去御廚房裡挑些好吃的,這個髒了,不要了!”
莫鈺一邊說着,一邊把漆風汐手裡拿着的那個沾了土的饅頭,從漆風汐的手裡,拿了出來。
莫鈺把那個饅頭,狠狠地丟在了其中一個僕伕的頭上說:“告訴你那個什麼……後,就說漆風汐我帶走了,他要是想找漆風汐捶腿,就讓他管我來要人!”
莫鈺這說着的時候,就已經伸出小手,輕輕地擦着漆風汐臉上的塵土,一張紅潤的小嘴湊在漆風汐的臉前,吹着漆風汐臉上的擦傷,一副心疼的樣子。
莫鈺能心疼什麼人,這在安狄幽和束昂的眼裡,那就相當於看見了世間最奇怪的事似的。
這事……這事真應該讓莫銘來看一看……
她那個四六不懂的妹妹,正在……正在小心翼翼地疼着某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