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示完全同意常遇春的這個意見,並問他有沒有想好這帶隊人的人選,並提出要將陳定邦和崔道遠換回來。
常遇春也表示是應該把陳定邦和崔道遠換回來了,這帶隊去和州之人,他想讓羅仁去。因爲羅仁上次跟着我去了峽州,這一路的情況他也比較瞭解,而且這人辦事也挺靠譜。
但常遇春擔心我不放他去,因爲羅仁一走,我就缺少了一個好幫手。
羅仁確實是我的好幫手,但要讓他出去歷練歷練,我還是相當願意的。
其實這事兒,我最初覺得最合適的人選是裴德龍,他也參與了上次的峽州之行,對一路上的情況也是相當的熟悉。
但由於常遇春派他出去了,我隱約覺得裴德龍出去的事似乎與那查抄物品的事兒有關。
因此,在沒有聽取羅仁的意見之前,我還是先不打算問這事兒。
但羅仁收羅人才的事兒,也不知今天進展如何。所以我想讓他在定遠城再待個兩、三天,把這事兒給我整利索了,再讓他出發。
於是,我就把羅仁正在收羅人才的事說了,想讓他三天之後再出發。
常遇春表示完全同意,並表示這次出發的二十人,讓羅仁帶上自己班裡的人,然後再挑十個新招募的兵去。
我一想,這樣也可以,到時候,就讓羅仁從所帶的人中挑出兩到三個機靈點的,把陳定邦和崔道遠給換回來。
我們談得差不多了,正在扯着其他閒話,羅仁來了。
我讓他先談了談今天的收穫,鐵匠又找到了兩個、木匠也找了三個,但能識文斷字的人可是沒找着。
倒不是沒有能識文斷字的人,而是這些人不願意跟着我們上山。
我一想,這也能夠理解,雖然我們是攻佔了定遠縣城,但在讀書人眼中,我們不過是一幫土匪而已,在我們沒有形成氣候之前,他們是不會看上我們的。
既然這樣,也不能強求,以後還是注意從內部挖潛吧,挑些聰明勤快的,多辦幾期掃盲班,培養幾個能寫字的人吧。
常遇春又給羅仁說了讓他三天以後帶隊去和州的事,羅仁看看我。
我衝他點點頭道:
“你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
這兩天把招募來的那些工匠都安排上山,有家眷的儘量都帶上山。
車輛馬匹找劉三狗子要,實在要不到,去找柳懷鏡,讓那八個大戶給我們安排的馬車,給你先用。等會兒,我給柳懷鏡說說。
然後,你帶上自己班裡的人,再去藍玉那裡挑十個新兵,一共去二十人到和州。
到了和州,你跟陳元貴商量商量,從你帶去的人中,給陳元貴留下兩到三個,把陳定邦和崔道遠給我換回來。”
羅仁聽完我這一系列安排,不住地點頭。
正說着,柳懷鏡來了,我連忙說道:
“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要給你說。
羅仁三天後要帶人去和州,他這幾天在縣城找了些鐵匠、木匠,我讓他走之前安排這些人先上錐子山,能帶家眷的,儘量帶家眷。
所需馬匹車輛先從劉三狗子那裡調撥,如果不夠,你就將那八個富戶給我們的馬車先調給羅仁用。
另外,這八個富戶答應犒軍的東西,你可得催着點兒。”
柳懷鏡聽了,立即道:“那沒問題,明天我就去催,糧食、布匹等物資沒準備好的,還有兩天,明天先讓他們把馬車都給我到位。”
我點了點頭道:“明天一早,我們先去那個鹽號方老闆家,我跟他談點生意。等從他那裡回來,你再去找其他幾家。”
柳懷鏡點了點頭道:“那沒問題。”
正說着,藍玉也來了。
我估摸着,他是不是有事要跟他姐夫談,於是對羅仁道:“過兩天你就要走了,你先跟我過來,有幾件事,我給你單獨交待一下。”
便帶着羅仁回到了我住宿的房間。
我關上了門,開門見山地問羅仁道:“你也算得是錐子山上的老人了,你覺得我二哥常遇春這個人怎麼樣?”
羅仁是一臉的驚詫,他肯定是沒想到我怎麼會突然問出這麼個問題。
我一直緊盯着他,意思是我沒有問錯,你說吧。
羅仁略作了下思考,說道:“二當家很好呀,是個重義氣的人。胡大哥,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問出這麼個問題?”
我想我和羅仁之間沒必要隱瞞太多,遂把在藍玉那裡看查抄物品賬本的事講給羅仁聽了。
羅仁聽了之後,也是一臉驚訝,但他還是說道:
“胡大哥,這事兒你要不直接問二當家啊。
我相信二當家是個光明磊落之人,一定是這些物品有什麼用處,他就先從賬上先支走了。
你們兩個是結拜兄弟,而且你救過他們父子的命,我想他不會瞞你的。
有什麼疑問你直接去問他,我覺得還好一點,用不着這麼猜忌。”
我聽羅仁這麼一說,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既然是兄弟,有什麼話不能攤開來在桌面上講的。
關鍵是羅仁的這番話,更加堅定了我對這個結拜兄弟的信心,他不會是我想象的那種利用權力貪污腐敗之人。
我又和羅仁就他尋找的那幾個鐵匠、木匠上山的問題,以及他此去和州的諸多事宜進行了深入探討,他離開我房間的時候,都已經是很晚了。
第二天一早,柳懷鏡就在前廳等着我。我昨晚給他交待過,今天一早先去拜會那個鹽號的方老闆的。
我和柳懷鏡在街上吃了點早餐,就直奔鹽號而去。
定遠縣算不上大縣,整個縣只有這一家鹽號。
因爲那個時候是鹽鐵官營時代,他的進貨渠道都是元朝官方直供,價格也便宜,當然賣價也不能高。
但近年來,由於方國珍、張士誠先後起義,江浙一帶鹽場大部分已被這二人控制,元朝官方也無法給內地諸多地方配給足夠的官鹽。
因此,他這鹽號經常是無鹽可賣,但商人都是有辦法的,偶爾也跟些私鹽販子接上頭,私下裡賣點私鹽,當然這個價格肯定是大大高於官方定價的。
甚至,一些地方的鹽號爲了賺取高額利潤,本來官方本月配給了五千斤官鹽,但他只賣兩千五百斤,然後就號稱鹽賣完了,剩下的就以私鹽的高價賣了。
本來,鹽號賣私鹽是官方明令禁止的。但近兩年來,由於官鹽吃緊,民衆實在無法購到官鹽,官方對這事兒也就睜一隻眼兒、閉一隻眼兒了。
這方老闆雖然也搗鼓點兒私鹽生意,但畢竟貨源不足,也掙不了大錢,我這次就是給他帶來一個大商機的。
當然,我們錐子山肯定也得掙錢,還能解決定遠縣百姓的吃鹽問題,何樂而不爲呢?
很快,我們來到了方老闆的鹽號。
掌櫃的聽說我們是來找他們老闆的,說是老闆還在家,今天還沒到鹽號裡來,讓我們坐下喝茶稍等,他立即派人去叫方老闆過來。
於是,我和柳懷鏡進了鹽號裡間,坐在那裡喝茶等待。
很快,那方老闆就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了。
見了我們,立即拱手道:
“不好意思!讓二位久等了。
上次答應的物資,昨天一早我就安排人去採購了。
昨天晚上就全部備齊了,等會兒我就安排人給你們送到西門去。”
看來,他以爲我們是來催貨的,既然準備齊了就好。
我笑道:“方老闆誤會了,我們今天來並不是爲了催收那些物資的,而是來跟方老闆談樁生意,給方老闆帶一樁富貴的。”
那方老闆聽到這裡,“哦”了一聲,驚訝地道:“四當家跟我談生意?在下願洗耳恭聽。”
我立即問道:“方老闆這鹽號現在生意可好呀?”
聽到這話,方老闆立即皺着眉頭道:
“生意好是好,每次鹽一來,不到半天就搶光了。
不瞞二位說,自從江浙那邊鬧了農民起義,這官鹽供給就成了大問題,定遠縣這麼多人,就配給那麼點官鹽,根本就不夠分的。
每次鹽一到,就好多人排着隊在鹽號門口搶鹽。而且這官鹽又是限價的,也就是便宜,所以雖然鹽賣得快,但我們並掙不了什麼錢。
後來官老爺一看這樣下去不行,就限定每戶購鹽的數量。但還是不行,鹽少人多,根本不夠分。
而且每次,鹽一到,我們還得把縣城內大小官員的鹽留下,不然官老爺家裡都沒鹽吃了,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有的官老爺更黑,本來他那一大家子,我們每月給他留一、二十斤鹽,綽綽有餘了。
但他們非說不夠,一張口就是還要幾十斤、甚至上百斤的,聽說都是他們府裡的下人買回去,在黑市上高價賣了。
最後搞得我們鹽號兩頭不是人,官老爺說我們沒有按配給的數量供鹽,而老百姓說我們與官老爺勾結,把鹽都賣到黑市去了。
我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我聽那方老闆一口氣說了一大堆,也不打斷他。
從他說的這些話來看,這種情況肯定是存在,但他的處境肯定也沒他說得那麼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