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譚誠這方面,放了劉伯溫兒子,這是必須的。
至於說讓劉伯溫去他父親墳頭上磕頭,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要說這贖金的問題,劉伯溫估計也支付不了多少,不過這錢的事好商量,我倒可以幫劉伯溫解決。
然後,是劉伯溫這方面,必須給譚誠一條活路。
既然是要給譚誠活路,那肯定不能現在抓了他。
當時,我腦子裡就有了一個初步想法。
我先說動劉伯溫,讓他對譚誠既往不咎,我負責去跟那譚誠談判,讓他放了劉伯溫兒子。
最好是談判的過程中,能把譚誠給爭取過來,讓他跟着我們。
這樣,劉伯溫也不好意思再扣押譚誠了。
這譚誠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個重要人物,將來如果與元朝打經濟戰,肯定可以派上大用場。
於是,我對劉伯溫說道:
“劉大人,你看這樣好不好?
你讓我進去跟那個譚誠好好談談,我讓他放了你兒子。
你呢也網開一面,今天放那譚誠一馬。
如果你想抓他,日後還可以再抓。
犯不着今天以自己的兒子的性命作賭注。萬一那小子頭腦一發熱,可憐的是孩子啊!”
劉伯溫聽了我這話,猶豫不決。
這時,他一個手下插話道:“劉大人,萬一他們跟那個姓譚的小子是一夥的,那就不妙了。你還是要慎重啊!”
劉伯溫聽了這話,看了看他那個手下,又看了看我,更加顯得猶豫不決了。
這時,羅仁跳下馬車,插話道:
“劉大人,你要是信不過咱們,我看這樣。
我甘願作你們的人質,你們用刀架着我的脖子,如果胡大哥對你們耍了什麼花樣,你一刀結果了我。
這總成了吧!”
劉伯溫看了看羅仁,沒有作聲。
這時,劉伯溫那個手下又插話了,說道:
“這位兄弟,不是我說你啊!
那裡面可是我們劉大人才六歲的兒子,你應該就是這胡兄的一個跟班。
你說你的命怎麼能跟我們劉大人的兒子的命相提並論。”
這話雖然說得難聽,但仔細揣摩,也是有幾分道理。
站在劉伯溫他們的立場上,羅仁的命雖然也是一條命,但比不得他劉伯溫兒子的命。
我正在思忖着,怎麼把這筆事談攏。
突然一個尖細的聲音開了口:“我們三個當你們的人質總可以吧!三個人的命總比得過一個人吧!”
衆人都循聲望去,只見剛纔羅仁駕的馬車上跳下三個少年,說話的正是爲首之人。
不錯,此人就是偰蘭兒。
我想這可不行,本來就答應她老爹要保護她的,總不能讓她們以身涉險啊。
我正準備開口阻止,偰蘭兒又開口對我道:“胡大哥,你不用擔心我們,我相信劉大人是個君子,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
說完朝我堅定地點了點頭,意思很明確,這趟渾水她是趟定了。
此時,我的心情真是無比複雜。
說真的,我當時還真有點佩服這個小丫頭的,同時也很感激這個小丫頭,關鍵時刻她能用自己的生命作賭注堅定地相信我。
還好,劉伯溫終於開口了:
“不用當什麼人質了,我相信胡兄絕不會和那譚誠是一夥的。
只是要和那個亡命之徒去談判,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我們不能對這麼盜匪做出妥協的行爲。”
見事情有了轉機,我就向劉伯溫他們瞭解情況。
原來今天一早,大約辰時末,劉伯溫的兒子剛起牀上茅房,就被這譚誠給逮住了。
顯而易見,這譚誠早就盯上了劉家,估計夜晚就來埋伏了。
但譚誠挾持着劉伯溫的兒子還沒走多遠,這小孩子的求救聲就驚動了劉家的人。
於是劉伯溫帶着這一大撥人就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這座小破廟。
也就是說,到現在爲止,形成這種對峙局面已經有近三個時辰了。
劉伯溫有兩個兒子,長子叫劉璉,生於至正八年(公元1348年),今年剛滿六歲;次子叫劉璟,生於至正十年(公元1350年),今年剛滿四歲。
劉伯溫生於至大四年(公元1311年),在那個年代,三十七、八歲的人才得子,也算是比較晚的了。
劉伯溫對這兩個兒子自是十分喜愛,這次被譚誠抓住的就是他的長子劉璉。
雖然劉伯溫也是救子心切,但讓他就這麼屈服於譚誠,他肯定是不會幹。
這要是傳出去,他這個飽讀聖賢書之人以後都不知臉面往哪裡放。
其實要是一般人,要是自己的孩子在別人手中,肯定會想辦法和解。
但劉伯溫不一樣,這其一,他是讀書人,自然明白那些“舍小家爲大家”的道理,捨生取義的事他們這些讀書人幹得出來。
這其二,他是元朝任命的江浙省元帥府都事,他可不想給別人留下一個因私廢公的把柄。
這要做通讀書人的思想工作,可就得動點腦筋了。
於是,我緩緩開口說道:
“劉大人,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今天令公子在別人手上,我覺得咱們不妨以退爲進,今天就先放過那個姓譚的小子。
等把令公子救出來以後,日後多的是機會捉拿那姓譚的小子。
你是堂堂的元帥大人,肚子裡肯定也是有能撐船的量。你看行不行?”
這話我是一邊勸他一邊誇他,好讓他鬆口放了那譚誠。
劉伯溫還沒答話,他旁邊的幾個家人就紛紛插話了,都說我說得有道理,還是先救小公子要緊。
劉伯溫皺了皺眉,道:“胡兄說得也在理,但我是朝廷命官,也是從小讀着聖賢書長大的。我不能爲了我的兒子,而放棄朝廷的法度,丟了讀書人的尊嚴。”
唉,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我就擔心這劉伯溫心裡這麼想,這樣要是想用常規手段做通他的思想工作就太難了。
看樣子,得走點偏門,忽悠忽悠他了。
於是,我問道:
“劉大人,久聞你飽讀詩書,天文地理、星相占卜也是十分精通。
在下今天斗膽向你請教一二,不知劉大人覺得咱大元朝的氣數還能維持多少年?”
此話一出,劉伯溫臉色大變,他睜大雙眼,怒視着我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這話可是大逆不道之話,今天我要忙着緝拿土匪之事,不與你作過多計較。
沒什麼其他事,你們速速離開。
不要妨礙我的公務。”
我知道這話起作用了,劉伯溫不知是不敢回答,還是不敢當着大家的面回答。
總之,我這句話肯定在他的內心是掀起了巨大的波瀾的。
既然這話起作用了,我決定要把這談話繼續下去,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劉伯溫肯定是會有所顧忌的。
於是,我開口說道:“劉大人,咱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劉伯溫緊盯着我沒有開口,我做了個“請”的動作。
劉伯溫猶豫再三,與我一前一後走出了人羣,天還在下着小雨,我們直走到離人羣約兩百米開外的一棵大樹下,才停住了腳步。
劉伯溫轉過頭,對我說道:“你有什麼要說的?”
我咧了咧嘴角,笑道:“還是剛纔那個問題,劉大人你還沒回答我呢。”
劉伯溫聽我又提起這事,十分嚴肅地說:“咱大元朝疆域遼闊、兵多將廣,蒙古鐵騎橫掃天下、所向披靡。難道你對咱大元朝的江山還有什麼疑問嗎?”
我知道這並不是他的真心話,於是哈哈笑道:
“劉大人,這都是幾十年前的老黃曆了吧!
你看看現在,各地農民起義如火如荼,徐壽輝、劉福通、郭子興、張士誠……
對了,還有你們浙江的方國珍,都有興起燎原之勢。
當然了,元朝也有一些能耐人。
比如前宰相脫脫,也算是個文武全才。本來在江蘇鎮壓起義軍,搞得是有聲有色,但昏庸的朝廷突然下旨,罷了他的官。
這脫脫一倒,他原來任用的一些能臣幹吏都跟着遭到清算。
多的例子我就不舉了,咱就舉兩個例子。
朱升老爺子,知道吧?
那也是一代大儒啊,脫脫被罷相後,他不光是被迫辭官,家人都遭到暗算,差點兒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
偰玉立大人知道吧,泉州路達魯花赤,色目人中的優秀人物。
不久前不光被罷官,偰府還被圍,也不知道偰玉立大人這次能不能逃過一劫。”
其實,我就知道這兩個例子,全部拿來忽悠這劉伯溫了。
劉伯溫聽了我這話,也是一驚,詫異道:“你說偰玉立大人現在也被罷官,身陷囹圄了。還有那朱老先生,他辭官的事我聽說了,你說他的家人遭到了暗算?”
我十分堅定地對他說道:“千真萬確!”
既然得交個朋友,我就得拿出點誠意來。
於是,接着說道:
“去年年末,我路經安慶。
安慶有個黑蛟幫,現幫主姓傅,叫傅友廣,與我也算是個朋友。
當時,朱老爺子辭官准備回休寧縣老家講學。
臨行前,他的愛女朱霏突然被劫持到了黑蛟幫。
當時黑蛟幫的老幫主病重,說是要娶了這朱霏沖喜。
但這事兒恰巧讓我們給碰上了,我與那當時的黑蛟幫二當家傅友廣有些交情,就讓他說動了老幫主,放了朱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