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歡迎,甚至街面上看不到一個百姓。
“保衛江城,抗日救國!”、“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標語還貼的到處都是,沒有來得及撕下來,都顯示着這座城市對入侵者的態度。
那就是厭惡,不歡迎!
想要發泄,可是城中已經找不到任何一個拿槍的中國士兵。
甚至連維護治安的警察都躲了起來。
稻葉四郎中將躊躇滿志,谷壽夫率領第六師團是第一個打進金陵城的,那是國民政府的首都,而現在他又率領第六師團第一個佔領江城。
這是國民政府的戰時陪都,這將來是要第六師團戰史上留下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過,他不想學谷壽夫,明明立下攻佔敵國首都的大功,卻因爲沒有約束部下亂來,而飽受詬病,繼而轉入預備役,甚至軍旅生涯從此斷送。
面對一個不設防的城市,雖然沒有那種歷經千辛萬苦打下來的成就感,可佔領敵國的重要城市的榮譽卻是讓他感到非常的滿足。
不過,讓他不爽快的是,夏口是有租界的。
雖然租界沒有多少駐軍,但畢竟是西方列強的地盤兒,稻葉四郎下令日軍不得擅自進入租界。
但其他地方就難免了。
日軍實施的是“以戰養戰”的策略,每到一處,燒殺搶掠慣了,豈是稻葉四郎一紙命令就能約束得了的。
很快,整個江城就成了日軍肆虐,狂歡的場所。
財富被搶,房屋被霸佔,婦女被強.暴……
各種駭人聽聞的事件不停的發生,整個城市在蹂.躪中哭泣,夏口的警察早就不管事了,偶爾有看不下去的,伸手管一下的,結果不是被一刀砍掉腦袋,就是讓日軍士兵抓去練習刺殺了。
更可恨的還有那些帶路黨和漢奸,這些人完全沒了良心,背棄祖宗,助紂爲虐,人神共憤。
混亂的局面直到岡村寧次的到來。
岡村寧次嚴肅軍紀後,處理了一批日軍軍官和士兵,局面纔算有所好轉,當然,這些不過是做過江城的老百姓看的。
秩序稍稍恢復了一些,這已經是日軍佔領江城三天之後的事情了。
……
說實話,在第六師團進城的那一刻,羅耀是想動手的,他手底下掌握的力量,已經滲透進夏口的方方面面,雖然只是初步滲透,但若是拉出來,那是絕對能夠給這羣滅絕人性的畜生一記狠狠的教訓。
但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爲了後面的潛伏和戰鬥,他不能逞一時意氣之能,一旦激起日軍的兇性,很有可能會給城內的無辜百姓帶來巨大的傷亡。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唯有忍,只有忍住了一時之怒,才能給予敵人最沉重的打擊。
要說仇恨,他跟日軍第六師團的仇深入海,他至今還清楚的記得,幾個日本士兵將一個年輕的女學生拖到了江邊,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輪姦……
還有,用刺刀挑破年輕孕婦的肚子,取出剛剛成型的胎兒,以此取樂,任由孕婦在痛苦中死亡。
老人被從屋子裡拖出來,直接砍了腦袋,周圍全都是觀看的獸兵,一個個指指點點,大聲狂笑。
尚在襁褓嬰兒被挑在刺刀上,無辜的眼珠瞪得大大的,似乎在詢問,他來到這個世界才短短几個月,是犯了什麼樣的罪,才遭到如此罪過?
最後他也被趕到了江邊,與成千上萬的被俘的士兵還有老百姓,他們被趕下水,江水沒過了膝蓋……
然後,岸邊,日本兵架起了數十挺機槍!
隨着一聲冷漠的命令。
機槍開火了。
人就像割麥子的一樣倒下。
鮮血染紅了江面。
他活了下來,是來給金陵城死難的同胞復仇來的,見到了第六師團的軍旗,羅耀的心臟就如同被毒蛇啃噬一般。
這種痛楚,只有經歷了才能明白。
而他之所以忍住了,也是不想爲了自己的仇恨而讓犧牲更多的江城的百姓,他不能這麼自私。
只有等城內的局面穩定下來,纔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
“組長,根據線報,今天晚上,有幾個日本軍官在漢正街的大華飯店吃飯?”劉金寶彙報道。
“消息準確嗎?”
“準確!”
“那我們就先送他們走一程!”羅耀掐滅了手中的菸頭,冷冷的下令道,該動手了。
“是。”
……
“碼頭消息,有一批棉衣從上海運過來,明天抵達招商碼頭,是配發給日軍第六師團的冬裝。”
“想辦法,一把火給我燒了。”
“沒問題,碼頭上有我們的人,只要船隻靠近,我們可以從水底下潛入過去。”行動隊長滿倉一口答應下來。
當晚,一船配發給日軍第六師團的冬衣和棉被在熊熊烈火中沉沒江心之中。
……
除了羅耀的直屬組,還有唐鑫的軍統江城站潛伏行動組,此後的數天內,軍統江城站的行動組,也發動了數十次襲擊,打死打傷日軍以及爲日軍服務的浪人武士數十人,炸燬日軍倉庫一處,處決賣國求榮的漢奸十餘人。
一時間,江城到處都發生落單的日軍被襲擊死傷的事件,日軍疲於應付,還抓不到兇手,只能不斷的發動大搜捕,但最終是收效甚微。
“組長,日軍已經開始實行五戶聯保制度,這一招很歹毒,以後我們的活動可能會受到極大的限制。”劉金寶喝了一大口水,這幾天他幾乎天天都在外面跑,收集彙總消息,甚至還遭遇過日軍的大搜捕。
幸虧他熟悉環境,輕鬆的走脫了。
“這是必然的,從現在開始,把小打小鬧停掉,咱們已經算是給這夥兒侵略者一個難忘的教訓了。”羅耀懂得什麼叫見好就收。
非要頭鐵,正面硬槓,對直屬組來說沒有任何好處,還徒增無謂的犧牲。
“停了?”劉金寶一愣,有些不理解。
“我收到消息,後天,也就是3號,日軍打算在夏口舉辦盛大閱兵儀式,我打算在這個儀式上給日軍來一記狠的。”羅耀道。
“這麼大的慶祝儀式,日軍必定是戒備森嚴,我們很難靠近吧?”
“誰說我要靠近的?”羅耀哼哼一聲,“咱們手中不是有迫擊炮嗎?”
“組長,你是想用這門迫擊炮直接炮擊觀禮主席臺?”劉金寶眼睛一亮,馬上就明白羅耀的意圖了。
“趁現在他們對夏口還沒有完全控制,我們還有機會,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大動作。”羅耀道,“幹完這一次,所有人全部轉入地下,沒有收到喚醒指令,決不允許私下行動或者聯繫,違令者家法處置!”
“明白!”
“可是組長,這迫擊炮可不是小物件兒,咱們怎麼把它運過去,還有那裡作爲我們的合適的發射地點?”劉金寶道。
“我爲什麼讓你把特務大隊化整爲零?”
“組長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才提前做好潛伏的準備。”劉金寶脫口道,“這一點我們早就知道了。”
“難道我不會把這門迫擊炮準備好了嗎?”羅耀微微一笑。
“啊?組長,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基於我們對日軍的瞭解,日軍每攻下一座大城市,必定舉行盛大的入城閱兵式來慶祝勝利,而江城是我們的戰時陪都,這麼大的勝利,你覺得他們會放棄這個炫耀武力的機會嗎?”羅耀呵呵一笑解釋道,“11月3日是日本明治天皇的生日,在日本稱之爲明治節,而他們也向來有傳統在天皇過生日這一天舉辦盛大的紀念活動,這一次推遲入城式也是爲了這個節日,而在夏口,能夠舉辦這樣盛大的入城閱兵式的地方就只有江漢路,所以,我一共準備了三門德制三四式80毫米迫擊炮,每門迫擊炮準備了三發炮彈,分別存放與三處不同的地點……”
“組長,你就下命令吧!”劉金寶激動萬分。
“你給我準備三名炮手和三名觀察手,一共六個人,我在每一處存放迫擊炮的地方都做了記號,他們必須按照我說的,把迫擊炮架在我選的地方,以及角度,當然,當天的氣溫和風向會有變化,到時候,我會算好變量,第一時間通知你,你再通知他們。”羅耀繼續說道,“你明天派出人觀察一下,他們主席觀禮臺搭在什麼位置,具體的朝向等等。”
“明白。”
“還有,以後行動,各小組採用單線聯絡,互不干涉,每個人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你、羅剎、木魚之間也不允許向對方透露相關行動計劃,明白嗎?”羅耀鄭重提醒。
“組長,你是不相信他們?”
“這不是信任的問題,我當然相信你們每一個人,而是爲了在極端情況下,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和暴露,我們現在在敵後了,凡是要做最壞的打算,你們當中任何一個暴露,我就可能暴露,我還有什麼不信任的呢,而是,你們每個人都各司其職,那樣即便一個人暴露了,任務和計劃也不會暴露,明白嗎?”
“明白了。”劉金寶認真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