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百航皺眉道:“大帥,請速下命令,再晚我們就逃不出去了。”
“快把火車奪回來。”段芝貴疾言厲色的下着命令,身子已經哆嗦起來。
此時外面的衛兵涌了進來,隨行的將領隨員擠作一團,都來詢問段芝貴的命令,段芝貴六神無主,翻來覆去只是要士兵們把火車搶回來,衛兵們忙向火車頭衝去,卻被車頭的機槍打了回來,死傷慘重。
“大帥,此刻跳車還來得及。”韓百航冷不丁的說道。
段芝貴幡然醒悟,他忙撲到窗口,卻見列車速度已經飛快,不禁面色煞白:“不行,不行,跳下去會死人的。”
韓百航道:“那我們只能束手待斃了,列車用不了半個小時就能開到涿州,那裡已經被直軍佔領了。”
段芝貴魂不守舍,結結巴巴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快讓列車停下來。”
韓百航猛然說道:“大帥,您的意思是要我負責指揮衛隊嗎?”
段芝貴只見到韓百航一直保持着鎮定,比起周圍驚慌失措的部下,他內心更願意相信韓百航,此刻也顧不上親疏了,大有病急亂投醫之感,急聲道:“沒錯,我任命你爲衛隊長,無論如何也要把列車停下。”
韓百航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啪的打了個立正,高聲道:“卑職接令。”
隨即,他轉身看向堵在周圍的人,冷聲道:“都在這裡待着幹什麼,你帶隊去前面車廂奪取車頭,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車頭奪下來。”
他指向的是剛纔領他來車廂的副官,那個副官硬着頭皮接令:“是!”
“陳副官,我剛纔聽到後面車廂有動靜,你率人去肅清後面車廂。”他又看向前夜見到的副官陳勳,毫不客氣的下達命令。
陳勳也接了命,兩人領着衛隊分向前後車廂趕去,此時車廂裡還剩下十五六個衛士,韓百航又命令道:“爲大帥的安全考慮,立即關閉封鎖進出車廂,未有大帥命令,不許任何人出去。”
衛兵們面露遲疑,都把目光看向段芝貴,只聽他的命令。
段芝貴心亂如麻,只聽韓百航爲了自己的安全考慮,忙不迭的點頭:“按他說的辦!”
衛兵們紛紛去行動了,只留下韓百航和兩個衛兵,韓百航掃了一眼光着身子的段芝貴,低聲道:“大帥,請先穿好衣物,卑職稍後再進來。”
出了車廂,韓百航和一個衛士索要了佩槍,他以自己善使雙槍爲由,和將兩個衛兵的駁殼槍都強要走,連同幾個彈夾的子彈,往腰間左右一塞,大有咄咄氣勢。
等了幾分鐘,各處的槍聲仍繼續,韓百航敲了敲段芝貴的車廂門:“大帥,卑職要進來了。”
“進來吧。”段芝貴沮喪的聲音傳出。
韓百航獨自走進去,對兩個衛兵吩咐道:“未有命令,不要進來。”
他便進去合上了門,段芝貴坐在牀榻上低垂着頭,臉上盡是驚慌失措,身子輕微的打着顫抖,嘴脣青灰沒有一絲血色。
韓百航走進去,找了處椅子坐下,目光掃了一眼,見到蜷縮着膝蓋躲在角落的名妓小翠雲,他迅速收回目光,不帶一絲溫度的對段芝貴說道:“段大帥,您輸了。”
段芝貴啊了一聲,茫然的擡起頭。
韓百航道:“再過二十分鐘,大帥你就會是階下囚了。”
段芝貴勃然作色:“放肆,你敢和本帥這麼講話。”
韓百航微微一笑,從腰間拔出駁殼槍拍在桌子上,慢悠悠道:“大帥,你身邊有直軍奸細,難道還沒看出來嗎?”
段芝貴倒吸了一口冷氣:“誰?”
又看見韓百航似笑非笑的面容,不禁眼睛一呆:“是你?”
“看來大帥並沒有昏庸過頭嘛!”
韓百航用槍口指着打算拍案而起的段芝貴,冷冷道:“大帥最好不要亂動,我的槍法不是很好,傷到了你到哪就不好意思了。”
段芝貴面色難看,咬牙切齒道:“我竟沒有想到你藏的這麼深,你到底是誰?好深的算計。”
韓百航風輕雲淡道:“第三師選鋒隊三排長韓百航見過大帥,倒是得感謝老天爺了,把大帥你送到我的嘴裡,我沒道理錯過。”
段芝貴呆若木雞,半響才苦澀道:“你要把我怎麼樣?”
韓百航笑道:“自然是邀功請賞了,大帥還記得之前說的話嗎,要賞我一個前程,我敬謝不敏了。”
段芝貴幾欲昏眩,他到底是北洋大帥,關鍵時候反倒鎮定起來,他倒不怕做俘虜,北洋團體中的恩怨盤根錯節,就是曹錕也不敢冒天下大不違把自己怎麼樣,倒是怕死在兵荒馬亂中,現在聽韓百航這麼一說,性命暫且是保住了,他眼睛轉了一轉,忽的精神起來,從車廂里拉出一個箱子,打開之後裡面是面額巨大的支票金條,臉上硬擠出討好的笑容:“這位兄弟,我把這些錢都給你,放我一條生路如何?”
韓百航走了過去,手中的槍口紋絲不動,快速的低頭掃了眼支票的金額,大寫的交通銀行惠存大洋五十萬整,憑票祈交,交通銀行照付云云。
這樣粗略一掃,這個皮箱裡的大洋就由上百萬了,民國的上百萬鉅款論起購買力摺合二十一世紀的一個億,這筆鉅款讓韓百航頓時生出了異樣想法,如果拿了這筆鉅款,他還用當什麼兵,直接去上海灘做個大亨,一輩子吃喝不愁,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這不過只是在他的一念之念。
韓百航呼吸急促了數秒,有迅速的冷靜下來,他很清楚,這筆錢並不是這麼好拿,不由得冷笑一聲道:“段大帥,若是我沒猜錯,這筆錢應該是皖軍的軍費吧。”
“不錯。”
段芝貴嘆息了一聲:“兵敗得太快了,這筆錢本來是用來勞軍的,現在已經排不上用場了。”
韓百航心念急轉,拿了這筆錢放了段芝貴,或是打死段芝貴拿了這筆錢,又或是分文不取,依舊把段芝貴送往直軍請賞,這三個選擇在他腦中激烈的交鋒。
“段大帥,你可知你這皮箱裡究竟有多少大洋,用來收買我一介小排長,豈不是大材小用了,便是拿到曹大帥和玉帥跟前,想必也能買一條命了。”韓百航有意說道。
段芝貴冷笑道:“老夫敗則敗已,不願受吳佩孚的羞辱,用這筆錢買一條生路,值了夠了,至於這筆錢有多少,我還真沒算過。”
韓百航默默點頭,他知道段芝貴說的是真心話,似他們這般大人物,對臉面的看重要勝過金錢,可這筆鉅款到底是拿還是不拿,他仍舊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