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楓裡仍噤若寒蟬,莫陳不再自討沒趣,只覺懷裡抱着軟玉,一用力就碎了。像是回憶起什麼,莫陳本清冷如月的黑眸發着玉輝來,緊張的眉也舒展開來。

到了醫務室,聽從醫生的指示下把她輕輕抱到病牀上。脫離他的懷抱一剎那,江楓裡輕聲說道,“我記得你的……”

聽到江楓裡的作答,莫陳心中的弦再次繃緊,他強壓喜悅地對上江楓裡的眸,“你記得我了。”

未聽清莫陳低語的江楓裡困惑地擡頭。下秒,誰知醫生卻已經要把莫陳推出病房,在莫陳不甘的眼神下,江楓裡紅暈着臉揚起一抹微笑送走莫陳。

直到看不到莫陳的身影,苦澀的笑容才洋溢在她蒼白的脣瓣。

膽大妄爲的轉學生,還在學校的展示欄上畫了校長的大幅油畫,模考卻能次次榜首,像她這種差等生怎能不知。

打完點滴,學校已經在上最後一節課。江楓裡也懶得回教室聽老師嘲弄想着辦法偷懶,她晃晃悠悠地來到圖書室在一排排書架轉着。

“好巧啊,江楓裡。”正坐在角落攤着一本文集看着的楓裡,聽到莫陳殷切地問好,擡頭便見莫陳溫柔的濃墨眼眸望着她。江楓裡心裡一陣慌亂,她細聲嘀咕,“年級第一的優等生也曠課。”

才真正明白江楓裡說得記得,原來僅是因爲他的成績優異。深感無力的莫陳蹲在地上直視起江楓裡。

感受到莫陳灼熱的視線,江楓裡不敢大膽擡頭回視,只把手裡的文集翻得簌簌作響,臉也越發滾燙。

清風跳躍在江楓裡捲翹的睫毛上,微微輕顫。莫陳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撤走江楓裡手中的文集,在她驚嚇聲後,莫陳彎起嘴角看她通紅的臉。

沒有膽量鼓起勇氣要書的江楓裡垂眸不語,大失所望地莫陳沮喪地將書放回江楓裡的手中。江楓裡始終緘默,莫陳抱有一絲希望的詢問:

“江楓裡,你真不記得我了?”

他的雙眸竟是哀求,江楓裡不忍再聽他可憐巴巴的語氣,擡頭看了一會兒莫陳,蹙眉思忖後,江楓裡搖搖頭。

你果然記不得我了,莫陳緊抿着脣看向江楓裡,眼裡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江楓裡盯着那雙黯然神傷的眸,心竟有些悵然若失。

可她不能表現的太親密。做爲被父親趕出家門的江楓裡,由愛笑到唯唯諾諾也只是一夜之間。她內向陰鬱,連媽媽也對她無可奈何。不能太放縱,不能放心任何一個人,否則一定會被丟棄的。

自我麻醉的心理暗示下,江楓裡漸漸安定。她竭盡全力冰冷着臉,起身擺放文集。

一聲嘆息被清風吹散,江楓裡擡頭才發現,莫陳已一聲不響地轉身離開。

告訴自己該鬆懈下來的江楓裡,放在書架上的手卻止不住哆嗦。

她覺得莫陳對她來說很重要,不然爲什麼看到他黯然,她內心也不舒服。

她走向窗口發呆,試圖搜尋他的身影,枉然轉過身,放學的鐘聲空靈的傳達至學院的每個角落。

混在放學隊伍中的江楓裡盯着自己的鞋面慢慢挪着。前面三五成羣地學生正調侃着語文老師把一個字讀音唸錯,左邊一對情侶討論週末去看什麼電影。他們鮮活快樂,像是永遠沒煩惱。

出了校門右拐江楓裡徐徐步行。穿過熱鬧的人羣,走在栽種着白楊的人行道上,江楓裡纔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作業是什麼。她在班上一個熟人也沒有,更別提有他們的電話號碼,或許明天又得被罰掃操場。江楓裡的小臉皺成一團,明天又會在大家嘲笑的冷諷中被轟出教室,江楓裡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今天中暑住院的實情誇大一下,讓媽媽幫她請假。

就在江楓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爲怎麼說服媽媽都想好而洋洋得意時,一本書向她砸來,江楓裡忙把身子往左偏躲過了書本。她安撫住胸口,長吁一口氣,剛慶幸着逃脫一劫,下秒江楓裡被扯住手強拉着跑起來。

冷風呼嘯地從耳邊穿過,江楓裡喘着粗氣對被撞到的行人道歉,一邊甩着拉着她的手不放的莫陳。

後面的叫罵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莫陳才停下靠在牆上喘氣。江楓裡已經累得說不出話,只能蹲在地上瞪着莫陳,幾滴汗水順着額頭流至眉梢。莫陳暗笑起江楓裡狼狽模樣,掏出手帕擦拭起江楓裡的額頭,卻被江楓裡狠狠推開。

“你被人追打拉着我跑做什麼?”江楓裡氣得站起喊道。

想不到江楓裡還有這一面,莫陳佯裝輕浮,上前挑起江楓裡的下巴,果然,下秒她原形畢露,臉漲得通紅。莫陳憋着笑,無辜的說道:

“江楓裡你這麼兇幹嘛,我看到你在我前面,情不自禁地就拉住你了啊。”看莫陳理直氣壯地樣子,江楓裡極力壓下內心怒火,“那我還得謝謝你了,時刻想着我。”

說着,她拍開攥着她下巴不放的莫陳,默默轉頭走往回家的方向。莫陳亦步亦趨地跟着她,江楓裡忍無可忍地推開莫陳,“你跟着我幹嘛!”

喜歡看江楓裡惱羞成怒地樣子的莫陳,毫不在意地撇嘴笑道,“那你總該對我把你抱到醫務室道謝吧,再說我來這是告訴你作業的。江楓裡,你真是個白眼狼。”白眼狼是個雙關語,莫陳還在記掛着江楓裡忘了他甚至忽略他。

終於有了些愧疚的江楓里正視起莫陳,她吞吞吐吐地問道作業。

從書包裡拿出一張便條放到江楓裡手中,莫陳不由出神起江楓裡清潤如玉的手。

因拒絕了班上一位女生的告白,那女生居然叫來家裡的保鏢來教訓他。礙於修養的莫陳不便動手,只能跑。

回頭嘲笑着保鏢的無能,轉頭形單影隻的江楓裡出現在他眼中。

他屏氣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喜歡的女孩兒就在眼前,觸手可及。拉住她的手,她那柔軟的小手像小貓粉嫩的肉墊。莫陳因下午的碰壁此刻終於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