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然和肖書生因書相識、因書相知,如今肖書生遇難,李慕然自然而然的通過書來悼念對方。
“這個書架的藏書,都是些隨筆雜記,只是記載了一些趣事或抒發一些情懷,對於修行幾乎毫無幫助。也只有肖師兄和我這種愛書之人,纔會光顧這個書架。”
想到這裡,李慕然又是一陣神傷:“如今肖師兄不在了,恐怕也只有我纔會看看這裡的書籍。知己難求,書中的那些奇文,今後我又能與何人共賞?”
李慕然嘆了口氣,此時他的心中盡是悲涼之意,心緒不寧,不適合修煉,更不適合制符。
他隨手從身前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泛黃的古書,翻了幾頁,又放了回去——即便是看書的心情,也暫時沒有。
李慕然眼光在書架上一掃,最後停在了一本叫做《覓仙路》的古書上,微微一愣。
“這本書就是肖師兄臨走前正在看的那一部吧,”李慕然喃喃說道:“當時他還向我談及此書,讓我閒暇之餘看看這本奇書。不過當時我正沉迷於各種功法和制符典籍中,根本無瑕看這類書籍。”
李慕然將此書從書架上取下,翻看了幾頁。
這是一部半真半假的修仙傳記,情節跌宕,倒也不失精彩,可惜,如今李慕然心情不佳,仍然無法沉浸於書中的故事裡。
李慕然胡亂的翻了翻,正欲將其放回書架,忽然間,一張薄薄的紙條從書頁中飄落。
“書籤?”這是李慕然的第一個念頭,毫無疑問,如果真是書籤,肯定是肖書生留下的。
李慕然俯身拾起紙條,發現上面用蠅頭小楷寫着不少字句,李慕然只掃了這些字句一眼,頓時全身一震!
“趙師弟”!這是紙條上的開頭稱謂。
“難道是留給我的信息?”李慕然一驚,從紙條上的字跡來看,正是肖書生親筆所寫。
“肖師兄爲何會給我留下紙條?”李慕然心口一陣亂跳,急忙將紙條展開,仔細閱讀:
“趙師弟,那些功法和制符典籍就足夠你看上一兩個月的,如果不出意外,你是看不到這張紙條;反而言之,當你看到這張紙條時,多半在下已經遇到不測。”
“此次離開宗門,在下深知危險暗藏,但同樣也有很大的機會獲得極大的好處,權衡之下,在下決定冒險一次。”
“當然,在下還留了一手。萬一在下回不來了,趙師弟遲早就會發現這書中的信息。在下與趙師弟雖然相識不久,卻十分投緣、引爲知己,那些寶物就贈給趙師弟,以免落入奸人手中!”
“寶物在藏書閣後第十九株青松樹下,掘地三尺便可見到,祝師弟逢凶化吉!”
紙條中便只有這些內容,落款是“肖書生絕筆”。
“絕筆!”李慕然大驚:“看來肖師兄已經預感將有極大風險,可他仍然執意離開,這是爲何?”
“他將遺書夾在這本古書裡,果然是佈局精妙,如果不是得知他的噩耗,我也不會無緣無故翻看這本書籍,其他弟子更加不會!”
“他提到的寶物,究竟是什麼?遺書中提及的奸人,所指何人?第十九顆松樹下?藏書閣後山林中,倒是的確有一些青松!”
“要想解開這些謎團,恐怕就要先去看看肖師兄留下的寶物。也許,還能因此追查出肖師兄遇害的前因後果!”
李慕然念及此處,立刻便要去後山查探一番。
他在藏書閣的雜物間裡找到了一柄鐵鍬,上面還粘有一些乾的土跡——顯然是前段時間被人用來挖土,也不知是不是就是肖書生用他來埋藏寶物。
藏書閣夜間無人光臨,李慕然關閉藏書閣,帶着鐵鍬,來到了後山林中。
這裡鬱鬱蔥蔥的有不少樹木,青松也偶爾可見。
從藏書閣正後方向山林深處走去,每找到一顆青松樹,李慕然就暗暗計數,走出了約麼二三里路,終於來到了第十九顆青松樹下。
藉着樹林間隙裡漏出的月光,李慕然憑着過人的眼力,撥開落葉,仔細查探這顆青松樹下的泥土。
果然,有一處地方的泥土相對較新,夾雜着一些深黃色的土壤,而其他地方的泥土,因爲常年落葉腐化而呈現出灰黑淤泥色。
“如果沒有猜錯,這裡曾經被人動過土。”李慕然心中暗道:“肖師兄說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裡了。”
李慕然拿起鐵鍬,向下深挖。
畢竟是練過臂力之人,片刻之後,李慕然就挖了一個深坑,並且見到了一個尺許見方的鐵盒。
“寶物就在這鐵盒裡了!”李慕然將鐵盒挖出,隨手就要打開。
忽然間,他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那件事如此瑣碎,以至於他幾乎已經忘記。
曾經有一次,肖書生與他聊起典籍中提到的盜修的種種手段,其中就有“寶盒陷阱”一招。
盜修會在山路附近,故意留下一個寶盒,看起來頗爲華貴,若是有涉世未深的年輕修士發現此盒,又見四處無人,也許就會在貪婪之心的驅使下,去打開寶盒,拿走寶盒中的寶物。
可是,寶盒往往設有機關陷阱,修士若是準備不足,一個不小心就會中招,糊里糊塗的就丟了性命。
當時肖書生還特意提及了這一招,然而這件事本身毫不出奇,李慕然早已拋諸腦後。
但是前不久,李慕然熟讀《盜經》,裡面也提到了這類陷阱,而且更加複雜,更加多變,令人防不勝防,這讓李慕然印象十分深刻。
如今見到鐵盒,這些信息,自然而然的全都在李慕然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他不禁將伸向鐵盒的手又縮了回來。
“照理說,肖師兄不至於要故意設計害我!”李慕然心中喃喃說道,他將肖書生的遺書在腦中過了一遍,一字一句的揣摩着。
“咦,這最後一句話,似乎另有玄機!”李慕然心中一凜,在遺書中的最後一句,肖書生向李慕然表達祝願之情,寫的是“祝師弟逢凶化吉”。
一般來說,留下絕筆信,最後的祝願之詞都是祝願對方一切順利、好運,或者修爲大增、前途無量等等,這“逢凶化吉”,雖然也是一句好話,但多少有些彆扭。
“逢凶化吉,何兇之有?莫非肖師兄留下這句話,就是在提醒我小心鐵盒有機關?”
如果只是在其他地方見到這幾個字,李慕然也不會想的太多,但肖書生乃是熟讀典籍之中,自然對遣詞造句頗有研究,他最後的一句話違反常理的用了這幾個字,應該是有其原因。
“從在古書中夾雜遺書的佈局來看,肖師兄心思縝密,的確有這個可能。”
李慕然想到這裡,再也不敢貿然行動,他從儲物袋中取出那張金剛符,貼在胸前,並將其激發,生出一層凝厚的金光,護住全身。
他找了一株足有丈許粗的大樹,自己躲在樹後,伸出手用鐵鍬小心翼翼的將鐵盒撥弄開來。
“噗!”一股紅煙騰起,一些霧水濺在樹幹上,頓時茲啦茲啦的腐蝕出一片片黑色痕跡。
“是毒液機關!”李慕然心中一陣後怕,同時也明白了肖書生的用意。
肖書生多半是害怕遺書落入仇人手中,從而得知鐵盒下落,如果仇人發現鐵盒就興奮的將其打開,肯定會中招,以那毒液的強烈腐蝕性來看,絕對是凶多吉少。
而肖書生給李慕然留下遺書,一方面也許真的是想將寶物贈給李慕然這個知己;另一方面,恐怕也是要藉此佈局,讓他的仇人不知不覺中落入圈套,從而完成自己的復仇。
畢竟肖書生在遺書中最後一句所藏的暗語,恐怕也只有李慕然這種注重細節之人才會留意。
毒液噴射了片刻便停止,李慕然仗着金剛符的防護,探出身來,看見打開的鐵盒內,還有一隻小一些的玉盒。
李慕然小心的用鐵鍬將玉盒取出,並撥開玉盒,這一次倒是沒有任何機關,玉盒中掉出了兩件東西。
一件是半塊玉佩——因爲這塊玉佩是半圓形,邊緣處也不齊整,一看就知道是從一整塊玉佩中掰斷的一部分。
還有一件東西則十分奇特,像是可以纏在手腕上的皮質護腕,但仔細看看,似乎還有括機、符文,最奇怪的是,這護腕上還鑲嵌有三顆靈石。
李慕然反覆撥弄着這兩樣東西,確認沒有危險後,纔將它們拾起。
玉佩是半塊,看不出有什麼異常,玉質看起來很不錯,但李慕然對玉器並沒有太多鑽研,所以看不出門道。
“這護腕是什麼東西?爲什麼要鑲嵌靈石?”李慕然大奇,反覆把弄。
李慕然看過的書不少,一遇到難題,自然就回憶着自己看過的典籍,看看是否能從中尋求到答案。
“難道是……”一個念頭如電光般閃過他的腦海:
“靈器?這就是傳聞中的靈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