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落,很長時間沒有動靜。
我最近本就嗜睡,本來迷迷糊糊的,此刻終於覺得不對勁起來,轉頭去看他,卻見他耳朵尖奇異般的紅了起來。
此事當真難得,我不過是邀他共睡,他居然耳朵紅?
睡意一跑,半側着身子笑看他,“楊大哥,你害羞了不成?太難得了些。”
他臉色一僵,涼涼地瞥了我一眼,“自然不是。”
我左右打量,仔細研究原因,他被我看的不自在,半響,輕輕嘀咕道,“此處房間甚是簡陋,連個出恭的地方也沒有。”
我愣了一下,忍了又忍,沒忍住,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也是……怎麼說也昏迷了三天,人有內急,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怕他不好意思,索性不再看他,起身去拍艙門,一邊大喊,“有沒有人!”
如此用力,如此使勁,如果他們不想讓人發現異樣,自然會來的極快,果然,沒敲幾下,便有人噌的一下的把門打開,竟是帶了一個黑色的幕離,遮住了自己的臉,此地無銀三百兩麼?我撇了撇嘴,挑眉看他,“你們家的主子便如此寒酸?請客人來做客,也不弄個上等房,如今將我們弄了這小犄角旮旯,意欲何爲?”
他先是被我一長串的話弄得一怔,回過神來,卻是低嘆,“這位公子,你能否小點聲?”
這聲音,哦……那天那個青年男子。
我往前一步,抱臂咄咄逼人,“怎麼,寒酸還不許人說?這船,看着也不錯,想必好房間有的是,你擄了我們,還不善待我們,天下哪有這等的道理?”
他左右看了一番,確定暫時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才壓低了聲音開口,“請公子你有點做爲人質的自覺!”
話音一落,便要推我順道關門,我一挑眉,腳往前一跨,“讓我有點自覺?此事也好商量,換兩個上等客房,唔,保證每個房間裡起碼配備個單獨如廁的地方,另外,肚子餓了,好吃的也要快點送上來。”
眼見着他被我驚呆,我仔細想了想,又開口道,“對了,還要快些燒些熱水,也不知道有幾天沒讓我們好好洗漱,嘖嘖,你們主子真是個小氣的!”
他終於緩過神來,厲聲喝道,“休要妄議我家主子!”
我很是善意的安撫,“好好!不妄議,不妄議,那你快去做吧!半個時辰的時間,快走,不送!”
說完啪的一聲將門關上,回頭,就見楊世遺笑眯眯的望着我,“秦小弟,使喚起人來,你駕輕就熟。”
我謙虛,“哪裡哪裡,一時情急而已……”說到這裡,我一頓,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他的肚子,吞吞吐吐的發問,“楊大哥,你還忍得住麼?”
他頓時臉一紅,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句。
我便也不爲難他,一邊左右打量這小房間,一邊開口說道,“剛剛上船的時候,模糊間,似乎看到河邊立着石碑,上書:九河。我對中原不是很熟,楊大哥你應該知道的吧。”
他擡眸看我,“秦小弟以後若真要在中原定居,一定要多讀些中原的書籍纔好。”
其實,我看過的中原之書也不在少數,不過都是些民間野史,武俠愛情,打來打去,愛來愛去的小說罷了……上不得檯面上不得……
遂即,老實的點頭,表示受
教。
見我點頭,他調整了一個姿勢,又接着說道,“九河,便是黃河,百十年前,那水還是清的。上古之書《書經》中有記載的。數百年前,中原也常有傳言,‘九河之水天上來’。”
他說到這裡便有些微的感概之意,我微微點了點頭,“嗯,黃河我倒是有聽過……至於這九河嘛,嘿嘿……”
有一瞬間的沉默,他閉目養神,我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服,雖不至於味道太多,多少心裡還是有些過不去。
遂即等在門口,一心一意的盼望着那青年男子早點來。
片刻,門被打開,卻是一個陌生的少婦,低眸開口,“請二位跟着小女子來。”
我往出探了半個身子,回頭問她,“就你自己?”
那少婦默默的點頭。
我再轉身,衝着楊世遺一笑,“走吧大哥,那小子果然是個聽話的!”
聞得此言,楊世遺展顏一笑,那少婦卻是不冷不熱的瞄了我一眼。我也不管,很是歡快的隨着楊世遺向二樓走去。
一路間,卻是有許多人在外面吹海風,見到我們兩個男子和一個女子,倒也不多加側目。
楊世遺走的很是悠閒,一邊問我,“你便確定那人會聽你的話?”
我眯着眼一笑,“那是自然,大哥你是貴人嘛,旁的人哪敢輕易怠慢,話說起來,秦漾還是藉着你的勢,纔敢如此的囂張!”
他嘴角一彎,擡眼,向着翻涌奔騰的河面望去,我微一思慮,便又偏過頭看他,“若是借勢,還是大哥你的默許之下,就怕哪一天你不高興了,收回了這特許。秦漾便也會如同吳家人那般,忽然銷聲匿跡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雙眼亮晶晶的瞅着他,只要一句承諾,承諾有了,我便什麼都不用怕了。
他看我,直視我的眼睛,眼神專注的讓人心驚,便如同直接的看到了我的心底,我終是心虛的敗北,偏過了頭。
他這才收回視線,淡淡地道,“秦小弟,以爲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明顯不高興的語氣,我一驚,許是他從未對我有過什麼厲色,我便有些肆無忌憚了。他問我,以爲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這語氣……
我暗暗思忖,楊世遺處理吳家,有憑有據,甚至還對吳玖放了一馬,此舉不可謂不仁慈。我語氣裡卻是把他比作了暴戾無常之人,也難怪他要生氣。
以吳家之事問他,又將自己和吳家衆人相提並論,此事讓他不愉,以後絕不會再提了。暗暗的謹記在心,再擡頭,已到了二樓的新房間。
那青年男子,果真聽話……兩間上房緊挨,我看着楊世遺進了其中的一間,才推開門進了另一間。
少婦卻並沒有立即離開,許是看出了我是個好說話的,跟了我進來,一邊開口道,“公子……我們本就在河上,能喝的水就很少了。是以,這洗澡水……”
我一愣,挑眉瞅她,跟我玩欲言又止?
“哦?洗澡水啊,這麼快燒好了?擡來吧,擡來!”一邊說着也不看她,打量起新房間,這間是剛剛底下那間的幾倍大,有書桌,靠椅,一旁還有一個固定的書架,上面放着十多本書,再看過去,卻是連牀榻都明顯高級了許多。
我很滿意,遂即朝那少婦又說道,“回去告訴那小子,
就說本公子說了,這次還差不多!好了,若是沒事,你先退下吧!”
見我直接要送客,她嘴角一抽,滿臉難色的看我,“公子,那洗澡水……”
“如何?”我冷下了臉色。
她下意識的往後一退,終是低着頭硬着頭皮說道,“請公子委屈一些,去旁邊那間……和另一位貴人將就一下……”
她越說聲音越低,乃至到了最後都沒了音。
我揉了揉額頭,皮笑肉不笑的瞅她,“小娘子真是說的好笑話,莫不如,你再燒一桶來,我與你一起將就一下?放心,我不嫌棄你,哦,也不覺得委屈。”
她梳着婦人髮髻,走路之態頗有些彆彆扭扭,一看就是新婦!所謂新婦,最受不得的恐怕就是這般的調戲了。
果然,聽完我的話,她的臉色霎時紅紅白白,好看的緊。
瞅也不太瞅我,只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公子稍安勿躁,小女這就去看看,許是……那水還夠的,還夠。”
這次再也不用我開口送客,她自己就顛顛的小跑着走了。
我盯着她的背影有瞬間的發愣,讓我和楊世遺共浴麼?虧得這些人想的出……
插上了門閂,整整一個時辰,纔將自己收拾乾淨,換上了他們準備好的黑色錦袍,才堪堪的覺得自己終於有了個人樣。
被水泡過的皮膚,還有些泛紅,我揉了揉自己的臉,不禁有些擔心,應該不會被看出是女子吧?伸手很是不放心的摸了摸那高領的衣服,頸部以下的皮膚倒是遮的很嚴實,暗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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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見我開了門,便迅速的來了人將洗澡水又擡了出去。
片刻,就在我猶豫要不要過去看看楊世遺的時候,意料中的青年男子便先來找了我。
我倚在門邊,擡眸示意他開口。
他幕離後眼睛似乎也正在看着我,見到我的示意,嘆了口氣,“你這人,倒是自在的很!如你所願,只要你們不生事,在這船上的時間,便允許你們自由活動。若是有異樣,別忘了,這裡是茫茫大水,你們船上又都是我們的人,你們也逃不到哪裡去!”
我靜靜的聽完,然後很配合的點頭,笑着問道,“說完了?”
他點頭。
我正經了神色,“既然你們的條件我們都答應,那我們的要求你們也要答應,是也不是?”說完也不等他反應,便接着念道,“首先,一日三餐要豐盛,搭配得當。其次,要每日有充足的熱水供我們洗澡和飲用。第三,隨時提供衣服供我們換洗。最後,我們以後有什麼條件,你們都要答應。”
說着,我一頓,笑眯眯的望着他,“好了,你可以離開了。”
他的身子晃了一晃,良久,有氣無力的嘆道,“敢問公子是北國哪家的世家子弟?也好叫讓我知道,到底如何教導才能教導出如公子這般的人兒。”教導出我這般無賴又得寸進尺的人兒嗎?
見他不走,我微一沉吟,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恕不能相告了,不過若是你以後有了孩兒,可以送到我那裡,我幫你,放心放心,總也是有點交情的,會讓你得償所願的!”
這邊我話音一落,那邊楊世遺的聲音卻是忽然輕飄飄的傳了過來,“哦?我卻不知,秦小弟你什麼時候開了育幼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