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普洛斯某地,神石礦場。神石礦場,顧名思義,就是用來開採神石的地方。神石是一種特種礦石,原生於神魔兩界,尤其以神界儲量最爲豐富。這種礦石本身沒用,但它們可以自然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能量,而這種能量對神魔兩族的成長繁衍極有好處,因此人界環境雖比魔界好上甚多,但因爲人界沒有這種礦產的緣故,魔族對人界並無多大興趣。但這種情況在三百年前有了變化。在西普洛斯某個山區發生了難以想像的大地震,造成整個山區完全坍塌之後,一個路過的亡靈法師在這裡發現了神石。伯格拉姆得知這個消息,立刻通知了魔界神王斯圖克斯。斯圖克斯派人前來確認之後,便請求亡靈族協助開採礦石,運往魔界,這個礦場就是因此而建。幾百年來,無數低級亡靈在這裡不眠不休地工作,將埋在地下的神石開採出來,經傳送陣運送到魔界。作爲回報,伯格拉姆等人也得到了魔界的特殊資源,例如魔界特有的魔獸,各種人界稀有的魔導材料。
此刻,在礦區中央的高塔頂層,一個上了年紀的亡靈法師正與他的魔族搭檔喝酒聊天,談到高興處,兩人都是呵呵大笑。但就在這個時候,地面忽然劇烈震動起來,兩人慌忙站起,勉強扶着牆壁站穩,對視一眼,都是大爲訝異。往外看去,整個礦場已一片狼藉。地面下陷,礦洞坍塌,露出無數深深的地坑和長長的溝渠。無數骷髏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有的半身被埋,有的被山上滾下來的石頭當場壓得粉碎,有的掉進礦坑,不知所措,有的抱成一團,相互扶持,竭力穩住。兩人走到高塔的邊牆側門,正要往下細看,腳下的塔基忽的一陣搖晃,兩人情知不妙,立刻飛出高塔,回頭看去,只見那高塔轟然倒塌,變成一堆碎石,高塔之下,已裂出幾道巨大的地縫,碎石不斷地往下掉落。
亡靈法師詫異道:“難道是三百年前的地震又來了?”魔族男子笑道:“這不正好嗎,裂開了地,更加方便下一步的開採。”法師一愣,笑道:“你說的倒也在理,只要我又得辛苦一場了。這麼多骷髏可不是一時半會召喚得來的。”魔族男子笑道:“那就慢慢招吧,反正這段時間的任務已經完成。”亡靈法師點點頭,正要說話,忽地一指下方道:“咦,你看那裡!”那魔族聽他聲音中滿是吃驚,略帶慌亂之意,連忙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地下的裂縫中隱隱有微光升起,也不由得暗自詫異。
在兩人的注視下,那光芒越來越亮,到了最亮的那一刻,終於化爲無數道射線爆射而出,威勢驚人。兩人駭得面如土色,急急往遠處飛去。但還沒等他們飛出礦區,轟然一聲巨響,下方大地徹底崩裂,無數碎石在亮得不可逼視的光芒中煙消雲散,歸於無形。光芒衝上天際,當場便將兩人打得粉身碎骨。那魔族直接斃命,亡靈法師只剩下一個頭,昏昏沉沉,倏地掉地下去了,骨碌碌地沿着地上剛剛形成的巨大天坑的斜坡,滾落到了底部中央。
法師正自驚慌,忽見幾根瑩白的手指向他抓來,接着有人朗聲大笑,說了些什麼。法師只聽到一串從未聽過的語言,如同撞在雲裡霧裡,全然不懂。他偷眼去瞧那人,只見站在他面前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英挺青年,全身赤裸,滿面灰塵,嘴角帶着無謂的笑容。不知道爲什麼,只看到他的樣子,法師心中便提不起一點反抗的念頭,他想起剛纔那道可怕的光,顯然是對方發出的,驚恐道:“你到底是誰?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人又說了兩句,見到法師臉上依舊滿是疑惑,也似乎察覺到彼此語言不通的問題,他呵呵一笑,忽地一指點出,法師還未反應過來,青年的食指就刺入了他的額頭。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物質隨即涌入,在他頭上巡迴了一圈,又回去了。法師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好像受到窺探,不由得暗自駭懼。青年很快抽回了手指,笑道:“現在聽懂我的話了嗎?”法師哪敢有半點忤逆,沒口地答應:“明白,明白。”“是嗎?”青年笑了笑,待要提問,卻忽又嘆了口氣,笑道:“本來我想問幾個問題的,可惜我的能力太好使了,所以你已經沒用了。”法師大驚,正要求饒,忽的眼前一黑,意識就完全沉入了黑暗。
青年抓碎了亡靈法師的頭,爆出一團白光,將殘渣焚成菸灰,然後飛上天空,環顧四周,笑道:“沒想到我王祺也來到魔幻世界了,有趣有趣。嗯……不知道那傢伙死了沒有,沒死的話我還不能用這個名字。罷了,雖然俗了點,就叫王天吧,取王霸天下之意,呵呵呵……”他自言自語地說了一會兒,看看自己赤裸裸的身體,笑道:“這樣子可不成體統,先去找件衣服再說。”話音一落,將身化作一道毫光,倏然遠去,轉眼間來到小鎮上方,一眼瞄上了最豪華的大宅。身形忽動,直接落在院子裡。他的到來很快驚動了住戶,周圍的迴廊上很快奔出幾人。這些人正要望向王天,心神卻猛然一震,隨即一道鋪天蓋地的威嚴向自己壓來,然後不自禁地雙膝顫抖,伏地不起,不敢仰視。
王天微微一笑,信步往府中走去,很快找到了存放的衣服的地方,但仔細一看,要麼樣式老土,要麼有過多不必要的裝飾,讓人委實不敢恭維。他皺皺眉頭,取出一套還算合意的胡亂穿上,回到先前院子中,撤了威壓,朗聲道:“你們這家有裁縫嗎?我要做件衣服。沒有的話就給我去請。”一個衣着華麗的男子戰戰兢兢地站起來,沒口地應道:“有有有,這位大人,請問您要什麼樣的衣服?”王天瞪了他一眼,道:“跟你說你聽得懂嗎?把裁縫給我叫來。”那男子屁滾尿流地走了,一會兒,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人從迴廊出探出頭來,被王天的眼神嚇了一跳,不敢拖延,老老實實跑了過來,顫聲道:“這位大人,我就是這兒的裁縫,請問您有什麼吩咐?”王天笑了笑,道:“你水平怎麼樣?”老人道:“不敢自誇,我原是海迪克斯最好的裁縫,因爲得罪了人,才搬來這裡的。”王天笑道:“我對你的過去沒有興趣,只要技藝好就行。有紙筆嗎?”
裁縫顯然早料到王天需要,很快遞了過來,王天接過,往面前空氣中一鋪,就拿筆在上面畫了一套跟以前的帝服相似的服裝,那裁縫都看得呆了,等王天不耐煩地將圖紙塞到他手中,他才反應過來。王天道:“需要幾天時間?”裁縫仔細看了看,眼睛一亮,竟然忘了恐懼,興奮道:“三天足夠了。”王天笑道:“很好,我就在這兒等你三天。”正說間,外面馬蹄聲驟然響起,由遠而近,接着是剛纔那名男子的聲音:“他就在裡面,你們小心了,他好像很厲害。”王天聽見,只是暗暗冷笑,隨即院子的大門驀然開啓,一大幫子亡靈騎士衝了進來,拿長槍對準了王天,槍尖有黑氣纏繞,凝而不發。很快,從他們身後走出來兩個穿着銀色法衣的亡靈法師。先前的男子不知是對他們沒有信心還是怎麼的,躲得連影子也不見。
兩個法師上下打量了王祺一番,也看不透他的深淺,正欲出言詢問,王天往前一伸手,手心一道能量狂涌而出,將兩名法師數十名亡靈騎士連同他們身後的建築轟得粉碎,地上只留下一道深溝,嗤嗤地冒出焦煙。這條深溝一眼望不到盡頭,也不知通到何處。只聽得外面鎮上驚呼聲,哭叫聲不絕於耳,顯然是剛纔那一擊殺了不少人。王天充耳不聞,盤膝浮到空中,對裁縫道:“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做!”那裁縫雙腳打戰,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了。院子裡的其他人也跟在後面一鬨而散,不知所蹤。王天也不去理會,只是浮在原地閉目養神。
……
光明聖山。兩個紅衣主教問完神諭,大步走出聖女殿,沿着殿前的林蔭小道往山下而去。離大門遠一些的時候,左邊那人忽道:“那個艾絲緹拉怎麼老跟聖女呆在一起,真是礙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有種被他看穿的感覺,真是讓我很不舒服。”右邊那人隨口答道:“這裡是聖女殿,她怎麼說也是聖女啊。”左邊的道:“她是神魔兩族的聖女,跟我們光明神殿八竿子打不着,把她收留在這裡幹嘛?光明神族跟光明神可沒半點關係,黑暗神族就更沒有了。”右邊那人道:“據我所知,好像是前代教宗查諾克的命令吧,他臨死前還來過這裡呢。傳說他看了艾絲緹拉之後,死不瞑目呢。”
他頓了頓,怪笑道:“難道那個老傢伙喜歡小女孩,喜歡得不可自拔,才把她關在這兒的?嗯,真是無法理解他的趣味。”左邊的主教大驚,輕聲叫道:“你瘋了,這種話也能說?你可別忘了你是光明神的信徒。”右邊那人撇了撇嘴,不以爲然地說道:“別裝正經了,你在家裡養孌童,以爲我不知道嗎?”左邊那人惱羞成怒道:“你給我住口。你再口不遮攔,我遲早要給你害死。別忘了,我可是你弟弟。”右邊那人下意識地按住了嘴,小心地往周圍看了看,道:“沒事,這兒沒人。”左邊的怒道:“我當然知道沒人,有人我不是完了,以後說話小心點。”右邊的不以爲意地隨口答道:“知道,知道。”
兩人絮絮叨叨,慢慢跺下山去了。道旁大樹後繞出一個看似有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望着兩人遠去的方向搖了搖頭,嘆氣道:“沒想到神殿也是藏污納垢之所。”他在原地稍待片刻,估摸着兩個主教已經遠去,便信步走下山去。他腳程極快,幾分鐘之後,便來到神殿騎士團的訓練場,遠遠聽到那邊傳來比鬥呼喝之聲。男子走過外圍的小樹林,在訓練場邊上駐足環視了一圈。團長瑞克與古拉納德正分頭指點騎士們武技,瞧見他來了,一起快步走來,瑞克道:“古斯汀大人,你怎麼有空來這兒?”古斯汀道:“我在找我女兒。”古拉納德笑道:“哦,琳迪絲公主嗎?她在那邊練劍呢。我看她心情好像很不好的樣子。”古斯汀嘆了口起道:“論誰失了國家,心情都不會好的,何況她還是公主之尊。瑞克團長,古拉納德副團長,待會兒再見,我去看看她。”
古斯汀往古拉納德指的方向走去,走出訓練場,又來到一處空曠的小樹林中,穿行片刻,只見前方有個扎着長辯的黑衣勁裝少女正持劍亂舞,劍刃上不時炸出一道道電光,周圍地上,樹上,都是一片焦黑,坑坑窪窪,斷枝殘葉和碎石更是遍地都是。古斯汀皺了皺眉頭,高聲叫道:“琳迪絲,你這也叫練劍嗎?就這種練法,你一輩子也別想追上你的目標康拉德魔劍聖。”琳迪絲回頭,俏臉上滿是氣惱,道:“追得上又怎麼樣,追不上又怎麼樣?斯托克只是箇中級法師,還不是毀了我們的國家。爸爸你是劍聖,還不是隻能保下我們這些人。”古斯汀走近,冷冷說道:“難道這樣你就灰心喪氣了?”琳迪絲叫道:“還有挽回的希望嗎?斯托克都派人來治理了。”
古斯汀嘆了口氣,語調忽轉溫和,道:“海迪克斯的坎特爾已經抵擋住了斯托克,你也知道他的戰績。只要他沒有敗,勝負還是未知之數。”琳迪絲道:“就算坎特爾打退了斯托克,對於我們來說,也只是換了個征服者而已。”古斯汀道:“你放心,光明神殿在亞爾達的勢力根深蒂固,就是海迪克斯想乘機佔領亞爾達,也沒那麼容易。”琳迪絲插劍回鞘,喃喃道:“也許你說得對。我去找教宗。”古斯汀道:“放棄吧。勝負未定之前,他不會冒然行事的,而且這事也輪不到你出場,你爺爺雖然治國不行,權謀之道卻未必輸給教宗那隻老狐狸。”琳迪絲道:“我還是想試試。”古斯汀嘆道:“隨你的便吧。”琳迪絲點點頭,向來路上走去。
古斯汀立了一會兒,漫步回到訓練場上,在瑞克和古拉納德相邀下教起了劍術。劍聖出手,畢竟非同凡響,騎士團衆人都看得目眩神馳。直至當日黃昏,古斯汀才告別衆人回住所去了,瑞克解散了騎士團,與古拉納德閒聊幾句,又欲往山上走去。古拉納德持劍將他攔住,道:“這麼晚了,不回去休息,是想去哪啊?”瑞克一言不發,閃身越過古拉納德,飛快地往山上跑去了。古拉納德再想阻止,已經不見他的蹤跡,不由得嘆了口氣。
……
瑞克上了山,直奔聖女殿,穿過殿前的小樹林,往懸崖邊上行去,攀過長長的圍牆,來到殿中後院。此時天色已經有點昏暗,愛彌爾不在,只有王祺依舊坐在樹下的輪椅上。瑞克走到他身邊,左右看了看,道:“愛彌爾怎麼不在?”他說出這話,忽的注意到王祺空洞的眼神,道:“我倒忘了你不會說話。”但就在這時,王祺眼神中猛然綻放出靈動的光芒,他忽然笑了,道:“誰說我不會說話!”瑞克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道:“你會說話?”王祺笑道:“你現在才知道嗎?”瑞克立馬想起過往的樁樁件件,臉一紅,道:“那你爲什麼總不在我面前開口?”王祺笑道:“不想打擾你們的兩人世界而已。”瑞克臉色又是一紅,然後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皺皺眉頭道:“你說話的方式可並不像女孩子呢。”王祺笑道:“那是當然的,因爲我本來就是男的。”瑞克一怔,上上下下掃視他一遍,笑道:“你在胡說些什麼?”王祺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信。”瑞克道:“理所當然,不是嗎?”
瑞克在邊上跺了幾步,道:“艾絲緹拉,愛彌爾去哪兒了?”王祺道:“她剛纔弄髒了衣服,洗澡去了。你從面前那條路一直走,然後往左邊拐,那裡有扇大門,不要猶豫,睜大你的眼睛,然後立刻破門而入,你一定不會後悔的。”瑞克一愣,明白過來,用怪異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少女,道:“我現在有點相信你是男人了。”王祺呵呵一笑,道:“我不是說過了嗎。”瑞克笑着搖了搖頭,待在原地不動。王祺笑道:“怎麼,你不去?”瑞克沒好氣道:“我可沒那麼下流。”王祺微微一笑。
過不多久,從院落一側的長廊上緩步走來一個嬌豔的少女,她穿着一身薄薄的單衣,身裹輕紗,一身聖潔之氣,在月光下直如女神一般。瑞克看得呆了。王祺笑道:”怎麼樣,後悔了吧?”瑞克回過頭,瞪着他道:“如果你真是男人,我一定會把你殺了。”王祺笑道:“好厲害的嫉妒心,不過你殺不了我的。”瑞克笑道:“這可未必。”
愛彌爾走出長廊,立刻注意了瑞克,愣了一下,羞紅了臉道:“哥哥,你怎麼來了?”瑞克掃了王祺一眼,王祺微微一笑,推着輪椅來到院子的角落中,瑞克見他離得遠了,深情地望着愛彌爾,輕聲說道:“我想見你。”愛彌爾羞怯道:“我們早上不是還見過嗎?”瑞克道:“難道你不想見到我嗎?”愛彌爾忙道:“不。”瑞克拉住她的手,道:“愛彌爾,我求求你了,我們離開這裡吧,現在神殿自身難保,勢力龜縮在聖山,正是我們離開的最佳時機。”愛彌爾推開他道:“不,哥哥,我不能走。”瑞克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道:“爲什麼,爲什麼你就是不答應,如果你是顧忌我的前途,我告訴過你我根本不在乎的。難道……是你留戀聖女的地位不成?”愛彌爾搖頭道:“不,我不是留戀權勢。不過光明神的意志只有通過我才能傳達,我必須對忠誠於光明神。”瑞克叫了起來:“難道光明神比我更重要嗎?”愛彌爾默然道:“哥哥,這不能比的……”
瑞克柔聲道:“爲什麼迴避我的問題?”愛彌爾微微低下頭,徑自往回廊上走去,全然不顧瑞克在後面輕聲呼喚。瑞克僵直地站在院子裡,一臉的失魂落魄,一會兒,王祺的聲音從旁傳來,道:“可憐的傢伙,你幹事太不乾脆了。”瑞克道:“艾絲緹拉,你都聽到了?”王祺道:“你那麼大聲,想不聽到也難。”瑞克道:“你說我該怎麼辦?”王祺笑道:“很簡單,男人有時就得強硬一點。”瑞克一呆,道:“你說把她強行帶走?但我不想讓她恨我。”王祺道:“那麼你永遠也別想得到她。相信我,她對你的感情遠遠超過對那個所謂的光明神。”他仰頭看看了天色,道:“今天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瑞克木然地點點頭,翻牆而出。
……
瑞克到了牆外,正欲往殿前攀去,忽見前方一個黑色的身影攀過牆角,瑞克大驚失色,緣牆疾行,很快追了上去,只見前方一條黑影快速在樹林中穿梭。瑞克急趕幾步,盡力一躍,翻身落在黑影之前,抽出了腰間長劍,指向來人的咽喉。這時他已看清黑影的面目,這人身材不高,容貌秀麗,穿着一身簡單而不失華麗的勁裝,不是琳迪絲又是誰?琳迪絲輕聲道:“你要殺我滅口嗎?”瑞克沉聲道:“你聽到了多少?”琳迪絲道:“全部。”瑞克臉色頓時鐵青,身體不自禁地一陣搖晃,退了兩步,才穩定一下情緒道:“你怎麼會跟來的?”
琳迪絲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着他,道:“我是來找你勸說教宗大人的。”瑞克道:“勸什麼?”琳迪絲道:“讓他派你出兵,對付斯托克。”瑞克道:“是嗎,可你爲什麼認爲我會幫你呢?”琳迪絲道:“因爲亞爾達也是你的祖國。”瑞克慘笑道:“好一個我的祖國。要不是你們跟神殿在幕後操縱,我好好的未婚妻怎麼會一夜之間變成妹妹。我雖然不會報復你們,可要我們主動去幫你們,那是做夢。”琳迪絲訝道:“她是你未婚妻,但她剛纔不是叫你哥哥嗎?”瑞克道:“那不過是她小時候的習慣,她從小就失了父母,在我家長大的,叫我哥哥有什麼奇怪的?難道你以爲我是想跟自己的親妹妹**嗎?哼,神殿沒了聖女,偶然發現她是最好的聖女人選,於是他們大筆一揮,戶籍上她就成了我的妹妹,這就是事件的全部,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我過去住的小鎮打聽打聽。”
琳迪絲道:“原來如此,那麼神殿讓你當上神殿騎士團的團長,是他們對你的補償了?”瑞克冷笑道:“去他媽的補償,這全是我自己的努力,我衆望所歸,他們找不到比我更合適的人,才讓我當上的,你以爲教宗那個老狐狸心甘情願嗎?要不是他發現我有利用價值,早就把我除掉了”琳迪絲默然,道:“原來你恨神殿?”瑞克嘿嘿冷笑道:“我以前還是光明神的信徒,可是我現在恨不得一劍劈死他。你說我恨不恨?”他說着,收劍入鞘,嘆了口氣,轉身就欲離開。琳迪絲在後面喊道:“你真的不幫我?”
瑞克回頭,淡淡說道:“你真是太高估我了。我只有四千人,對手卻有二十萬,他們不是烏合之衆,而是法爾斯的正規據,統帥他們的更是不世出的名將,你以爲我有取勝的機會嗎?”琳迪絲道:“這些我都知道,但斯托克的對手是坎特爾,他也有二十萬人。”瑞克搖頭道:“沒用的,教宗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他決定的事從來不會動搖,絕不會聽我的勸的。”琳迪絲一臉失望,低下頭道:“是嗎?”
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瑞克已經不知去向,琳迪絲知道無望,也回了自己住所。翌日清晨,琳迪絲找到教宗,討來了聖女殿的通行令牌,在幾個侍女的陪同下來到後院。侍女們退去,琳迪絲獨自走入院中。
愛彌爾正情緒低落,靠在石桌上發呆,出神地望着王祺在邊上練習走路。琳迪絲走到她身邊,道:“聖女殿下,怎麼了?”愛彌爾擡起頭道:“你是……”琳迪絲笑着說出自己的名字,愛彌爾恍然,站起來施了一禮道:“原來是亞爾達的公主殿下。沒有出去迎接你,真是失禮了。”琳迪絲連忙扶起愛彌爾,道:“你是光明神的代言人,怎麼對我行禮。叫我琳迪絲就行了。”愛彌爾笑了笑,與琳迪絲在石凳上坐下。琳迪絲猶豫一下,道:“我聽你哥哥說過你們的事了,亞爾達皇家對不起你們,我在這裡向你道歉了。”
愛彌爾慌道:“他跟你說了?”琳迪絲將偷聽一事說了出來,道:“實在抱歉,我無心的。”愛彌爾搖頭道:“算了,也不是你的錯,改一個人的身份神殿根本不必通知皇家,找當地的領主就足夠了。”琳迪絲道:“如果亞爾達復國,我會幫你懲治他的。”愛彌爾道:“不用了,哥哥上次回來的時候已經動手了。”琳迪絲沒了話說,兩人沉默起來。愛彌爾心地善良,見琳迪絲有些難堪,主動找起了話題,過了一會,兩人便有說有笑起來。
王祺對女兒家的話題自然全無興趣,見兩人相談甚歡,便將全副精神放在走路上了。活了幾百年的人了,學走路雖然有些可笑,但對王祺卻意義重大。能夠自然的走路,就意味着他的意識進一步得到解放,不僅可以自如地操縱身體,更可以恢復一小部分使用魔法的能力。王祺的精神力在神域期間早已無限壯大,回到這個宇宙之後,魔法實力自然大增,就是恢復一小部分,也足以與這個世界的強者一戰。在聖女殿待了三百年,老實說他也稍嫌厭倦了,有了實力,自然可以離開這裡,雖然他相對於這個世界的戰鬥破壞力而言,一早就是不死之身,但肉身卻並非不死,若是給人砍成兩半,照樣無法存活。更糟糕的是,他現在是女身,如果發生什麼不尷不尬的事情,那真是羞見故人了。
愛彌爾兩人越談越投機,正在高興的時候,忽然感應到了一股淡淡的魔力波動,兩人下意識地向那邊看去,只見王祺舉起一根手指,指上燃起了一朵指尖大小的火焰,在風中微微飄動,而他臉上,更浮出一種神秘的微笑。
……
大峽谷要塞,城樓內側高高的指揮塔上,海迪克斯公主艾西婭望着下方不斷衝鋒的法爾斯帝國軍隊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幾天來,法爾斯帝國一直沒有停止過進攻,而且他們每次進攻的重點都選得恰到好處,使得海迪克斯的守城部隊疲於奔命,疲憊不堪。艾西婭的身邊,站着守城部隊的最高指揮官沃爾頓,他苦着一張臉,一幅束手無策的樣子,叫人看了都有點不忍。艾西婭嘆了口氣,暗想:“如果霍爾曼將軍和他的下屬還在,我們哪裡用得着擔心。沃爾頓從未打過如何惡仗,也真是難爲他了。”正想着,天亮漸暗,法爾斯軍隊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要塞總算又守住了一天。沃爾頓呼出一口長氣,臉上露出幾分慶幸之色。
正在這時,門口忽然闖進一個血人來,高聲囔道:“沃爾頓將軍,兄弟們都挺不住了,這樣下去要塞遲早要給他們攻陷……”沃爾頓正煩心,不耐煩地打斷道:“那你想怎麼樣?難道你有辦法?”那人毫不猶豫道:“有。”沃爾頓一陣錯愕,艾西婭忽地插口道:“你有什麼策略,說來聽聽。”那人疑惑地看着艾西婭,沃爾頓見他無禮,忙道:“這是公主殿下。”那人立刻單膝跪地,道:“參見公主,末將確有想法。”艾西婭道:“講。”那人站起來,道:“借要塞的防衛圖一用。”
艾西婭目視沃爾頓,沃爾頓不情願地扯過圖紙,在那人面前攤開。那人指着防衛圖,開始講解他的策略。他一開口,在場衆人立刻都是眼睛一亮,用他的方法,他們足可以省下三分之一部隊,卻能將城牆守得更加牢固。艾西婭大爲歡喜,道:“你叫什麼名字,擔任什麼職務?”那人道:“我叫薩克,原是霍爾曼將軍手下的斥候隊長,現在是步兵小隊長。”艾西婭道:“很好,薩克,我現在以皇家的名義,臨時任命你爲要塞最高指揮官。希望你不要讓大夥失望。”薩克沒想到自己一步登天,大喜過往道:“願誓死效勞,請公主殿下拭目以待。”艾西婭笑了笑,對瞠目結舌的沃爾頓道:“將軍大人,你還是先回帝都吧。”沃爾頓無奈地點點頭,腳步沉重地出去了。
有了公主和全體參謀的支持,薩克立刻重新安排佈防,第二日,法爾斯再攻,捱過最初的魔法攻擊之後,這套應對方案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只攻一個小時,法爾斯軍隊便傷亡慘重,不得不再次退兵。艾西婭見此放了心,當日便離開要塞,帶着幾名親衛往北方而去。不到兩日,隊伍來到海迪克斯西北,與西普洛斯接壤的一個邊境小城。
城主已經得到消息,在城門口相迎,艾西婭上了馬車,往城守府而去。透過兩邊的騎士,她留意到城中立着一些燒得嚴重變形,千奇百怪的塔樓,不禁驚訝道:“那是怎麼回事?”城主支吾道:“我也不大清楚,可能建築風格就是如此吧。”艾西婭笑道:“胡說,那些塔樓都沒法住人,建來幹什麼?”城主呵呵一笑,矇混過去,艾西婭不由得暗暗起疑。
來到城守府,兩人在客廳坐下,艾西婭道:“這次我來的目的,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城主道:“嗯,上面已經通知我了,不過公主殿下,龍族真的可能幫助我們嗎?他們可是素來不參與我們人族的戰爭的。”艾西婭道:“龍族族長當年曾答應過我先祖做一件事,如果他們的信譽像傳說中那麼好,應該會出手相助。”城主恍然道:“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艾西婭道:“帝都運來的東西已經到了吧?”城主道:“昨天剛到。”艾西婭道:“立刻去取,我要馬上出發。”城主大喜,站起來道:“我立刻就去。”艾西婭納悶地把他喊住,道:“我離開讓你有那麼高興嗎?難道你不歡迎我?”城主打個哈哈道:“怎麼會呢。”
艾西婭心中更是疑惑,但眼下時間很緊,她也顧不得這些許小事,拿了東西之後,就在城主派的騎士們的護衛下向西城門進發。這座城市的西北方向,大峽谷的北部山區,就是龍谷的所在地。剛剛走到城門口,遠處忽有一個黑點飛來,近了,竟是一條巨大的黑龍。這龍長得威武雄壯,一身細密的龍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兩隻尖銳的龍爪帶着兇厲之氣,兩隻眼睛更是兇光閃爍。它停在城守府的對面,對着下方虎視眈眈,開口大聲說道:“禮物都準備好了嗎?”城主苦着臉從城主府門口出來,望了遠處的公主車隊一眼,咬咬牙,一揮手,裡面有人擡出兩個箱子,一打開,珠光寶氣四射。城主卑辭說道:“尤格普斯大人,請你檢查孝敬。”
尤格普斯眼睛裡露出貪婪的神色,道:“晾你們也不敢騙我。”它張口一咬,將兩個箱子咬在嘴裡,接着騰空而起。艾西婭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海迪克斯治下竟有這等奇事,她立刻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些燒壞的建築,現在她明白了,那根本就是龍息燒過的跡象。這個城市顯然不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脅迫了,可是皇家竟然一無所知。回過神,艾西婭大怒,立刻吩咐車隊往城守府趕去,卻見那條龍忽然向自己這邊飛來。轟然一聲響,尤格普斯龐大的軀體壓在街道上,堵住了艾西婭的去路,一雙巨大的眼睛盯住艾西婭的胸口掛着的藍色水晶項鍊,再次露出貪婪的神色。
邊上的騎士們一陣驚慌,行人們東多西竄,艾西婭下意識地捂住項鍊。那邊,城主已氣喘吁吁地跑來了。尤格普斯笑道:“城主大人,去把她項鍊拿來。”城主大驚道:“尤格普斯大人,你能不能手下留情,你要項鍊的話,給我們一段時間,我們給你收集就是了。”尤格普斯嘲笑道:“誰要你們那種便宜貨,那條項鍊是頂級的魔導器,你們找遍整個大陸也不見得能找到第二條。”城主求懇道:“尤格普斯大人,你就放過我吧。她是我們公主,未來的女皇啊。”尤格普斯笑道:“你不敢得罪她,就敢得罪我嗎?”城主滿頭大汗,拿着手帕不斷地擦拭,尤格普斯一臉嘲弄,艾西婭那邊更是眼神不善,一時之間哪有定計,只是暗暗叫苦。
尤格普斯漸漸失去了耐心,吼了一聲,一爪向艾西婭抓去,就在這時,只聽得背後有人大笑道:“原來惡龍真會搶公主,我一直以爲是無稽之談呢,哈哈哈哈……”這笑聲來得突兀無比,事先根本無人察覺,街道上的驚呼聲立時止住,尤格普斯收回爪子,扭頭看去,只見身後不遠處飄着一個華服男子,正滿面笑容地看着他。尤格普斯沒感應到他的到來,也看不出他到底用什麼手段浮在空中,心中不覺警惕起來。那人笑道:“初次見面,肥鳥。我很中意你,不如做我坐騎如何?”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只有艾西婭眼中浮出異色,目不轉睛地盯住了他。
尤格普斯大怒,高聲吼道:“不知所謂的人類,竟敢侮辱我們龍族的尊嚴。”男子笑道:“龍族的尊嚴嗎,哪裡有?我王天眼裡,沒有看到什麼龍族,只看到了好大的一隻肥蜥蜴。”尤格普斯直氣得三尸神暴跳,也不說話,一張口,不顧還在口中的兩箱珠寶,吐出一道龍息,向王天席捲而去,王天不閃不避,被當場燒了個正着。街上的行人和艾西婭一行都驚叫起來,尤格普斯哈哈大笑,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敢來惹我!”話音未落,火焰很快消失,王天毫髮無損地現出身來,笑道:“說的好,你說的正是我要說的。”
所有人都呆若木雞,大陸上每個人都清楚龍息是什麼概念,除了神器,根本沒什麼東西可以抵抗。尤格普斯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艾西婭反應過來,眼神中異光閃爍,也是激動不已。王天笑道:“你認命了嗎?”尤格普斯咆哮一聲,一爪子向王天打去,不偏不倚地打在頭上,只聽得砰的一聲,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響,但王天紋絲不動,眉頭也沒皺一下,笑道:“那現在呢?”衆人的眼珠子都凸出來了,尤格普斯看到這等強人,都絕望了,本能地想要收回爪子,準備逃離現場。
但王天豈會如它所願,只伸手一抓,便將他爪子牢牢抓住,尤格普斯拼命扇動雙翼,卻哪裡飛得起來。王天嘿嘿一笑道:“你想飛嗎,我助你一程。”他抓着尤格普斯的爪子隨手一擲,將尤格普斯垂直扔上了天空,在尤格普斯的驚呼聲中,它已突破雲層,砸出大氣層外。劇烈的摩擦產生了高熱,連它的防禦力極強的鱗片都受到了輕微的灼傷,眼睛在體內氣壓地壓迫下凸了出來,全身更是難受無比,它慌得連連扇動翅膀,但周圍盡是真空,半點氣流也無,哪裡飛得動半步。正無限驚恐的時候,一股巨大的吸力從地下發出,將他一瞬間拉回了地面,重新回到小城上空。王天笑道:“現在改變主意了嗎?”尤格普斯望着眼前的惡魔,再也不敢反抗,只是唯唯點頭。王天哈哈一笑,飛身坐到尤格普斯背上。
王天拍了拍尤格普斯的背,把它痛得呲牙咧嘴,吩咐道:“去這個星球上最熱鬧的地方。”尤格普斯不解道:“星球是什麼意思?”王天笑道:“就是你剛纔在天上看到的球體,你可以當作大陸來理解。”尤格普斯道:“戰場可以嗎,南邊有四十萬人在對峙。”王天笑道:“太好了,我正想見識一下古戰場呢,我們走。”尤格普斯正要往空中飛去,下面艾西婭高聲叫道:“龍騎士大人,您能停一下嗎?”王天按住尤格普斯,往下方看去,笑道:“沒想到今天做了一回龍騎士。呵呵,小公主,你叫我有什麼事?”艾西婭道:“我們的國家正在遭受入侵,法爾斯的軍隊在屠殺我們的人民,我鄭重地請求您,求您幫幫我們。”
王天一愣,笑道:“你的國家遭到入侵關我何事?呵呵,小公主,勸你下次請求別人幫忙的時候,最好從對方的需求出發,這是做生意的訣竅。”艾西婭臉色一紅,心想我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不過像你這樣的強者,要什麼沒有,除了動之以情之外,還有什麼辦法。王天笑道:“你有什麼想法就快說吧,不然我可要走了。”艾西婭大急,可是實在無計可施。王天嘆息道:“唉,笨哪,你就不會說以身相許嗎?”艾西婭呆了呆,道:“那樣你就會答應嗎?”王天從頭到腳掃視了她一遍,笑道:“不會,不過再過幾年,我也許會考慮一下。”艾西婭望着王天那張壞笑的俊臉滿面通紅,還沒反應過來,王天一拍龍背,尤格普斯振動雙翼,很快消失在南方天際。
見呼喊不及,艾西婭恨恨地跺了跺腳。城主忐忑不安地走近道:“公主殿下,接下來怎麼辦?”艾西婭瞪了他一眼,嘆道:“只能還去龍谷了。我問你,尤格普斯不是龍谷出來的吧?”城主道:“現在應該不是,他好像很早就與龍谷脫離關係了。”艾西婭鬆了口氣,道:“那就好。”她很快下了令,騎士們再次整隊,車隊再次向城外駛去,很快出了城,往龍谷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