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
薛林拔槍指着徐望堂,他的衛隊則左右將他護在中間,其中一個衛士打了一聲唿哨,就聽商會外喊聲大作,這時一個護院匆匆的跑進來伏在徐望堂的耳邊說着什麼,徐望堂臉色陡變,眼角抽搐了幾下,道:“薛林,我倒是小瞧你了。”
薛林手中槍口紋絲不動,冷笑道:“我要是沒點準備,今晚上還真不敢進這個虎狼窩。”
這時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全副武裝的團丁蠻橫的衝上了樓,反把徐家護院包圍起來,雙方槍口互對,怒眼相加,大戰一觸即發。
徐望堂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眼前的陣勢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他知道薛林還不敢把他怎麼樣,只是今天這個窩囊氣必須得受了。他到底是個梟雄人物,能屈能伸,當下按耐住心中怒火,命令護院收起武器。
薛林見徐望堂服了軟,也令團丁把槍收了起來,他心知繼續在商會裡多待一分鐘便有一分鐘的危險。冷冷的丟下‘告辭’兩字便走了。
薛林一行人走後,商會裡的人過了很久才從剛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周副會長顫巍巍的取出手絹擦了擦腦門子上的汗,苦着臉道:“徐兄,薛林是條瘋狗,以前丁會長在世還能管得住他,現在怕是沒人能制了。”
徐望堂聽了這話,陰沉的臉上卻漾出了一絲詭異的笑,道:“周兄多慮了,再兇的狗也只是條狗,先讓他猖狂一陣,他蹦不了幾天的。”
周副會長忙點頭:“徐老爺,我們就指望您了。”
這時賀老闆忽然大聲道:“諸位,我本就對會長之位無意,是薛林強讓我當得,現在我想把會長之位讓賢給徐老爺,諸位意下如何。”
會董們自然沒有個不字,全都向徐望堂勸進,誰料徐望堂死活不肯答應,衆人見他不似虛僞,只得作罷,此時旭日東昇,衆人都陸續回家歇息了,只留下了徐望堂和周副會長兩人。
“徐兄,剛纔賀子明讓會長的位置,爲何你不答應啊。”周副會長埋怨道。
徐望堂微微一笑道:“時候不到,現在還需要薛林民團守城,不必在這個時候刺激他,不過商團武裝需要拿到咱們手裡。”
周副會長默默點頭,道:“不過賀子明可是和徐兄你有怨,日後怕是個隱患。”
徐望堂豪氣道:“無妨,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你不說我都記不得了,不就霸佔了他幾間糧鋪嗎,我雙倍還他就是了。”
“也好,賀子明這邊我來說。”周副會長道。
“有勞了。”徐望堂拱手道。
周副會長忽然嘆了一聲道:“唉,丁會長突然就這麼去了,說實話心裡堵得慌啊,徐兄,你和丁會長是姻親,你可得給他報仇雪恨啊。”
徐望堂正色道:“不用周兄說,我也要這樣做,我這次要把紅槍會連根拔起,爲我親家報仇。”
薛林出了商會,迅速回了民團,並要團丁沿街修築工事,他始終防着徐望堂下陰手,回去休息了沒多久,便聽城外驟起槍聲,是土匪又來進攻了,他只得強打精神去指揮守城。
……
永城城南三裡外的老君觀,這裡山勢略高於縣城,土匪來襲後便強佔了道觀,把道士關了起來。
老君觀主殿此時成了一個完備的軍事指揮所,殿外面電線林立,殿內一個電臺正滴滴作響接發電報,兩張長供桌並在一起,上面鋪着一副大比例尺的軍事地圖,正是直魯豫皖四省接壤的地形,此時一箇中年人正盯着地圖出神。
“官兵有什麼動向?”中年人忽然低頭髮問。
“報告,寶德全師龜縮商丘不敢出城,據開封傳回的情報,成慎旅有南下跡象。”一個參謀模樣的土匪敬禮道。
中年人終於擡起頭來,露出了一副赳赳武夫的面容,他的面容帶有幾分剛毅豪氣,但可惜只有一隻獨眼,右眼帶着一個黑色的眼罩,但只剩下的左眼格外的銳利明亮,他就是曾任皖軍第十七混成旅副團長,現在是威震數省的龍山集匪首‘震三關’。
“成慎?”震三關若有所思,沉聲道:“此人帶兵不弱,要趕在他到達之前攻下永城。”說話時他的拳頭重重的擂在桌子上,臉色轉怒道:“一個小小的永城,兩日夜了都沒有拿下來,給我傳令下去,限期日落前破城,不然提頭來見!”
他雖是土匪,可話里語間仍是一副軍人做派,而麾下匪軍也都和軍隊無差,上下劃分軍職,嚴守軍令。
一個傳令兵聽到命令,拔腿而去。
“司令,成慎旅南下必經平漢鐵路南下到信陽下車,再從信陽走公路到永城,就估算他最快,也得兩日才能趕到,有這兩日時間,我們怎麼也能把永城攻破了。”參謀信心十足道。
“就怕兩天時間攻不下!”
震三關擰着眉頭來回踱步道:“永城守將薛林有點能耐,之前是我們小瞧他了,昨夜城裡面還有大炮助陣,不好打啊。”
參謀建議道:“司令,我們仍沿用昨夜的戰法,用炸藥炸燬他四面城牆,看他怎麼守。”
震三關搖頭道:“炸藥所剩無幾,怕是連炸燬一面城牆的量也不夠了,現在要靠弟兄們拼命了。”
參謀道:“我問過弟兄們,團丁不經打,就是佔着地利的便宜,要是出城野戰,用不了一個小時就全殲他們了。”
“廢話!”
震三關瞪了參謀一眼,命令道:“你們參謀動動腦筋,想一個攻城戰術,儘早把永城打下來!”
參謀點頭應下。
震三關又去盯地圖去了,就聽外面一聲馬匹嘶吼,一個手執馬鞭的年輕漢子風風火火的進了大殿,嚷道:“三叔,我回來了。”這個人就是去過永城縣衙謊報匪情的青石鎮人陳鶴。
震三關瞪了一眼陳鶴,厲聲道:“說了多少遍,軍中沒有叔侄,只有上下級!”
陳鶴一縮脖子,乖乖地叫了聲司令。
震三關沒好氣道:“逃走的官兵有下落了嗎?”
談到正事,陳鶴臉色嚴肅起來,搖頭道:“奇了怪了,這羣官兵人間消失了,一點蹤跡都找不到。”
震三關略一沉吟道:“官兵懦弱怯戰,說不定他們早跑遠了,不要管他們了,現在有另一個任務給你。”
“什麼任務?”陳鶴問。
震三關道:“這次到河南搶掠,爲保密沒有先通知這裡的土匪,你替我帶上禮物都去拜訪一下,免得人家記恨咱。”
陳鶴很不情願道:“司令,一羣土匪有什麼拜訪的。”
震三關罵道:“你懂個屁,這羣土匪能成事也能壞事,是咱先壞了規矩在先,拜訪的時候態度誠懇點,以後少不了還要打交道。”
陳鶴點頭道:“知道了。”他便匆匆出門,待出門後有退回來,皺眉道:“三叔,那夥官兵我總覺得不放心,你提防着點。”
震三關這回沒有罵他,點頭道:“你路上也小心點。”
……
一片鬱鬱蔥蔥的青紗帳裡,消失了一整天的韓百航正率軍潛行,官兵的腳步放的很慢,儘量的不製造出大的聲響,而且四周遠遠地散開了偵察兵,爲大軍偵查敵情。
韓百航一手拿着地圖,一手拿着指南針,爲大軍修正前進方向,在這青紗帳裡,若沒有這兩樣東西,就算是土匪也得迷了路。自從那日作戰失利後,他便及時更正了作戰策略,認爲土匪攻下柘縣後氣焰正旺,正面野戰不可取,而永城已被土匪團團包圍,憑藉官兵的兵力難以解圍,他便想出了避實就虛的游擊戰法,果斷率軍鑽進了青紗帳裡,在擺脫了土匪追兵後,晝伏夜出,慢慢通過青紗帳繞行到了土匪了側後背翼,首要目標就是尋找土匪的輜重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