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夫人。”
幾朵紅雲漂悄然爬上男人的臉頰,如同母親撫平了孩子所有的怨念。
地上的李強回過頭,嗖的一下將南宮雲抱在了懷裡,那大大的腦袋靠在瘦弱的男人身上,看似不協調,卻又無比的溫馨。
我和蘇寒交換了眼神,帶着滿心的疑惑和謹慎離開了。
回去時,依舊是那隻聒噪的鬼蝶,儘管我已經數次提醒他我有手錶了,可是他依舊是十分敬業的在那裡指揮着。
惹的蘇某人再次伸手撤下了它的另一隻翅膀。
詭異的是,那東西似乎只是一某神識的載體,只是微微下墜了一些,便很快就浮了上來,相反之前,更加的得瑟。
最後停在我的腦袋上,竟然還打起呼嚕了。
我想給南宮雲打電話讓他把這寵物收走,可是人家卻無所謂的翻着白眼,用那公鴨嗓子嘲諷道:“小姑娘,你以爲本座真的是那南宮雲的寵物嗎?不過是逗逗你而已!”
蘇寒冷笑一聲,指尖亮起一陣紫光,就要朝鬼碟捏去。
迎面只覺得似有風颳過,再回過神來時,那空中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只剩下一個鬼魅的聲音在空中久久迴盪着:“真是有意思的小朋友啊,老夫在終南山下等着你們哦!”
“終南山,活死人墓,那不是小說裡存在的地方麼?”我疑惑道,可是卻沒人回答了。
蘇寒看着前方不知何時升起的一片雲霧,眼神的中的溫度降了下來。
“真是一個個都覺得自己隱藏的很好麼?還是本座最近太低調了?”
男人說着,直接拉開了車門,把傀儡娃娃扔到了我懷裡。
“這東西會帶着你回去,我已經通知了秦洛,不必憂心,不管看到什麼都別下車就是了。”
“那你呢?”我呆呆的看着他,大白天的,他竟然已經魔化了。
“我啊,需要發泄啊,在陰間要當個好人,但是現在對付這幫人,就不需要溫柔了。放心吧,小安之,我是很懂遊戲規則的。”
“那你保重。”話說出口,我又覺得自己真是閒着沒事幹了。他還用我擔心麼?不去禍害別人就不錯了。
蘇寒站在那片霧氣之中,紫色的身影若隱若現,那蒼白的臉頰配上紫色的雙眸,臉上那淡淡的笑容,好似誤入深淵的王子。
他目送着我穿過白霧,在後視鏡裡隱沒了身形。
蘇寒的下車,並未讓那些白霧消失,反倒比剛纔還濃郁了不少,玻璃窗上開始有黃色的液體出現,慢慢的,似乎匯聚成了雨滴。
滴答答的打在車窗上,詭異至極,似乎一張無形的網已經慢慢的將我籠罩着,嘲笑着。
我感覺自己就如同冬季的鱸魚,看到一點陽光就想噴薄而出,然後落入了那充滿誘惑的網兜,待到發現時,只能默默等着那網被一點點拉緊,一步步在自由中走向絕望。
我的手幾次碰到了車門把手,可理智又把我拉回了現實。
我若是現在出去,不就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手碗上的冰涼,讓我響起了那塊手錶,雖然導航仍在繼續,可我始終都在原地。
更讓人崩潰的是,那儀表盤上顯示的車速,一直都是150邁。
玻璃櫥窗上的雨滴越來越大的了,顏色也從淡黃慢慢的朝着紅色轉變,如同一場血雨。
那逼真的效果,讓我不得不懷疑這究竟是不是真的的血。
若是的話,這樣多少條生命?
“靈兒,你在嗎?”
肚子裡忽然傳來一陣悸動,讓我不由自主的把手摸了上去。
是的,我還有孩子,不管怎樣,保護他們,都是我身爲一個母親的責任。
“母親,我在,我在看外面的血雨,你放心,那不是人血,那是狗血。”
“什麼?”
這不是在開國際玩笑麼?自己整這麼邪乎,然後還要用黑狗血?
“是啊,很純正的黑狗血,你看倒車鏡上,那些血液都不停留,直接就滑落下去了。”
“那這麼說的話...”我心中的不詳更甚了,難道說這幫人不是想對付我,而是想對付蘇寒麼?
我並沒有什麼需要陰氣支撐的法決,所以就算泡在那狗血池裡都無謂。
可是蘇寒和秦洛就不一樣了,雖然這些東西並不會給他們帶來什麼致命的傷害,可是延緩動作還是可以的。
“是的,應該是衝着蘇寒叔叔來的,只是我現在出不去,只能藉着你的眼睛看世界,所以我幫不上你。”書靈的聲音有些低落,似乎是在自責無法幫我。
只是這種事情我又如何能怪他呢?
明明是自己一開始大意了。
“那我們能倒回去麼?”
我開口,拿起了那車座上的傀儡娃娃,車子在一瞬間熄火。
書靈苦笑一聲,喃喃自語:“我們一直都沒離開,你要如何回去?只是我們現在處於兩個平行空間,蘇寒叔叔其實就在我們身邊,只是我們看不到而已。”
似乎是爲了反駁他的話一般,忽然眼前的霧氣散了。
蘇寒那如同鬼魅般的身體出現在我們視線之中,身姿依舊挺拔,只是那手上的指甲似乎斷了不少,紫色的血液順着那斷的地方無聲的流淌,淹沒在已經到腳脖的黑狗血之中。
我的手第二次摸上車門,卻在看到那人臉上一抹笑容後鬆開了。
那絕對不是蘇寒,儘管男人會抽風,會難過,也能從那困獸一般在我面前扛下所有的防備,但是他卻絕對不會容忍自己笑的這麼直白。
那眼神也是如此的空洞。
幻象麼?
這幫人可真是有意思啊,若是我沒推斷錯的話,現在似乎並沒有出龍組的勢力範圍吧?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那幫人之中就有的是龍組成員。
只是這信號已然隔斷了,我也只能等待。
“孃親。”
陰陽書的本體忽然飛了出來,卻沒有像往常那樣高調的飛在空中,而是靜靜的躺在我的懷裡,就如同那最普通小人書一般。
“你怎麼出來了?外面...”
“出來陪陪孃親啊,而且,我的本體馬上就要消失了。”由於那聲音太過清脆,我竟然從中聽不出他到底是憂傷還是喜悅,只是好端端的爲何要消失呢?
我抓着陰陽書的手沒來由的一緊,那原本閉合的書忽然輕輕的翻動了起來,放佛那孩童的手掌,溫溫的,暖暖的,比那再名貴的安神香都要好使。
“因爲我已經和母親腹中的胎兒徹底融合在了一起,當我出生那日,世上將不再有陰陽書,陰陽筆的能量將完全的被封印在妹妹的身體裡,直到她成年的那一天。”
那秦洛呢?不是說得陰陽書者得天下麼?
若是有一天這代表王座的憑證都沒了,那麼陰間還需要一個王麼?
越想越覺得可怕,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算什麼了。
陰陽書靈沒有再開口,只是靜靜的躺在我手心,陪着我一起在沉默中等待着黎明。
救贖是什麼?
我又該如何和秦洛解釋一切。
“那麼,也就是意味着,再也沒有人可以決定他人的生死了是麼?”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又重新啓動起來,那紅色的血雨顏色在不斷的變淺,可密度連成了片,彷彿是一汪池水忽然被倒灌了大量的海水。
陰陽書從我的手中飄起,緩緩浮在了空中。
那黑白相見的書頁之上忽然出現一行紅字:“天道已死,長生無門,崑崙無情,蒼天有淚。”
只是停留了一秒,便飛快的消失了,緊接着,漂浮在空中的陰陽書猶如那斷了線風箏重重的砸在地上。
我剛剛伸出手,那書便如同我第一次見他時那樣自燃了,只是這次,冒得並不是那神奇的藍顏,而是最普通的火焰,落下的,也是隻是一陣青灰。
那青灰凝聚成團,忽然染在我的手臂,我手上那第二朵曼珠沙華,盛開了。
緊接着,一道無比虛弱的聲音在我心底響起: “母親,能說的也就這麼多了,從現在起,我將降入不知時日的沉睡,若我出生時沒有生命體徵,請不要焚燒我的身體,就把我埋在白家的陰陽河邊。”
“還有,母親,記得任何時候,你能相信的,都只有你的心!”
“靈兒!你說什麼!”
“母親,我愛你!若有一天當所有人都離開了你,記得上崑崙山,那裡有你想要的一切!”
如同被按上終止見
我瘋狂大叫着,朝着自己的肚子摸去。
一如往常的有些鼓,甚至還能摸到胎動,然而那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卻再也不會響起了。
看着外面的陽光撕開最後一絲霧氣重新佔領了我的視線,似乎一時間,就連陽光都不能給我暖意了。
那八個大字,像是一盤卡的磁帶,在我的腦海裡不停的循環播放着。
直到那熟悉的街景重新出現在我眼前,秦洛一隻手敲着車窗,我才驚覺,我又回到了這個“可怕”的,令人口中將要死亡的世界。
見我沒反映,秦洛伸手打開了了車門。
冰涼的手輕輕捧起了我那沾滿淚水的臉頰。
用着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在我耳邊道。
“乖,不怕,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