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追問。我不喜歡去追問別人不肯說的東西,他們要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若是不想,我又何苦去自討沒趣?尤其是像沐日這種人,問了也等於是白問。
走吧。看着他們的身影轉過校門口,沐日招呼到。
吃午飯時,沐日問起了叫家長的事情。
是啊。我說到,老巫婆那個死女人說要叫家長來,安連民你又不是不知道,找他來,我就等着又被扒一層皮。
那你預備怎麼辦?他吞了口飯問我。
我用手撐着腦袋,悲催的喊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啊!引得食堂里人都轉頭看着我,沐日倒也沒覺得怎麼尷尬,笑着看我無奈的樣子。
我也沒打算怎麼他,只是翻起白眼白了白他。
回到宿舍,大家都還在睡覺,岑羽燕和熊婧涵逛街去了,我也甩了鞋爬到牀上去,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就感覺一個人也爬上了我的牀。我下意識的甩出手臂正要打,拳頭就被抓住了,我翻過身勉強睜開眼看了看,纔看清楚到,是西瑾。
我極其不情願的說了一句,原來是你啊,又潛心睡過去。
她搖醒我,特感興趣的問到,你們見面了,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還沒完全醒過來,正想着她到底是要問哪件事情,安連民?還是凌淅?
嘖!什麼“什麼怎麼樣?”問你今天見面的事。她有點不耐煩的解釋到。
哦。我無意識的應了她一聲。
什麼“哦”啊,問你呢,今天你們倆見面怎麼樣了?還有你那個“初中的好朋友”。她邊搖晃我邊不依不饒的追問到。
我被她吵得有點煩躁,伸手推開她嘟囔到,哎呀,我正困着呢,你讓我睡會兒。
睡什麼睡啊,我這正關心你呢。她往我牀頭一靠,賴着不走了。
她這麼一吵,已然將我吵得睡意全無,我將將爬起來,和她一起靠着牀頭,無奈的翻眼看了她一下,問到,你想知道什麼?
看我不睡了,她瞬時興奮起來,重又問我到,哎,你和他,你們早上見到了吧,還有你那個冤家。
我雙手在胸前交叉,沒好氣的說到,什麼冤家,沒事不要亂用詞語。
是是是,親愛的課代表大人。西瑾假裝恭維的說到,那,請問,你和你的那個他,最後怎麼樣啦?他是不是很關心很關心你,還給你帶了藥來啊?
我用她們租來的言情小說拍了一下她的頭,一鬆手,書本掉到她腿上,她正好接住,我說到,關你個頭啊,小說看多了是不是?
幹嘛啊?她有些委屈到,他特意打電話來說要看望你,難道不是出於關心?不然他幹嘛這樣,何況今天他也確實來了不是嗎?
我沒有看她,只是直直看着前方,嘆了口氣,說到,也許,他會來看我,只是因爲聽了沐日的話。至於寧悅,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來跟我炫耀“凌淅現在是她的”。
她轉頭看了看我,然後說到,那他現在是什麼態度啊?
我聳聳肩,沒有答話。沒態度,或者說,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態度,他沒有拒絕寧悅,但同時也仍然記着我,雖然他的記得可能大多數是因爲沐日的關係。
看我沒有說話,她說到,你一定還喜歡他,對吧?
我轉頭看她,不知她何出此言。她接着說到,以你的性格,如果遇到這樣的事,你一定會上去和他們面對面的把事情攤開來說清楚,假如他的心已經不屬於你,你是不會再做任何挽留的。
一針見血。
我的確是這樣的人,可是現在……
所以,你還愛不愛他沒人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還喜歡他,纔會沒有勇氣去和他把事情講清楚。上次你去他學校也是一樣,你甚至沒有去找他當面對質就相信了那個學長說的話,這不像是你會做的事。
我看着西瑾,也許,相對於寧悅說來,她纔是那個真正瞭解我的女朋友。
我笑了,愛情,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看我笑了,西瑾有些奇怪,我笑着對她說到,算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事情走到最後,總會有個結果不是嗎?順其自然來到的結果,如果因爲我着急插手去改變,或許那樣的結果,倒反不是事情本該有的結局。
西瑾也笑了,說,對嘛,這樣纔是我認識的安安。
但馬上,我的臉就垮下來了,如果說,凌淅和寧悅的事可以不去理會,任其自然的話,那另一件事,就是不得不去面對的了。
怎麼了?西瑾看我的臉又垮下來了,問到。
阿西。我說到,老班請家長的事,你跟你爸媽說了沒啊?
哦~這件事啊。西瑾說到,我纔不告訴他們呢,到時候我叫我姐來一下就好啦。
是哦。我有些泄氣。
對啦,你呢?告訴你爸了嗎?西瑾像想起什麼事情,問到。
我就是在擔心這個事情呢。我說到。
那你也沒有兄弟姐妹或是其他年紀比你大一點的朋友了嗎?西瑾問。
我搖搖頭,沒有,我是獨生子女,從小到大就只有我一個人。
西瑾沒有再說話,我卻想起一個人:子顏姐。
如果我還能見到她的話。
怎麼可能,就算能見到她,她看起來也不會像是我的家長。真的好久沒有看到子顏姐了。
怎麼了?看我不發一言陷入沉思,西瑾開口點醒我到。
沒什麼,只是想起很久沒見的一個朋友。我說到。
哦。那你還是得要叫你爸來哦?她仍舊提醒我到。
不然能怎麼辦呢?我無奈的說到。
我回了趟家。
【飯糰】很好,看到我熱情的跑過來,搖着尾巴,很高興的樣子。安連民雙手交叉在胸前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一副大爺樣。家裡不知何時裝了電話,看來我不在家的時間裡,家裡倒是闊綽過一段。只是除了多了臺固定電話,倒也沒見家裡變什麼模樣,就連【飯糰】能像現在這樣活潑健康,我猜都是沐日揹着我偷偷回來照顧它的功勞。
見到我回來,他也沒打招呼,沒問一句“吃過了沒?”我回到房間裡放好書包,又到客廳裡說到,老師叫見家長。
我在等他迴應。
他就那麼定定的看着我,一句話不說。我沒耐心,轉身要回房,反正我通知了,家長去不去,我就不知道了。
他在背後叫住我,你搬出去住那麼久,難得回來這一次,就爲了通知我這件事?
我分辨不出他的語氣裡,究竟是失望?生氣?還是感到難過?可我回來,確實就是爲了通知他這件事而已,最多,還有回來看看【飯糰】罷了。
我沒有說話,回了房間。再拿着衣服去洗澡時,他埋首於雙手之間,手指上還燃着半支菸,客廳裡煙霧繚繞,菸灰缸裡已經丟了幾個燃過的菸蒂。
洗過澡曬了衣服,我走過去,從他的煙盒裡抽出一支菸點上,雙手搭在沙發背,和他並排坐着。
他的反應有些遲鈍了,或許正陷入某種沉思,回過頭眼見香菸已經在我指間明滅,纔想起來喝止我到,安亞爍,你竟然學人家抽菸!說完伸手過來搶走我夾在手指間的煙,壓滅在菸灰缸裡。我也沒有再想要搶回來,只是冷眼看着他這一切動作。他是累了。我想。
然後他扔了自己手上那半支菸,,突然發起怒來,大聲到,安亞爍,你到底怎麼回事?啊?這次又是因爲什麼要被請家長?從小到大你沒有一次是讓人省心過,你自己數數看以前讀小學讀初中,我們被老師請過多少次家長去學校了?你成績不好,老師請我們去;老師覺得你心情不好,請我們去學校;你被同學告狀,老師請我們去學校;到後面你愈演愈烈,上課睡覺、翹課就算輕的了,打架,你在外面打架我被請到學校受老師教育。我們整天被老師請到學校處理你的破事,你不覺得丟臉,我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哼!“我們”,說得還真順口。我冷笑的說到,你的“我”已經沒有“們”了,再說了,你是去過學校幾次啊,每次還不都是她去的。而且,我也沒不覺得你們去學校幫我處理那些事情全都是我的錯。我被人家欺負,被冤枉告狀的時候,你們可是站在別人那邊選擇“不相信”我。我受委屈的時候,你們仍然認爲是我在自討苦吃,傻傻的不懂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去解決問題,纔會任由別人擺佈。我會變成現在這樣,只是爲了維護自己,我只是不想再被別人欺負,回來還要被你們說我笨而已。我這樣,有什麼不對。
你在學校被同學欺負的時候,我們什麼時候沒有幫你了?你自己傻,人家說什麼你就應什麼,不懂得變通,我們教你你還不聽。他無力的解釋到。
哈!我笑着轉頭看向一邊,然後轉回頭來從菸灰缸裡撿起被他滅掉的那支菸,重新點起吸了一口,說到,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你永遠就是這樣,除了會翻舊賬,還會什麼?從前和她吵架也是這樣,永遠只會拿從前的過往來說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