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多接到父親言辭強烈的回信後,動身往博納港方向趕去,直到四天後遇到父親,他心中的疑惑才得以解開。
“殺死龐貝的,不能是暗影之刃。哪怕有一百個人親眼目睹,你也得說,這一個陰謀!懂嗎?”
父親臉上並沒有因爲龐貝的失蹤而表現出一絲悲傷。奧多對此並不驚訝,自他出生以來,就沒有見過父親悲傷的樣子,哪怕是他母親或者龐貝母親去世的那天。
“可是父親……”他欲言又止。
“沒有什麼可是!普林奇家族死了人,就必須要有人付出代價!但是,誰也不能向暗影之刃復仇,這是規矩!”
“萬一真的是暗影殺手呢?”奧多終於問出心中的疑惑。
“有一個秘密,你遲早要知道的……暗影之刃背後,是南面的勢力。”馬努達小聲說道,這是他難得以這樣輕的音量說話,以至於嗓子聽上去更沙啞,更恐怖了。事實上,這個秘密,他早就告訴過龐貝。
“南面……您是說……”
“一個你根本戰勝不了的對手,打落了你的牙齒,你就只能把它吞下去,然後裝作這一拳是別人打的,明白嗎?”
“那這一拳……算到誰頭上?”
“那個凱文貝爾,一年能爲美帝奇家族賺取多少魔晶?”
“……起碼一億魔晶。”
“他的新藥馬上就要發售了,到時候呢?”
“恐怕……會更多,您的意思是,找他負責?”
“借這個機會,能把他抓過來最好,不行的話,哼哼……”
“可是父親,這樣的話,美帝奇家……”
“太天真了!你以爲像美帝奇他們家現在這樣的勢力,是靠着溫情脈脈就能建立起來的嗎?如果不是三千年前……哼哼,現在他們搖身一變,扮演起救世主來了……”
“如果能把凱文貝爾抓來的話,倒是不錯。我擔心,要是殺了他,恐怕得罪的不是美帝奇一家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他的新藥呢。”奧多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奧多,我們普林奇家族是靠尖牙和利爪發展起來的,失去了這些,就什麼都沒有了。在中土世界,只能別人怕我們,而不能反過來!你不要被美帝奇家族溫良恭儉的假象矇蔽了,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他們比我們還要狠。”
奧多不再說話,他不同意父親的觀點,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說服他的。到了這一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已經完全不在自己控制之內了。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只剩下向光明神祈禱,可是他的信仰,從來就沒有虔誠過。
***
馬努達不會承認龐貝是暗影之刃殺的——阿萊克斯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不管是他,還是馬努達,都清楚這個殺手組織背後的勢力。
現在,馬努達仍在往尼斯城的方向去,他不會真的去做什麼調查,這一點,阿萊克斯同樣清楚。
阿萊克斯不願意和他發生正面衝突,除了對方是自己岳父的身份以外,更重要的,是父親給過自己明確的指令: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和普林奇家族正面衝突。
他其實並不理解父親的做法。這些年來,普林奇家族做了太多讓他惱火的事情,自己一味忍讓,對方就變本加厲的囂張。
他當然不會知道,父親的指示,正是來自魔法大陸,原因只是因爲:和平的中土世界,更符合魔法大陸的利益。中土世界的各大帝國之間,很少爆發大規模的戰爭,同樣也是這個原因。
雖然不理解,阿萊克斯還是準備遵照父親的意願行事。他仍然以普通商人的形象,一路向北,尋訪瑞蔻的下落,並且至少和馬努達保持一天路程的距離。
在馬努達一行到達尼斯的這天,阿萊克斯在尼斯附近的一個小鎮打聽到一條驚人的消息。
“快!去尼斯!”他翻身上馬,絕塵而去,身後十幾名隨從策馬揚鞭,緊隨其後。
就在剛纔,小鎮上一位路過的魔藥商人聽了達爾坎的描述後,驚奇地回答道:“您說的那個男人,不就是藥聖凱文大師嘛,那個女孩兒倒像是大師的學生,沒聽說她是半精靈啊,叫什麼名字來着……”
***
馬努達進入尼斯後,沒有任何試探和猶豫,直接殺向了貝爾研究所,直到被門口的騎士軍團攔下。
“未經獲准,任何人不得進入貝爾研究所!”說話的是尤克里公國近衛騎士團的團長。
“什麼人?”馬努達座駕前的一位隨從問道。
“我們是紫羅蘭大公麾下近衛騎……”
那名騎士話還沒有說完,馬努達就輕輕揮了揮手,“殺……”
話音剛落,已有四名隨從,同時拔劍,越衆而出。
這幾位都是來自騎士聯邦的墮落騎士,最弱的一位也是六級騎士,對面普遍只有二三級騎士的騎士團,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鬥氣和劍光閃過之後,地上留下了十幾具屍體,其他數百名騎士都往兩邊散開,目露驚恐之色。
“普林奇家族族長辦事,擋路的,死!”
說話的這名騎士,手中的劍仍在滴血。
不管是他剛剛顯示的實力,此刻睥睨的眼神,還是口中報出的來歷,都讓那些騎士們望而卻步。
馬努達冷冷地瞥了這些人一眼,再度下令:“進去,抓人……”
除了一名隨從留在馬努達和奧多身邊以外,其他人全部衝進了研究所。
***
研究所五樓的小實驗室內。
唐納正全神貫注地盯着手中的燒杯。
這不是他平常試驗時用的試管。此時他身前桌子上的器具全部都換成了大一號的。
在他右側的支架上,排在最後的一支試管裡,裝着一管鮮紅色的液體。
沒錯,歷時四個多月,經過上千次的試驗,他終於得到了“孿生神元”的完美比例。
記錄數據的本子,翻開的這一頁上,十五個比例式,三十個數字,一字排開,他們就是通往純淨“孿生神元”的鑰匙。
試驗檯上畫着一條線,線的方向是精確定位的東西向,他將天平仔細地按照這條線的方向擺好,這樣一來,可以避免被南北方向的重力差異干擾數據,他這樣做,更像是一種強迫症。
接着他將手中的燒杯放上天平的一端,天平的另一端,早已從大到小逐次放好了砝碼——這是他根據另一瓶藥液的重量,考慮了燒杯本身重量後,按照比例計算出來的。
一支最纖細的滴管,伸進燒杯中,隨着滴管不斷地將藥液移走,天平的這一端慢慢浮起,脫離了底座。
等待片刻後,唐納又往燒杯中滴入一滴,兩滴。
終於天平完全平衡。
然後,唐納將這杯藥液和另一杯剛纔已經制備完成的,全部併入一個大燒杯,並且小心地甩了幾下,確認沒有任何殘留,纔將大燒杯放到火上加熱。
幾分鐘後,燒杯中的液體,變成了和那支試管中一模一樣的鮮紅色、濃稠的液體。
最後,滴入穩定液,再將這些藥液,仔細地分裝到三個藥瓶中,徹底密封,終於大功告成!
“瑞蔻!”他大聲喊道,因爲興奮,甚至叫出了半精靈女孩兒的真名。
“不好意思,剛纔發生了點事情。”說話的是玫瑰騎士齊奧賽斯。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唐納驚道:“你怎麼來了?是矮人叫你來的?他們人呢?瑞蔻呢?”
“我一直沒離開過尼斯,那幫矮子估計要晚一些才能到。”齊奧賽斯聳肩道:“剛纔那麼熱鬧,你都沒聽見嗎?”
“熱鬧?我沒注意啊。發生了什麼?”
“只有我一個人,只能先保護住你這裡。所以……你的半精靈學生,被普林奇那夥人,抓去了。”
“人呢?!”
“就在樓下,你開窗就能看見。”
齊奧賽斯話音未落,唐納已經推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