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秋季鎮上的人來打獵時候的臨時住所。除了秋季,估計來的人也很少。”
海利撥開樹枝,來到了小木屋的門前。小木屋四周還留着警方佈置的隔離帶,但現場卻無人看管,這樣的隔離形同虛設。
“準備好了?我要推門進去了。”海利朝身後的伊恩眨了眨眼睛。
“你覺得我會害怕嗎?”伊恩繞過海利,利落地打開了門。
屋子裡陰暗一片,隱隱有幾絲光線從木板的縫隙間透露進來。
空氣中蔓延着溼悶的氣息,以及血液的味道。
“這裡感覺就像八年前‘狩獵人’圈養我的那個倉庫。”海利幽然開口。
伊恩的肩膀頓了頓,“如果受不了的話,你可以到外面等着我。”
“不用了。這裡可以開燈。”海利按下開關,整個小屋驟然明亮了起來。
暗黃色的燈光下,可以看到牆面上掛着各種捕獵時的工具,有些太久沒使用,已經鈍鏽了。
而他們正面的天花板上,是垂下的繩索。
安妮就是被倒掛在這裡。
地面上還能看見暗紅色的痕跡,整整一大片。
房間的西邊,是一個老舊的櫃子,櫃子上還擺着一個唱片機。
海利走過去,輕輕按下按鈕,唱片機仍舊在運轉,只是發出的聲音已經支離破碎了。
“關了它吧。”
“怎麼?你也覺得聽起來很恐怖?”海利來到伊恩的身旁,故意用自己的臉頰靠向伊恩,但是伊恩卻別開了臉。
“要不要我想象一下安妮死之前的感覺?”海利問。
“不用。安妮的死亡信息很明顯。兇手沒有處理她的屍體還是繼續將她留在這裡,甚至還開了唱片機。這樣很容易吸引到他人的注意進而發現屍體。這裡很偏僻,幾乎沒有人會來,兇手有足夠的時間處理安妮的屍體,但是他沒有。所以他想要安妮的屍體以這種方式被發現。而且安妮到這裡來,很有可能是自己自願的。我已經打電話要求查驗安妮的通話以及短信記錄了。”
“也許讓我進入安妮死前的世界,能夠給你提供更多的線索呢?”
“你那不是線索,而是基於已有的事實細節而進行的想象。”
伊恩蹲在地上,仰頭看了看繩結,“從這個繩結的高度來看,兇手的個子不矮,力量也不小,在這個小木屋裡也很難藉助什麼工具把一個人倒掛起來。他的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根據安妮的屍檢報告,她的身體裡沒有任何藥物殘留。所以我不得不猜想,兇手引誘了安妮,令她心甘情願被倒掛了上去,然後出其不意割開她的喉嚨。”
“有道理啊。是不是和莉娜的案子有那麼一點點相似?”海利來到一個小木椅子前坐下,撐着自己的下巴,目光一點一點暗沉下來,“而兇手,就坐在這個位置。他看着安妮睜大眼睛,因爲無法呼吸發出咳咳的聲響,她絕望地看着他。而他享受她的絕望。”
伊恩回過頭來,對上海利眼眸的那一剎那,有一種毛骨悚然的錯覺。
然後,海利的脣線緩緩彎起,孩子氣的眨了眨眼睛,“怎麼?我嚇着你了?對吧?我嚇着你了?剛纔我是不是很有殺手的味道?”
“起來!如果兇手真的曾經坐在這張椅子上,它就是證物!你在污染證物!”
“……原本那張已經被送到警局封存了好吧。”海利委屈地起身,跟着伊恩走出小木屋。
當他關上小木屋門的時候,目光留在那攤暗紅色血跡上,如同夢遊一般開口:“伊恩,你不讓我感受安妮死前的情形,是不是擔心我和她一樣痛苦?”
伊恩站在臺階之下,涼涼地回答:“我只是擔心你的精神病會更加嚴重。”
“我沒有精神病。”海利轉過身來狀似認真地回答。
“每個精神病人都堅稱自己沒有精神病。”
“如果我有精神病,聯邦調查局是不會聘用我的。”
“因爲馬迪·羅恩也有病!”
“聽起來全世界只有你是正常的?”海利不滿地說。
“是啊,難道我不比你正常嗎?”
“……伊恩。”
“做什麼?”
“當你覺得全世界都有病的時候,病了的可能就是你。”海利高深莫測,就像某位精神病學教授。
“……收起你的精神病相對論吧。”
兩人開着車子回到了鎮上,伊恩決定回去仔細觀察安妮的屍體。
當海利來到安妮的屍體前,伊恩故意擋在了他的身前。
“一天之內,我不想看你斷氣兩次。”
海利的笑容緩緩勾起,他看着伊恩的背影,一步一步後退,舉起了雙手做投降狀,“好吧!好吧!安妮是你的!我不跟你搶!”
伊恩眯着眼睛仔細的觀察安妮喉部的割傷。從割痕來看,對方慣用的應該是右手沒錯。
他看了看安妮的手,被她手指上的一道痕跡吸引了注意力。
海利的腦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湊了過來,他覆在伊恩的耳邊說:“啊,她好像戴過戒指。只是不知道戒指哪裡去了。也許是掙扎的時候掉了?也許是因爲分手所以將小男朋友送的戒指扔掉了?”
“閉嘴。”伊恩冷冷地說,“剛纔法證人員打電話跟我說,他們替安妮口腔內部取樣的時候,發現了其他男性的dna。安妮也許在死之前,咬過兇手。”
“也可能是和她的小男朋友接吻過。”海利不以爲意地說,“就算她真的咬了兇手,這個人的dna又不在系統裡,說明他沒有前科。你得有嫌疑人,才能去比對。”
“可是如果安妮真的咬了對方呢?一般情況下被咬中的地方是手臂。如果我們遇到手臂上有牙印的人,就有可能是謀殺安妮的兇手。”
“……嗯,小鎮上有這麼多人,你打算如何一個一個撩起他們的袖子?”
伊恩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沉默着離開了停屍房。
海利跟了上去,兩人駕車回去旅店。
當他們與一輛黑色凱迪拉克擦身而過的時候,對方忽然停了車。
“哦,天啊!這不是康納探員與拉塞爾探員嗎!我正想要邀請你們來我家一起吃晚餐呢。”
開車的,正是坎波拉姆先生。
“坎波拉姆先生,我們不能……”
伊恩正要拒絕,就被坎波拉姆先生打斷了。
“探員先生,這不是普通的晚餐,而是爲我的女兒露西亞舉辦的紀念晚餐。如果她還活着的話,今天是她二十歲的生日。除了我的家人之外,她的老師,曾經的同學都會來。這也是我們爲她舉辦的最後一個生日紀念……我和我的家人決定自今晚之後放開這段記憶……讓這個孩子安息。爲了我們的家庭,爲了我們的兒子勞倫斯……他一直沉浸在失去妹妹的痛苦之中,我們想要他感受到即便三年過去了,還是有很多人和他一樣,並沒有忘記露西亞。”
坎波拉姆先生的目光越過伊恩的肩膀看向海利,帶着幾分哀傷幾分遺憾。
伊恩在心裡嘆了口氣。他有時候真覺得海利的臉是個大麻煩。
“好的,我們會去的。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露西亞,但是聽周圍的人提起她,都說她是一個十分美好的孩子,給周圍人帶來許多歡樂。我們也願意前去表達對她的祝福。”
“謝謝你們。晚餐時候見。”
當坎波拉姆先生離開之後,伊恩側過臉來用力盯着海利。
“我沒聽錯吧?你答應了?你不知道坎波拉姆先生他……”
“他怎麼了?坎波拉姆先生是個事業有成的長者,幽默、有風度、而且深受年輕人們的喜愛。你在擔心什麼,伊恩叔叔?”
海利一點一點靠近,他脣角的笑有一下沒一下地勾過伊恩的心臟。
而伊恩卻一動不動,直到他的脣角感受到屬於海利的氣息,伊恩猛地擡起手將對方按開。
“要我說多少遍,別靠我這麼近!”
“好吧,好吧!我們現在來理清一下這三起案子的線索,我覺得和坎波拉姆先生有着很重要的聯繫。首先第一點,莉娜與安妮都是被他們信任甚至於愛慕的人殺死的,雖然這一點是來自於我的主觀感受,可能並不是那麼靠得住。第二點莉娜是在泳池裡被勒死的,這是你根據莉娜身上的痕跡做出的合理推論。第三點,坎波拉姆先生擅長游泳,他雖然年近五十但是身體狀況很好,他與莉娜、安妮還有艾倫都有比較親密的關係。而你也感覺到了,坎波拉姆先生似乎很容易被漂亮的年輕人所吸引。他也許有着我們所難以理解的愛好。而這種愛好最後也導致了三個年輕人的死亡。而露西亞對於勞倫斯來說有着很重要的意義,作爲曾經的游泳高手,他也有可能殺死莉娜來複仇。”
“我承認坎波拉姆先生對待這些年輕人的態度以及對你的熱情,根據我們這麼多年看過無數報紙新聞雜誌的經驗,我確實覺得他有點問題。但他在鎮上這麼多年,都沒有傳出任何風言風語,也許他真的只是喜歡年輕人外加對你抱着欣賞的態度而已。”
“所以我們要藉着這個機會好好去查一查。他不是說了嗎,這次晚宴上的除了坎波拉姆家的人之外,還有其他人。這是我們瞭解鎮上人對三個年輕人的死以及露西亞溺水事件看法的最好機會。”
“好吧……但你必須保證你不會在那麼多人面前發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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