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我直直去找了沐日,扯着他的衣領質問,孟允翔的事,你知道的,是嗎?是你讓小淅去做的。
看到我激動的樣子,他沒有伸手阻攔,只是把我的手從他衣服上拿開,拍拍被我抓皺的衣服,說到,我只是希望你仍舊可以看到他對你的心意。
我甩手轉過身說到,他對我有沒有心意,也不需要你來提醒。如果他真對我有心,這些狀況,又何必要你來告訴他,難道,他不會去打聽嗎?
亞爍,不是這樣子……沐日還想解釋,卻被熊瑾涵和岑羽燕氣喘吁吁地打斷到,亞爍,原來你真的在這裡,出事了。
我看她們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讓他們先緩緩再說,岑羽燕卻急急地說,不行,緩不得。說完又喘了口氣,繼續說到,你爸來學校了,現在正在你們班主任辦公室。好像是爲了上次你們打羣架的事來的,西瑾和尹方珞在那邊幫你拖着呢。
聽岑羽燕說完,也顧不上她們,轉身朝班主人辦公室跑去,沐日跟在後面,大概是怕我控制不住現場吧。我和安連民的關係,他是知道的,只怕到時衝突起來,雙方都顧不上那麼許多。
到了辦公室,但見安連民正衝西瑾和尹方珞發火,大概是在質問她們爲什麼我這麼久還沒有出現的原因吧。
見到他這樣,我趕忙進去擋在他和西瑾、尹方珞中間隔開他們,然後轉身對他說到,指什麼指?我不是來了?你想問什麼?
沐日看見我就這樣進去,跟安連民直接正面衝突,也跟了進來。這下子老師辦公室一下熱鬧起來,班主任看到這幅場景也忍不住過來勸到,哎哎哎,大家都靜下來好好說話。然後又對西瑾和尹方珞說到,你們兩個沒事就先回去,哎,還有,你們兩個的家長,也趕緊請到學校裡來一趟,我要跟他們好好談一談。
西瑾和尹方珞偷偷看了我一眼,有些擔心,我卻揮揮手跟她們說到,沒事,你們先回去吧,謝謝你們啊。
看我在學校裡一副大姐頭的樣子,安連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知道,他是爲了打羣架的事而來。想必,我進條子館的事,他應該也是知道了,否則,再氣,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他在辦公室裡拉着我問到,你到底怎麼回事?平時打架已經管不動你了,竟然還變本加厲,打到派出所去。你那麼想進去啊,啊?
說完揚起巴掌就想對我打下去,老師大概平時也很少見到這情形,趕忙起身來拉住他的手勸阻到,哎~安亞爍爸爸,你先別激動,在學校裡不要隨便打人啊。
我其實有下意識的閃躲一下,因爲他那時的神情,實在太可怕。沐日也趕緊過來護住我,對安連民說到,叔叔,請不要動手。
大概是因爲常常去照顧【飯糰】的關係,安連民竟也聽得進一些他的話了。只見他緩緩放下高舉的手掌,聲音雖有所緩和,卻仍是嚴厲的問到,你說,你打架打到進派出所是怎麼回事?
我看了看班主任,她只是一副“我倒是要看看你們平時打架鬧事都怎麼跟家長解釋”的看好戲的神情。再擡頭看看一直護住我不鬆手的沐日,我想我的眼神大約有些可憐,在看到我的眼神之後,他更是護我護得緊。可是,他越是這樣,我越是不想表現得軟弱。我推開他,面對着安連民說到,沒怎麼回事,就是小飛妹發生口角引起的無聊的羣鬥。你應該慶幸我們不是械鬥,不然,我看老師就算是有心,也保不了我們出來吧。
說完,我還看了眼班主任。她的表情有些許的不自然,看樣子她心中自是有數,就看她受不受得住我們事後的“招待”了。
我接着說到,怎麼?這個理由,還說得過去嗎?
他氣得咬牙切齒,我能看到他臉部肌肉因牙齒咬得太緊產生的運動,他的拳頭握很緊。我想,要不是因爲這是在學校,又有老師和沐日護着,尤其是沐日,光那氣勢就足夠壓人半截。這要是在家裡或是別的沒人管得着的地方,我早被他的拳頭揍得不殘也要在牀上躺一個星期了吧。
安亞爍,你怎麼這樣子跟你爸爸說話。班主任想要出面調解,我卻說到,老師,這句話,你應該是想要爲你自己說的吧。我跟我爸一直以來都是用的這種方式來互相溝通,我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剛纔您也看見了,要不是沐日在,我爸早就揍我了。所以,我怎麼跟我爸說話,這個不需要您來爲我們操心。
聽見我說話語氣如此傲慢無禮,安連民又想過來叫我跟老師道歉,可惜我並不覺得有哪裡說得不對,所以,我也不會跟她這種樣子的人說“對不起”。
安亞爍,你!安連民,他想說些什麼,可是他知道我的脾氣,在這裡,他也不好發作,於是,只好壓低怒火,跟老師好聲好氣的說,回去會好好教導我。切,我還不知道他所謂的“教導”是怎樣?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一直以來,我們都是這個樣子,我也已經習慣了。
離開班主任辦公室,我徑直朝教室走去。安連民在身後追上,拉着我的胳膊對我說,你跟我回家去。
我甩開他的手,面無表情的說到,現在還是下午,我們還有課要上。
上課?你這樣子是真的有心想要上課嗎?跟我回去!安連民說完,又上前來拉我。沐日看我不願意,跟他說到,叔叔,今天下午我們真的有課,要不,下了課我送亞爍回去。
我看着他,不知他爲何要這樣說話,他明知道我要是回去的話,不被打死也要脫層皮的。他揉揉我的頭髮,讓我有些安心。
安連民看看,要是在學校強行把我拖走也不好,只得指着我的鼻子說到,放學以後馬上給我滾回來。
說完,看了一眼沐日,走出了校園。
沐日仍是那樣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攬着我的肩對我說到,走吧,回教室上課去。
其實,經過安連民這麼一鬧,哪還有心思上課,去到那隻不過是往桌子上一趴,老師在課堂上講了什麼,根本一句也聽不進去。
課間,西瑾和尹方珞圍過來,問我家長見老班的事情怎麼樣了?我只說,晚上回去等着受訓。兩人咂咂舌,知道我晚上死罪能免,活罪難逃了。
放學的時候,沐日來找我,我告訴他,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就好。我知道沐日很維護我,我只怕他和安連民起什麼衝突。當然可以和一走了之,可是以後呢?我不想把自己變成無家可歸的孩子,雖然現在這個“家”我也並不喜歡,可是,有,總好過沒有,不是嗎?這或許就是自己給自己的一個念想吧。
公車晃了一個多小時纔回到家裡,剛用鑰匙打開防盜鐵門,一把木質小凳子就毫無預兆的砸了過來。雖說已是冬天,可我衣服仍舊穿得不多,從初中開始就是這樣,那時,沐日還總取笑我怕冷又不肯多穿衣服,寧悅也總用她熱乎乎的掌心溫暖我的手。由於分心,我沒有防備,等我反應過來轉身用背後來擋時,凳子已經生生地砸在了肩胛骨上,痛得手一鬆,抓在手上的書包跌落地上。我立馬用另一隻手去按住受傷的肩膀,轉過頭,眼裡是憤恨的眼神。安連民扔掉手裡的煙,漫不經心的說到,回來啦?幹嘛,捱打很不爽?我也很不爽!
我撿起書包甩到房裡的牀上,走過去看着他沒有說話。他把頭轉過一邊,不敢與我對視,好一會才又轉回頭來看着我說到,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是你爸,你在恨我嗎?
沉默良久我纔開口說到,叫我回來有什麼事?你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我還想要問你做什麼?你跟我說,學校遠,要搬到學校住,結果住校就住成這樣?在外面惹是生非,還打架打進派出所,要學校去保釋。你一個姑娘家,一點沒有姑娘的樣子,你既然這麼愛打架,好啊,看我今天不打到你脫皮!安連民激動的說着,握緊了拳頭。
他噌的從沙發上起來,捏着他的拳頭朝我走來,我看着,無處閃躲。家裡就這麼大一點,鄰里之間也互不聯絡,就算在家裡被打死了,也不會有人曉得。
他走到我面前,我想反抗。
可是我沒有辦法。
他速度很快,我根本躲不開他。
拳頭暴雨般砸在我身上,他使了很大的勁,我試過反抗,可我輸了,我的力量敵不過他。
最後,我只能蜷縮在地板上,聽由他揮拳相向。我用手肘護住腦袋,從手臂間看見他揮下來的拳頭,我想起了他和她吵架的時候。那個時候,他要打她,我也是就這樣從房裡衝出來,抱着她的腿,護着她,勸他不要打。可是,拳頭打在我身上,她卻沒有開口幫我。後來,他們走了,一個回到房間,一個去了陽臺,他們生着他們的氣,而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被他用拳頭打過的地方,痛得很清晰。
似乎嫌用拳頭的懲罰不夠重,他又回房抽來了他的皮帶。
我根本都還來不及爬起來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