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打得相當激烈。雖然雙方各有損傷,但黑蛟幫的損失就更加慘重一些。
老大吳嘯天帶着人向池州一帶逃竄。因爲雖然安慶是黑蛟幫的壇口所在地,但池州是吳嘯天的起家之地,那邊他地頭更熟,因此他要去池州先避避風頭。
而傅友廣爲了分散元軍的兵力,就帶了一部分人從安慶往和州方向逃竄。
一路上元軍追了他們三天三夜。爲了進一步分散敵人兵力,遇見岔路口,他都會分一撥人往另一方向逃竄,並與他們約定,逃脫元軍追殺後去池州找幫主。
最後,傅友廣只帶着王六子和趙順兩個人繼續向和州逃跑,元軍的追兵也只剩下了一個隊十個人。在路上,他們解決了兩個蒙古兵,但傅友廣的左肩也中了一箭。
爲了讓傅友廣順利逃跑,王六子和趙順兩個人讓傅友廣走在前面,他們則在後面。這後來的事,就讓我們給遇上了。
等傅友廣把這事兒的前因後果都說明白了,天早就黑了。其間,我們也吃了點乾糧,喝了點水。
那王六子的屍體也都燒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最中間還有一坨象黑炭一樣,還沒燒透,估計再燒半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利用這繼續等待的時間,我給傅友廣簡單講述了一下我們錐子山的情況。並告訴他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去峽州,準備在安慶改走水路。
傅友廣表示,走水路好。雖然這水路單從路程來看,距離比陸路要遠,但水路走起來沒那麼累。只要不暈船,天天就待在船上就跟休息一個樣子。
而且傅友廣表示雖然他們現在被元軍追殺,但在安慶碼頭上給我們找條船還不是什麼問題。
這下好了,正愁這安慶的地盤不熟,找船估計還得耽誤幾天。沒想到今天結識了個朋友,還能給我們省去不少事兒。
當晚,待得把那王六子的骨灰都收拾好以後,都已是戌時光景了。
我們都騎上馬繼續趕路,當然是往安慶方向前進。對於我們六人來說是繼續前進,對於傅友廣他們二人來說,是原路返回。
因爲他們是從那邊過來的,所以他們知道過了那個小土包那邊有人家。於是,我們就去借宿了。
留宿我們的是一對老年夫妻,他們有兩個兒子都在不遠的集鎮上做點小買賣,女兒也出嫁了。
本來兩個兒子想把老兩口接過去,但這老兩口身子骨還硬朗不願去。加上這裡離集鎮也不算遠,老兩口就在這裡住着。
正因爲家裡除了老兩口沒有其他人了,雖然房子不算大,但還是給我們騰了兩間房子,臨時搭了幾個牀鋪,湊合着睡一晚上是不成問題了。
老兩口還要給我們準備吃的,被我們拒絕了。這古時候的民風就是淳樸。
一切安頓好後,我檢查了一下傅友廣的傷口。情況還好,受傷的時間也不長,傷口也不是很深,也沒什麼感染的跡象,就這麼硬拔也能把箭頭拔出來。
但這箭頭是扁平的,也有倒鉤。雖然比起那個“三棱透甲錐”來,這都不算個事兒,但硬拔可能還是會帶着肉出來,也可能會傷到神經。
因此,我決定用鑷子幫他把箭頭取出來。
我先讓羅仁去找老兩口要了點燒酒,然後又點了個大火把。
雖然這酒泡曼陀羅花湯從錐子山臨走時我讓羅仁也灌了一水袋,就是爲了防止這一路上誰受點傷什麼的。但他這傷口不深,我想就不用麻藥了。只要能忍住取箭頭那一會兒就行了,麻藥用多了也不好。
找那老兩口要點燒酒是用來消毒的。其餘的什麼手術刀、消毒用的棉花、縫合針線等我那巡診箱裡都有。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我讓傅友廣俯臥在牀上,給他嘴裡塞了塊毛巾。
先給他的傷口周圍用燒酒消了毒,當然這個過程肯定會很疼。我能看見他肌肉的抽搐,但我相信他能忍住。
然後我又將手術刀和鑷子等工具放在火上燒了燒,也是起個消毒作用。
我說了聲“忍住啊!”,就開始動手了。
這個手術比起上次幫常遇春取“三棱透甲錐”就容易多了。估計也就幾分鐘,我就將這箭頭給取出來了。
取出箭頭後,我又給他的傷口做了清洗和消毒處理。然後在傷口處縫了兩針,再上了點金創藥,把傷口簡單包了一下,就算完事了。
當時,已是陰曆八月底,這天氣雖然是早晚比較涼爽了,但白天還是較熱,不能包得太嚴實。
當晚,我也跟傅友廣他們商量了一下。考慮到天氣熱,白天趕路傷口易發炎,我們明天在這休息一天,以後每天晚上趕路。
這樣一方面,有利於傅友廣的傷勢復原;另一方面,也有利於躲避元軍的追殺。
傅友廣聽到我這個安排,是感激不盡。他心裡明白,我們之所以也陪着他晚上趕路,完全是爲了照顧他的傷勢。
我也做了個計算,從此地去安慶碼頭,大概還要三天時間。到了安慶,由傅友廣他們幫助聯繫船隻,怎麼也得三、四天時間。到時,傅友廣的傷口也可以拆線了,我給他拆了線,也可以放心地去峽州了。
就這樣,按照我的設想,我們白天休息,晚上趕路。三天之後的一個清晨,我們進了安慶城,找了家客棧住下了。
好在那個時候住店也不用身份證,也沒有公安查房。不然象傅友廣這個元軍的追捕對象怎麼可能安安穩穩地在安慶城裡的客棧舒舒服服地住着。
當然,元軍也想不到,他們追殺的人竟然就住在安慶城裡。他們肯定還認爲這些人都逃到和州的地界上去了。
很快,傅友廣也打發趙順幫我們聯繫好了去峽州的船隻,不過要一個星期之後纔出發。
一個星期就一個星期吧,雖然接張思淑這事兒是比較急,但也不能急這麼一兩天。從安慶去峽州路途遙遠,也不可能天天都有船。
傅友廣因有傷在身,不便出門,因此他讓趙順帶着我們在安慶城內轉了轉,並告知了我們一些黑蛟幫的聯絡點。說是下次我們從峽州返回安慶後,讓我們一定要來找他們,傅友廣要爲我們接風。
我一想,這也好,以後在安慶也算有個熟人了。這在中國,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都是有熟人好辦事。中國就是一個人情社會。
傅友廣的傷口我也幫他換過兩次藥。就在我們準備乘船去峽州的前一天,我幫傅友廣拆了線。
傅友廣對我是相當的感激。這也難怪,在江湖上混的人就是講義氣。這次是我們救了他的命,他肯定是感激我的。
第二天,傅友廣和趙順把我們送到了船上。他說他馬上也要渡江去池州那邊找幫主並安葬王六子。這元軍沒功夫一直和他們黑蛟幫糾纏,等我們返回的時候,黑蛟幫在安慶的業務又會恢復。並一再叮囑,我們回安慶後,一定要來找他們。
我爽快地答應了。
就這樣,我們在安慶分別了。
從安慶走水路至峽州,因爲是逆流而上,至少也得兩個多月時間。
好在走水路,也不用幹什麼。天天就是在船上吃了睡、睡了吃,偶爾在船上看看風景、吹吹牛逼,也沒什麼其他事。
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發明了麻將沒有,反正船上是沒人打麻將,也沒見過這個東西。
撲克牌就更是沒有了,那是西方的產品。
好在船上有兩副象棋,這天天沒事,大家就下棋玩兒。不光我們六個人,這船上的其他人,什麼水手啊,押貨物的啦,大家都玩。
我可是天生就不暈車不暈船,陳元貴、裴德龍、崔道遠三人都走過一趟這個路,因此也還好。陳定邦除了剛上船的兩天不適應,後面也好了。
就是羅仁有點暈船。本來他是我的小跟班,來照顧我的,這下搞得我經常去照顧他。好在陳元貴他們幾個經常來幫忙,這羅仁總算是慢慢適應了船上的環境。
直到船行了兩個月,都到了沙市港口,這羅仁纔算是徹底恢復了。每天能吃能睡,也不吐了。
當然,這到了沙市,離峽州也就不遠了。
在沙市稍作了休整,我們又跟着船繼續前行。也就是十天以後,我們到了峽州。
當時的峽州遠不及現代的宜昌這樣繁榮,地盤也很小。
宜昌在古代稱爲峽州和夷陵,位於西陵峽出口,“上控巴蜀,下引荊襄”,史稱“三峽門戶”。
從公元前278年秦國大將白起把夷陵作爲入川的軍港,宜昌就成了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但直到隋朝以前,宜昌也只是一個軍港,經濟地位並不重要。
到了隋代,隨着大運河的開通,江、淮、河、海四大水系得以溝通,當時四川的布匹,經夷陵運到北方的涿州,宜昌開始成爲過往商船的泊地。
到了唐宋,宜昌碼頭更爲繁盛。我們從歐陽修《峽州至喜亭記》“夷陵爲州,當峽口,江出峽,始漫爲平流。故舟人至此者,必瀝酒再拜相賀,以爲更生”的記述中可觸摸到宋代宜昌碼頭民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