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到這裡,我還真有些動心。但我立即又想到,這黑石嶺的事情不搞清楚,我一輩子心裡都有遺憾,而且這纔是關係着我下半輩子將何去何從的關鍵所在。
於是,我對劉聚道:
“大頭領,十分感謝你和錐子山全體兄弟對我的信任。
但如果這輩子我搞不清楚我是怎麼就突然出現在黑石嶺這個地方,我一輩子都有遺憾。
既然你們這麼信任我,我先表個態,如果我還能活着從黑石嶺出來,我就入夥錐子山。
如果我此去命喪黑石嶺,那就是我命該如此。”
劉聚見我的態度很堅決,再也不好說什麼,便對我說:
“借幾個人跟胡先生去黑石嶺本來是沒什麼問題。但這黑石嶺畢竟太邪乎,我怕大家都不願意去,畢竟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過我明天召集弟兄們說說這事,如果有不怕死願意跟胡先生去的,我決不攔着。
但我最後還是勸胡先生三思,我們錐子山真的需要你這樣的人。”
說到這裡,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便對劉聚一抱拳道:“感謝大頭領的信任與成全,那我就明天靜候佳音。”
說完我便告辭了。
劉聚見我回頭走了,也是“唉”了一聲,似乎是心有不甘。
劉聚果然是個言而有信之人。第二天,他便召集錐子山的弟兄在大廳議事,把我也請過去了。
劉聚先清了清嗓子,說道:“兄弟們,大家應該都知道了,這二十多天前,我們錐子山來了個神人,就是這位胡先生。”
說着,劉聚指向了我。
接着,他又繼續說:
“這胡先生可真了不起,來的當天硬是把我的侄兒,也就是二頭領剛出生已斷氣的兒子給生生救活了。
後來又是巧施妙手,將二頭領身上的‘三棱透甲錐’的箭頭給拔了出來。
本來我是想請胡先生入夥,當我們錐子山的軍師。可胡先生一心想弄清楚他當初是怎麼就突然出現在黑石嶺的,想再去黑石嶺看看。
但這黑石嶺我不說,大家都知道,邪得很啊。這一去,回不回得來,還不好說。
昨天,胡先生找到我,說想找我借幾個人跟他一道去探探這黑石嶺。
按說,胡先生是我們錐子山的恩人,他有什麼要求,我本該答應。
但這去黑石嶺不是個容易事,在座在站的諸位都是錐子山的人,也都是我的兄弟,我也不想讓誰去送死。
但胡先生的事,我們能辦還是要儘量去辦。
因此,我昨天就答應胡先生,今天召集大家在一起,由大家自願。如果誰不怕死願意陪胡先生走這一遭,我決不攔着,你們如果還有家人,那以後就是我劉聚的家人;如果大家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一切全憑大家自願。
胡先生昨天也答應過我了,如果他能活着從黑石嶺回來,他就當我們錐子山的軍師。”
這一番話說完,下面鴉雀無聲。沒有人說願意去,也沒有人說不願意去。
冷場了約一兩分鐘。我當時想,得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吧!我自己的事,不連累別人最好。
就在大家都沉默了很久之後,一個稚嫩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我願意跟胡先生去。”
大家都回過頭向這個聲音發出的地方看過去,是羅仁。
羅仁看大家都注視着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還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夥子,有些靦腆很正常。
這時,我心頭一暖,這小子不錯。
不過十幾歲的孩子,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對世界充滿好奇的時候,想跟我去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時,羅仁已走到了我身後,對我說:“胡先生,你就帶上我去吧。我相信你,我們一定能活着從黑石嶺回來的。”
這話真是說得挺暖心的。一個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跟着別人幹一件虛無縹緲的事,這是多大的一種信任。“羅仁”這個兄弟我認了,你是我一輩子的兄弟。
這時,又一個聲音響起了,“算我一個,我也去。”
我們都循聲望去,也是一個年青小夥子,年紀大概與我相仿。
我問道:“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這小夥子還沒答話,劉聚就幫他說了,
“這小子叫陳定邦,以前是別的山寨的土匪。
一年多以前,阿古達木率人進攻咱錐子山的時候,因爲遭到我們伏擊,最後撤退的過程中,將他所在的山寨滅了。
後來他就上錐子山來投靠我們了。不過這小子身手還可以,特別是爬山崖有一套。”
這時,這陳定邦接過了話茬,道:“我家祖上是採藥的,經常爬上懸崖去採藥。小時候,我也跟父親上山採過藥,後來父親被蒙古人殺害了,附近的匪幫收留了我,我就成了土匪了。再後來的事,剛纔大頭領都說了。”
我說:“這去黑石嶺可不是鬧着玩的,很可能回不來了,你不怕嗎?”
陳定邦道:“沒什麼好怕的,反正我是孤身一人,死了就是命。”
我接着道:“那你爲什麼要跟我去黑石嶺呢?這又沒什麼好處。”
陳定邦道:
“這主要是兩個方面的原因。
一是爲了二頭領。這次去攻定遠縣城,二頭領早都上了城牆,但後來蒙古兵從城內追殺過來時,我們還有幾十人沒上去。
二頭領果斷地跳下城牆,組織大家抵抗,並救出了當時受了點輕傷的我。
可以說,當時二頭領要是不從城牆上下來,我肯定就被那幫蒙古兵剁成肉醬了。二頭領也正是因下來救我們,才被蒙古人射中,受了重傷的。
二頭領是我的救命恩人,而胡先生又是二頭領的救命恩人。現在胡先生有事情,我理當站出來,替二頭領報恩。
這另外一方面,是因爲我也是個好奇之人。
這黑石嶺的事情傳了百把年了,越傳越是神乎其神。今天胡先生說想去解開這個謎,所以我也想跟着去看看究竟。”
嘿嘿,看來又是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這下好了,加上我有三個人了,這去探黑石嶺人夠了。
羅仁和陳定邦的出現,也讓劉聚出乎意料,既然這樣,我去黑石嶺就勢在必行了。
劉聚對羅仁、陳定邦是反覆交待,讓他們路上要千萬小心,一定要帶着我活着回到錐子山。
最後,劉聚又問我,還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
我想要進入那個盆地,還是得走水路從那個山體裂縫處進入,那就得有船。
但從錐子山搬條船去肯定不現實。最好的辦法,是在黑石嶺附近砍點樹或者竹子,編個木排竹排什麼的。
當然最好是竹子,因爲竹子輕一些,好搬一些。
於是,我將這個想法跟劉聚說了。
他說這沒什麼問題,他立即安排人去黑石嶺附近砍竹子。把竹子砍好後,放在黑石嶺上流下來的那條小溪邊。我們上去的時候,自己帶上去做成個竹排。
等他那邊安排好後,我們三人就可以去黑石嶺了。
於是,我又吩咐陳定邦準備繩子和爬山的工具設備。我的設想是看能不能上那個盆地四周的懸崖上看看,那肯定得要繩子等工具。
而且陳定邦會爬山崖,要準備什麼樣的繩子工具,他肯定在行。
然後就讓羅仁準備食物,水就不用準備了,反正那山上有的是。
當然還得準備點兵器什麼的,萬一遇上個什麼野獸,也好抵抗。
砍刀肯定也是必不可少的,那上黑石嶺也沒路,只能順着溪流走,好多地方植被太茂盛,得用砍刀砍掉。
這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我跟劉聚說:
“我們初步定在三天後出發。這樣那竹子什麼的,你們肯定能準備好了。
另外,前天我剛給二頭領拆過線,後天我得再給他換次藥。
再以後每隔三天換一次。那都很簡單了,照顧他的那個小夥子都能做好。”
劉聚聽我這麼說,雖然還是不大樂意,但也不好勉強我,就說:“那就這樣吧。還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有什麼不對勁要立馬回來。我們錐子山需要你。”
聽到這裡,我也有些感動,從來就沒覺得自己有這麼重要過。
我堅定地對劉聚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回來的。”
又過了兩天,我去給常遇春換藥。看了下傷口的情況,還不錯。
我又給照顧他的那個小嘍囉交待,隔三天換一次藥。傷口處不能用力,以前被箭射中的那個地方還是個肉窟窿,這新肉長得慢,一用力就容易把新生組織撕裂了。
同時,我又跟常遇春告了個別,說我準備第二天去黑石嶺看看。
常遇春前幾天也聽劉聚、藍玉他們講了我的來歷,知道我要去黑石嶺也並不覺得奇怪。但他勸我說:“這事兒先緩一緩行不行?等我的傷好了,我跟你去。”
我笑道:
“那可不行。
一是你這傷,沒有半年復不了原,我可不想等那麼久。
二來,你現在是有妻有子的人,萬一你要有個什麼閃失,你讓她們孤兒寡母的怎麼辦?
跟我去的羅仁、陳定邦都是孤家寡人,就算回不來,也沒什麼牽掛。
這第三,你是錐子山的二頭領,下面好些個兄弟還指着劉大哥和你帶着他們討生活。你要有個什麼事,那是錐子山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