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在地板上,全身痛得厲害,想強撐着爬起來,也做不到。我在發抖,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身上的疼痛。看着他走過來,手裡拿着皮帶,我卻無能爲力,除了硬扛過去,我別無他法。
他來到我面前,看着躺在冰涼地板上的我,問我,知道錯沒?以後還敢不敢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我看着他,根本不想答話,更何況,我還因爲被他揍全身痛得要死。見我沒有回答,他又開口說到,不說話是吧?我看你是死不悔改。說完,手一揚,皮帶隨着弧度揮下來,我痛得忍不住抽了一下,他又問,說,以後還打不打架了?我瞪着他,仍舊沒有答話。
他說得對,我就是死不悔改,倔得很。只要我認爲沒有做錯的事情,我是死都不會承認的,同樣的,我做不到的事情,也不會輕易的承諾下來,能得到我承諾的,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做到答應過的事情。
很不湊巧,關於打架這件事情,把這幾條都佔全了。所以,我沒有回答,因爲做不到,因爲我不認爲在我遭到侵犯的時候做出必要的防衛有什麼不對。
我勉強爬起來,全身痛到不行,看着他說到,我會變成這樣,不全都是我一個人的錯。當初你們放任我不管不問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會變成現在這樣?哼,倒是有管我的時候,不過,不是打就是罵。我實在不知道你們總是在等我出事了纔想起來管教我,會不會太遲了?
說完,他一個大巴掌扇下來,我感到整個半邊臉都是麻的。他吼到,你還頂嘴!你們老師是這樣子教你跟父母說話的嗎?
我們老師?我心想,我們老師除了會跟你們家長打報告說我們的不是,還會什麼?教我們?難道他們就教我們這個?
我沒有再說話,拖着疼痛的身子到房間拿了書包,頭也不回的開了門。那把砸到我的小木凳子還掉落在門邊,我沒有撿起來,跨過它,砰的一聲把那扇門狠狠的關在了身後。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熄燈時間,我沒有吵到她們,暗自悄悄摸回牀上。躺在被窩裡,全身都在疼,根本無法入睡,就這樣扛到天亮。
我沒有去上課,身上的傷痛讓我根本不想起牀。沐日去教室找我,從西瑾和尹方珞那裡得知我還在宿舍,擔心我頭一天晚上回家也不知怎麼樣了,又不方便進女生宿舍,就拜託左昀來我宿舍看看。
左昀來到宿舍,放了一袋子東西在桌子上,然後看了看宿舍,就在我牀上坐下來。我看了看桌子上那袋東西,問到,什麼啊?
什麼?沐日讓我給你帶的藥啊。她假裝不滿的說到。
他怎麼知道我需要用到這些?
他不知道,但是他料想到你昨晚回家去估計免不了又要帶傷回來,叫我來的時候順便給你帶的。
我勉強笑了笑,說到,其實這些我們宿舍的藥箱都有。
她說到,你什麼意思?你意思要我再把它們拿回去?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說到,就放在那裡吧,等她們下課了再幫用藥。
她在我牀邊坐着,問我到,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你跟你爸,平時都怎麼相處的啊?
就這樣咯,打打罵罵,就這樣。我不在乎的說到。
昨天,沐日說要送你回去的,你怎麼拒絕了?左昀問到。
我說,幹嘛?打算把他讓給我了?
她打了一下我的被子,說到,跟這沒有關係好嗎?如果昨天他跟着你回,也許你就不會是這樣了。
我說到,當然不行,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跟着我回去,看到我爸這樣對我,你想他能不動手嗎?我就是不想你們任何一個跟我家裡產生衝突,你們對我很好,我都知道,這樣就夠了。不要爲了我去跟我家裡的人發生衝突,這不是我想看到的。
那你現在還好嗎?你爸對你……沒有怎麼樣吧?她小心的問到。
我苦笑着說到,除了被他甩出的凳子砸到,還有用拳頭揍我,皮帶抽,扇耳光,你覺得呢?
她沒有說話,大概在思考我今天說的這些要不要告訴沐日。我看她苦惱的樣子,就說到,你要是想說,就去說吧。因爲就算你不說,他也會猜到幾分,遲早還是要來問我的。
接近午飯時間,她起身告辭。我讓西瑾他們外帶了午餐,就躺在牀上繼續忍受我的痛苦。
午飯的時候,左昀和沐日約在了她的社團。
她怎麼樣?沐日塞了口飯問到。
不怎麼樣,被他老爸教訓得蠻慘的。左昀撇撇嘴把我的情況告訴他聽。
這樣哦。沐日若有所思。
誒,我可事先提醒你哦,不要想去找他老爸的麻煩。她說了,不想有人查收她家的事情。
我知道啦。怎麼會想到去找他老爸麻煩呢?你真是。而且再說了,你覺得亞爍功夫怎麼樣?我看她在我們小黑道已經算是不錯的了,都還被她爸訓成這樣,我去?找死啊。沐日解釋到。
那或許,那是她老爸,她不好動手反抗呢?左昀說到。
沐日白了她一眼說到,你覺得亞爍會是那樣的人嗎?
我怎麼知道?左昀嚼着飯菜說到,我跟她什麼關係?瞭解她那麼多幹嘛?
尹方珞帶了吃的回來,可我現在一動就全身疼痛,再美味的食物擺在我面前我也懶得去動。
到底怎麼回事啊?西瑾問到,昨天你說要回家,怎麼回去一趟就變成這樣了呢?
我沒有告訴她們,我家裡的情況,只是謝謝她們昨天幫我擋了那麼久。
這沒什麼啦,說什麼謝啊。西瑾說到。
不過你爸看起來,好像真的不太好打交道哦。尹方珞幫我把吃的擺在靠我牀頭擺電話的桌上。
孟允翔從牀位上上下下的爬來爬去也不嫌累,一下又說宿舍裡一股飯菜的味道。我知道,她是怪我在宿舍裡吃飯。平日裡我們素來很少打包飯菜在宿舍裡吃,即使難得有,也是在客廳裡。宿舍空間小,飯菜的味道不方便散出去,所以我們很少這樣做。
西瑾不滿她這樣對我,又無處發作。如果我因爲受傷而受到特殊禮遇,她會說她之前也受傷了,但也沒有這樣不顧他人感受。他們都不知道我受傷的原因,即使西瑾和尹方珞知道,難道我會讓她們說,我說是因爲家暴纔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我看,只會讓孟允翔對我更不齒而已。我不會讓她有這樣的機會的。我艱難的吃着飯,邊說到,嫌宿舍裡有味道不舒服啊?可以出去啊?或是到隔壁宿舍借牀睡一下。
你……孟允翔顯然很不服氣。我接着說到,哎~傷病最大。
病貓子一個,整個學期不是受傷就是生病。她嘟囔着沒有離去,而是在上鋪又是踢被子又是翻身,弄得整個高低牀搖來晃去。
我是病貓子啊。我承認到,但我可沒有生病哦,只是受傷而已。還有,自己說話做事要自己小心一點,不要哪天說話做事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平白無故受傷的滋味可不好受哦。我話裡有話的暗諷她。
她沒有再說話,好一通折騰之後才終於靜下來睡去。我想,她那麼聰明,應該能聽懂我說的是什麼。
傷勢漸漸好轉的時候,時間已經挪到了學期末。高中生的第一個寒假,似乎也並沒有那麼想象中那麼期待。
我開始可以去教室,沐日和左昀還是會來找我,問我寒假打算要怎麼過。沐日比較擔心的是,我寒假回到家裡和安連民的相處。我和他無法溝通難以相處是肯定的了,可是我也捨不得【飯糰】。我已經幾乎一整個學期都沒有見到它了,這個寒假,我想要陪着它好好度過。沐日本想叫我乾脆去他的臨時住所過,那是他朋友寒假借他住的,就像我們初中的時候那樣。可是,我們都已經長大,不再是初中時候的小孩子,就算再怎麼樣是朋友,也畢竟不方便了。何況我們還不僅僅是朋友,我們所處的環境也不是單純的環境。
我拒絕了他的好意,他只好作罷。不過,他卻當起了我和左昀的期末家教,不去教室的時候,我們就窩在左昀的社團裡,由沐日教我們期末的總複習。要知道,沐日初中的時候可是以全校第二的成績考上嘉藤高中的,要不是爲了我,他現在應該跟凌淅他們在一起。
輔導我和左昀課業期間,讓沐日很崩潰的是,我的數學神經超級遲鈍,我完全搞不懂他跟我講過N遍的那些公式,也算不來那些囉哩吧嗦的應用題。物理就更不用說了,除了化學也是勉勉強強過關外,理科可以說是全軍覆沒。
算了,我破罐子破摔的放棄到,反正來這個學校也不是爲了要拿高分的。沐日說,我這樣更沒辦法回去見安連民,管他呢,我又不是爲了他在活,有些東西沒天分,再怎麼想要學也是枉然。
在冷死人不償命的寒冬中,我們進行了高中生涯中第一場期末考。我想起我每一場寒假前的考試,似乎都是嚴寒,凍雨啪啪打在雨傘上的聲音我隱約還記得。
坐在冰冷的教室裡,看着空白一大片的試卷,唉,完全看不懂。快到交卷時間,我看看窗外陰鬱的天空,就像我陰鬱的心情。老師已經在提醒交卷時間,我隨便填一填,就把試卷交上去了,反正也是不懂,隨便填一填,也好過空白卷吧。
最後一科考試結束,在走廊上碰上左昀和沐日他們,似乎是刻意在等我。見到我出來,隨口問了一句,考得怎麼樣?
我無奈的說到,還不就那樣,我能學得會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不管怎麼樣,考試也結束了,那……我們走吧。左昀拉着我和沐日說到。
去哪?我問到。看沐日和左昀的神情,他們應該是早有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