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代號?”老吳問道。
羅耀嘿嘿一笑:“這個還可以自己選嗎?”
老吳笑道:“首長的原話,說換別人肯定不行,但對你則不一樣,得選一個讓你認可,又名副其實的代號。”
“那我真是受寵若驚了。”羅耀忙道,“首長有沒有劃定一個範圍,或者挑選幾個來讓我選擇?”
“首長倒是寫了兩個,一個是順風耳,一個是諦聽,你喜歡哪一個?”老吳點了點頭說道。
“順風耳雖然是天庭神仙,能夠聽得很遠,但跟能探查三界,趨吉避禍的上古神獸諦聽相比,那差的太遠了,如果讓我選,我選諦聽。”羅耀想了一下,毫不猶豫的選擇後面一個。
“首長也是這個意思,你在軍統內深潛,既要能夠爲黨工作,也要保證自身安全,趨吉避凶是必須的,諦聽是上古瑞獸,又善於探查人心,十分適合。”老吳道。
“那既然首長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我的代號就叫諦聽了。”羅耀痛快道,他也很喜歡這個代號,聽着就非同一般。
“那我就這樣上報了。”老吳點了點頭。
“對了,老吳,上級給你起了什麼代號?”羅耀好奇的問道。
“我跟你不一樣,我們只有一個號碼:0749。”老吳說道,“你嫂子的代號是:0327。”
“0749、0327這兩組數字我記住了。”羅耀點了點頭,忽然好奇的問道,“那我呢,我也有一個數字代號吧?”
“你的數字代號是0815。”
羅耀表情有些古怪,訕訕一笑:“這數字挺吉利的。”
“留下吃飯吧,你嫂子今天燉了一條魚?”老吳沒察覺到什麼,還問了一聲。
“不了,我得回去了。”羅耀婉拒道,“你有什麼需要,隨時聯繫我。”
“知道,我送你出去。”
……
“房子找到了嗎?”吃飯的時候,羅耀問道。
宮慧幽怨一聲:“哪那麼容易,現在大量的百姓涌入租界,租界的房子已經不夠住的了,租房價格也摧高了不少,好房子第一時間都被人租走了,剩下的不就是小,就是髒亂差。”
“實在不行,先找個旅店住一陣子?”羅耀打了一個商量說道。
“你這麼急着趕我走?”宮慧不滿的道。
“小慧,這也是爲了工作,你搬出去住,換一個身份,就能比現在自由的多,如果你一個家庭主婦的身份,怎麼經營一家咖啡屋?”羅耀反問道。
“怎麼不可以了?”
“如果你一開始就以生意場上的女人出現,這沒有問題,可問題是,你一開始就以溫柔嫺靜的形象出現,前後反差之大,周圍鄰居們會怎麼看,這到時候豈不是成了我們最大的破綻?”羅耀解釋分析道。
“可是,就算我搬出去了,難保不會被人認出來,我曾經在這裡住過?”宮慧反問道。
“不要忘記你的身份,你是一名軍人,黨國的特工,不是街上那些只知道洗衣做飯的庸俗女子。”
“可我就是不想搬?”
“不想搬也得搬,這是命令,小慧,你是識大體的,別逼我動用家規。”羅耀鄭重的提醒宮慧一聲。
“你也太心狠了……”
“行了,雖然你搬走了,不過,我們之間還是可以以‘表兄妹’關係相稱的,這樣,你也可以隨時過來看我。”羅耀道。
“真的?”
“我們曾住在一起過,如果真沒有關係,那怎麼取信於人呢?”羅耀道,“表兄妹的關係是最合適了。”
“好,那我明天就搬。”
“你不是說還沒找到房子嗎?”羅耀詫異的問道。
“我是說沒找到更合適的而已。”宮慧展顏一笑,“又沒說沒找到,反正也不遠,就在隔壁三德里,院子比這個還大點兒,就是房子沒這個好,租金一個月要三十塊大洋呢。”
“一個月三十塊大洋,那是不便宜了。”羅耀點了點頭,自己是買下的這棟帶院子的小民居,要租的話,一個月也要二十塊大洋往上呢。
……
宮慧不是一個不識大體的人,她是分得清輕重的,眼下什麼局面,糾纏某些事情實在是不合時宜。
第二天,宮慧就叫了一輛車,從桓山裡26號搬了出去。
喬遷之喜,劉金寶幾個晚上還悄悄過去,秘密的幫宮慧慶祝了一下,徐濟鴻也去了,不過,她存的什麼心就不好說了。
不過,羅耀還是以“秦鳴”的身份與宮慧保持表兄妹的關係,這一點倒是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宮慧要主持“暮色”改造後的“陽光”咖啡屋的工作。。
從臨訓班又調來差不多二十人左右充實進了“河神”直屬組,其中還有四名女生,剩下的十六個都是男的。
白天,羅耀要去學校上課,晚上,他還要指導這些人調製咖啡,以及,培訓如何做好一名侍者。
雖然是同學,可羅耀今時今日的地位遠在這些同學之上,而且這一次調來的都是一些相對比較忠厚老實之輩。
現在的“河神”小組需要的就是忠誠之人,那些心思太活的,反而不適合,他需要一些能夠聽話做事兒的人。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
南岸的日軍猛攻葛店一線,戰況十分激烈。
18日,江城衛戍司令部決定疏散城內的人力車和各種運輸車輛,堅壁清野工作正式開始。
21日噩耗傳來,廣州淪陷了,國民政府獲得海上支援的唯一通道被日軍也掐斷了,至暗時刻已經來臨。
很快,江城衛戍司令部發布戒嚴令,北線日軍攻佔黃岡等地,沿着南岸進攻的日軍也佔領了陽新,大治等地,江城外圍陣地正在一寸寸的丟失,很快,日軍就要兵臨城下了。
江城淪陷已經不可逆轉了。
人心惶惶,搶購各種物資的都有,米、面、油、食鹽就不用說了,還有布匹、肥皂、草紙等等,凡是涉及生活用品,都在搶購之列,甚至連棺材鋪裡的棺材也被人搶購一空,價錢幾乎是平時的兩倍甚至三倍。
就連老吳的“週記”竹製品店裡的竹籃、竹椅子、竹扁擔之類的也都有人過來搶購,價格比平時上浮三成都不止。
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見到年輕姑娘就撲上去的日本鬼子來了,誰不恐懼,誰不害怕,跑不了的,就只能備足了一切能準備的物資。
更多的人是往法租界跑。
甚至仿造金陵而成立一個國際安全區都已經提上了日程,城市還沒有落入日寇之手,就開始爲即將到來的淪陷區的生活做準備了。
這是江城百姓的悲哀,也是中國人的悲哀,更是全世界弱國的悲哀!
夜雨淒冷。
不管是法租界,還是華界,全部實施了宵禁,一眼望去,整個城市就跟死寂了一般,羅耀根本睡不着。
披上一件外套,站在窗戶前。
伸手推開窗戶,任由冷風裹挾這細雨打溼了前襟,最多不超過兩日,這座屬於曾經繁華的城市將會被日寇佔領,此後的數年,老百姓將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
學校已經停課了,有的人離開了,有的人留下了。
羅耀執教的兩個班,已經有一小半兒學生跟隨自己的父母離開了江城,不管是去了鄉下躲避,還是去其他城市生活。
這裡已經不屬於他們了。
而留下的,除了守護這塊屬於自己的土地之外,還有深深的無奈,天下之大,即便能暫時得到一塊棲息之地,又能如何?
國亡了,家焉存?
書房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羅耀一驚。
這個時候,誰會給他打電話,羅耀起身走了過去,打開桌上的檯燈,拿起電話機:“喂,我是秦鳴。”
“是我,老爹。”電話那頭,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
居然是戴雨農。
“老爹,您吩咐!”羅耀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挺直了腰桿。
“我給你留了一批物資,你明天派人過江來取一下,東西我存放在……”戴雨農沒有多說什麼,給了一個地址後,就掛斷了電話。
羅耀知道這個電話背後意味着什麼了,國民政府的首腦們已經決定放棄並且離開江城了。
戴雨農隨時會離開。
不過,臨走之前,還能給他留下一批物資,這足以說明他在戴雨農心中的份量了,至於其他什麼話都沒講。
不是沒得講,而是不需要講。
果然,第二天報紙上傳來最新的消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正式對外宣佈棄守江城。
彼時,日軍已經從東、北、南三個方向對江城形成了包圍。
夏口特別市市長吳國珍發表演說:“保衛大武漢之戰,我們是盡了消耗戰與持久戰之能事,我們的最高戰略是以空間換取時間……我們於人口的疏散,產業的轉移,已經走得相當徹底,而且我們還掩護了後方建設……”
隨後夏口市政府、壽昌市政處搬遷至上游的宜昌。
當晚,蔣委員長攜夫人乘坐飛機前往衡陽,飛機在江城上空盤旋了三次,這才往南飛去。
同時下達了“焦土抗戰”的命令。
次日,日軍第六師團先頭部隊已經抵近夏口近郊,與守衛戴嘉山的第545旅發生激戰,隨後潰散。
在大火和濃煙中。
日軍兵不血刃的佔領了江城,青天白日旗換成了令人作嘔膏藥旗!
江城三鎮的苦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