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接下來競選的是我們本學期的文藝委員,誰想競選的,上來發表競選演講。”老師話音落下,走下講臺,把時間留給我們。
每一學年開學不久的班會,改選班幹都是永恆的主題。我對這沒興趣,之前被選作課代表純屬老師看得起我,我自己倒是無所謂,當選了班幹還得把自己的時間耗在裡面,我反正是不願意的。
前任文藝委員蔣怡上臺發表了她的競選演講。蔣怡是班裡上一學年的文藝委員,有舞蹈天分,身體柔軟,一頭長長的自然直髮,其實很適合做文藝委員,她自己也很喜歡這個職務。去年的時候還組織我們參加學校的文藝匯演,挺有做班乾的樣子的。
蔣怡演講完,臺下響起掌聲,西瑾和尹方珞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我推了出去。
幹嘛呢你們?我小聲抗議道。
上去競選啊,上次文藝匯演你們跳那個舞蹈,我們看你挺有模有樣的,跳得比她好,你又參加過詩朗誦比賽,語文老師還親自指導你參賽,我們看好你,你上去吧。西瑾說完又推了我一把。
你們……我話還沒說完,班主任就開口點名說到,安亞爍啊,來來來,你也是要上來競選的是嗎?邊說還邊揮手招呼到,來,到臺上來講,來。
趕鴨子上架。
我硬着頭皮走到臺上,嘴裡張張合合也不知自己說了什麼,說完趕緊回到座位上,心裡想着一會選票應該沒我什麼事。
寫選票的時候我寫了蔣怡,希望她當選就沒我什麼事了。讓人感到意外的是,我以一邊倒的態勢高票當選,而蔣怡僅數票而已。
老師問,是否還有異議,有人舉了手。
是蘇蘇。
蘇蘇站起來,斜着臉看了我一眼,然後說到,老師,我提議還是讓蔣怡來擔任今年的文藝委員。她舞蹈底子好,有文藝細胞,去年文藝委員也是她當的,也組織班裡參加過好幾次學校的活動了,我覺得她比安亞爍適合擔任這個職務。
說完,她坐了下去。我以爲,她反對,是因爲第一學期考試作弊那件事,沒想到,她竟沒提。
老師沒有做評判,只是再問,還有沒有人有異議?
西瑾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我沒攔住。她對大家說到,上次的文藝匯演大家也看到了,蔣怡雖然看起來是有舞蹈功底,可是她跳舞僵手僵腳,動作又不協調。安亞爍學動作快,手腳輕軟協調,又參加過詩朗誦比賽,怎麼樣說來,文藝方面安亞爍也比蔣怡更有優勢。再說了,選票是大家不記名投票選出來的,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票選安亞爍,你以爲我們都不會看嗎?
我看西瑾越說越沒譜了,趕緊拉她坐下,說到,你幹嘛呀?她甩開我的手,拉了拉衣服,說到,她就是爲了上次考試那事不服氣你呢,我就是看不慣她這樣。
嗨!我拽了拽她說到,她愛說讓她說去唄,她又沒抖出那件事。再說了,大家都選的我,你還怕結果會因爲她三兩句話就變啦?話說回來,這職務蔣怡要想做,就讓她做好了,我反正也不想費這時間在這上面。你剛纔幹嘛非讓我上去啊?
我是真覺得你適合嘛,你看,大家也都票選的你啊。西瑾竟然會跟我撒嬌,還真不習慣。
無奈,我只好勉強接受這個選舉結果,但私底下仍找了蔣怡,告訴她,我真不是特別想做這個班幹部,如果她仍然想做文藝委員,她就還是繼續做好了。
怎料她竟跟我說,既然大家已經選了我當班長,就讓我好生當着,別說什麼還不還給她的,她是很想要當這個文藝委員,也覺得自己比我更有資格,但我也不需要說把班乾的位置還給她這樣的話,她說,她不要這種別人不想要了纔給她的位置。她說,班乾的位置雖然是我的了,但我也沒必要說那麼傷人的話。
可是,我是真的不想當這個班幹部,真的覺得她比我更適合,真的認爲如果她願意繼續擔任的話,我正好可以甩脫這個束縛。
怎麼最後,我還反倒傷了她呢?
我悶着回了宿舍,剛進門,孟允翔陰陽怪氣的聲音就飄了過來,只聽她張嘴說到,安亞爍,真是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自己當選班幹部搶了人家的位置,也不用跑去跟人家說你不想當了,要把位置還給人家這樣的話,知不知道你說這樣的話很傷人家自尊。我不知道蔣怡什麼時候把我去找她的事告訴孟允翔的,我只是真心的想要讓她當回這個班幹部。我只要逍逍遙遙的過完我剩下的兩年高中生活就好了,爲什麼她們能想的到那麼多層意思出來呢?
農村小孩所謂的自尊心,我真的不懂。
我愣在牀與牀之間的過道上,爲這莫須有的罪名,爲我莫名傷了別人的心,而忽然感到有一絲的難過。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我不知道,以前我從未那樣在乎過別人的感受,他們的好壞與我無關,也從未有人關心過我的感受。
真的是我,變了?
西瑾見我愣着,過來拉我到牀上坐,叫我別理她。我用憂傷的眼神看着她,告訴她我真的沒有她們想的那樣。她摸摸我的頭,對我說,不用想那麼多,既然是大家選的我,她們就算再不高興也沒法。我輕輕點點頭,忽然發覺,怎麼一個暑假過去,自己竟變得那麼沒用,連這點小事都要西瑾來安慰我。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所幸,文藝委員是個閒職,從當選以來的小半個學期過去,卻也沒見有什麼動靜說要組織大家文藝活動。我樂得清閒,倒是常往左昀的社團跑了,跟着那些和我一樣不學無術的傢伙一起打混,小日子倒也過得滋潤。慢慢地,和他們一些主要成員也都混了個臉熟。那個讓裴少歆不顧自己“千金”身份,明知要忍受我們種種惡習,也要跑來這種不入流的二賴子學校讀書的小子,在左昀的社團裡還是個挺被看重的骨幹,名叫墨霄。三年前爲了救出被曲澤龍軟禁的左昀,我們和他哥哥墨晌交過手,是以一開始見到裴少歆給他送禮物,會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那麼眼熟。大概也正是因爲墨晌和曲澤龍的關係,所以左昀還是蠻器重墨霄的,常看他跟在左昀身邊幫忙做事。
儘管如此,他看上去卻不像他哥哥那樣忠心耿耿。他和墨晌不同,墨晌對曲澤龍的忠心是顯而易見的,但墨霄,多了一絲滑頭。我在社團廝混的這段時間,知道裴少歆仍和墨霄保持聯繫,但我從沒見她來過社團,顯然,她仍不知道墨霄是怎樣的一個人,也不知道他是社團的一份子。
要怎麼告訴她?
我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足以讓少歆對他如此死心塌地,但我想,即使墨霄最終答應了和少歆的交往,少歆家裡也一定不會同意,尤其是當他們得知墨霄曾爲社團的一員時,“有錢人家”所謂的門當戶對,會毫不留情的將他們阻隔。不管如何,少歆的付出,終究只能是石沉大海,不會有任何結果。
怎麼辦?要不要告訴她?會不會又是多管閒事?
怎麼啦?尹方珞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問到。
自習課上,我雙手撐着腦袋,看着她和西瑾,問她們到,你們還記不記得裴少歆來讀我們學校是爲了一個男生的事?我們還看見過少歆給那個男生拿禮物?
記得啊。尹方珞說到,你還說,他是你朋友社團裡的人,怎麼了?怎麼忽然提起他。
我憂慮的說到,我只是在想,那個男生看起來不像是會認認真真對待一段感情的人,少歆家裡也不一定能接受那個男生。我看少歆並不是很瞭解那男生狀況的樣子,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她實際情況。
西瑾拿着課本朝我腦袋拍了下去,然後說到,你真是閒到沒事做了是不是啊?管這種閒事幹嘛呢?又不關你的事,而且,你沒見她好像跟孟允翔走得比較近嗎?那種人,你就是幫了她,她也不會跟你說謝謝。
我揉着被課本拍疼的腦袋,嚷嚷的喊着“知道啦”,看着她們露出感謝的笑容。西瑾接着提議到,要不,明天去我們家玩?反正現在也是閒着,明天下午都不是什麼主課,去我們家,我放w-inds。的碟給你看,上次說好了的,結果一直沒機會帶你去。
尹方珞也在旁邊支持着說到,好啊。亞爍,來吧,翹幾節副課對你來說又不是什麼事。
我只知道,西瑾和尹方珞家住得很近,她們兩個也是認識多年的好友,所以當西瑾提出任何提議的時候,尹方珞多半都是會大力支持。只是沒想到,她們兩家住得竟是如此相近,兩棟相鄰的獨棟自建房,中間隔出一塊小操場,便成了孩子們的遊樂場,而兩家小一輩的孩子,也都把對方的姐姐當成自己的姐姐一樣看待,不分彼此。
我正羨慕異姓的兩家人關係當真可以好到如此地步,就聽見西瑾招呼我到:“安安,進來啊,這邊是我家,小枚家沒有CD機,她平時也都是來我家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