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家村是F市外圍山區內的一座偏遠的小村落,孤存於世,沒有毗鄰村落,全村只有二百多口人。
當蔡添明再想到“只有”這個詞時,渾身就止不住的發冷。
一夜之間,全村八百多口人,上至八九十歲的老人,下至剛出生嗷嗷待哺的嬰兒,全死了。
不親眼見到這一切的人,不會了解這簡單的一句話裡,藏着無邊的血海骨山。
F市所有的警察都趕來了,封鎖了方圓十里的現場不許任何人靠近,連市長等最高層的領導接到消息也馬上趕到。
當蔡添明和魏九抵達的時候,警局幾十號人正在沉默着調查命案現場。
或許已經不能稱這個地方爲命案發生現場,而應該說是。
地獄。
他們都是警察,是國家暴力機構的工作人員,但是他們也是人。任何一個正常人,在見到二百多具死屍之後,都會崩潰。
一位女警官強忍着恐懼打開一家房門的時候,看見裡面躺了四具屍體,血漿將地面染成了地獄的黑紅色。看着死者冰冷驚恐的面容,女警官尖叫了一聲,扔下手中的所有東西哭喊着逃走了。
一個男警察,走過一個拐角,踢到了一件東西,他低頭一看,是一個滿臉皺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的半截身軀,離得很近的還有一個嬰兒的半個身子。
這樣殘忍又噁心的畫面太多了,舉不勝舉,這個村子根本已經變成了死神的屠宰場,空氣中都飄散着一股濃重的血腥臭味。讓人忍不住恐懼與嘔吐。
很難有人堅持下去,幾乎三分之一的警察都被嚇得精神崩潰,哭喊着要離開這片人間煉獄,蔡添明一人給了他們一巴掌,狠辣非常,他雙眼已經變得血紅,處在即將瘋狂的邊緣。
“給我查!找出線索來!你們是警察!他媽的堅強一點!”
說罷,他脫下身上的制服,親自加入了工作中,挨個的檢查死者。
連驗屍官都快撐不住了,他不是沒見過更恐怖的死屍,他是沒見過這麼多的死屍,二百人,堆積起來可以稱得上是一座屍山。
不過好歹他工作經驗豐富,早已鍛鍊的心堅如鐵,到沒有過分慌張失措,他不停的得安慰已經崩潰的同事,接替他們的工作。
市周邊諸縣的警察也大部分出動了,不然光憑一個分局人手實在過於少。
魏九也加入了收斂屍體和檢察死狀的工作之中,他走進一處院落,幾隻野狗正在進食,而它們吃的東西......
什麼地獄啊?地獄能比這裡更可怕嗎?
魏九驚恐的後退了兩部,饒是他心智成熟,見到這一幕也快要嚇得魂飛魄散。正在進食的野狗突然擡起頭看着這個闖入者,眼神兇悍,嗜血的兇狂氣息近乎強烈的快要化成了實質。它們的嘴角還在淌血,瞪着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魏九。
魏九突然被這眼神激怒了,這一刻無邊的恐懼變成了悲慼和憤怒,他不顧一切的拿起一杆很長的鐵鍬,衝過去一下拍死了一隻正在吃*的野狗,其他的狗大怒,想要撲上來與他一戰,卻被這個男人的氣勢嚇到,想着別的地方還有很多肉吃,便嚎叫了一聲一起跑了。
魏九看見狗都跑了,鬆了一口氣,同時被血腥的氣息刺激的趴在院門口大吐不止,一邊吐一邊流淚。
此時市長和一些高層領導也都到了,一位剛一進村,大概瞭解了一些情況,就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結果還分出不少人手把他又送
F市總警司,也就是蔡添明的上司,一個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暴跳如雷,大聲喝道。
“樑佑,你他媽這個雜種,給老子滾出來。”
樑佑是負責這片地區的警局分局負責人,此時哆哆嗦嗦的走到總警司身前,他雖然也姓樑,但不是這個村子的人,有幾家親戚在這個村裡,平日裡對這個村子也很熟悉。
總警司一巴掌把他拍的躺在了地上,他很有力,將樑佑的牙都打掉了一顆,然後他親自用腳狠狠的踹樑佑。
“你他媽跟老子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出了這麼大的事,樑佑魂都嚇得沒了,也說不出什麼,只能抱着頭任憑長官毆打。
蔡添明等高層警察幹部走到了總警司身邊,不發一言,幾個驗屍官商量了很久,統計了結果,然後由蔡添明手下的那名驗屍官走到總警司身前彙報情況。
“長官,經過我們的統計,這個村莊死亡人口爲二百一十個人,全部是被利器斬斷軀體流血而亡。而且...”他有些猶豫。
“而且什麼快說!”總警司暴喝一聲,如一頭猛虎在咆哮。
“而且兇手好像只是一個人。”驗屍官被嚇了一跳,便將他們商議過但是難以置信的情況說了出來。
“一個人?殺了二百多口人?你唬我呢?憑什麼這麼說?”
脾氣爆裂的總警司都被嚇住了,喝問道。
“因爲每個被殺害的人身上的傷口都顯示,是被同一把刀斬殺的。而且我們在每一具屍體旁都採集到了兇手的腳印,他沒有穿鞋,經確認絕對是一個人的腳印。”
總警司背後一陣發涼,他是個老兵,參加過真正的戰爭,見過的死人遠遠超過二百這個數字,但是如此詭異的事,還是不由得讓他心生極大的恐懼。
“完了,這下天要塌了。”
“將此事上報給中央吧,可能真的有惡魔降世了。”
作爲一個忠實的無神論者,他能說出這種話來,說明他已經完全喪失理智了。
而魏九還在這個地獄遊蕩着,他滿心悲涼,悲憤不已。
他看到那麼多人,被無情的惡魔之刃斬成了數段,曾經婀娜多姿的少女,花容月貌成了惡鬼之貌。
還有很多小小的嬰兒,也許還在吃奶,也許剛剛學會叫媽媽,也同樣被無情地切開了幼小的身軀,投入了死神的懷抱。
他恨欲狂,悲欲狂,仰天長嘯,卻無能爲力。
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村子的中心,看到了一柄匕首,插在了土地裡。
那柄匕首造型詭異,好似一條金屬毒蛇,插在地面上,像是在汲取什麼東西。魏九覺得詭異,便將它拔了出來,因爲可能是證據,所以他交給了驗屍官。
他覺得這柄匕首很眼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怎麼了,你沒事吧。”
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關切的問道。同時遞給他一瓶水。
魏九嚇了一跳,發現拍他的人名叫米輝,年紀不大,是他的前輩,平時很照顧他。
“謝謝,我沒事。”他接過水喝了一口,感激的看了米輝一眼。
“小米,帶小魏過來!我們回去。”
劉磊朝他們喊道,米輝便拉着魏九準備往回走。
“小米...小米...”
魏九好似突然被閃電擊中,他猛然間想起來,一個月前,在學校那個死去女生餘小米的母親,手裡就拿着這樣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