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百航偷襲土匪輜重得手之際,永城城頭的攻防戰事也已進入了白熱化。
土匪挫兵於城下數日,急於趕在官兵殺到前攻克永城,今日攻城便拿出了死磕的陣勢,以重兵猛攻不止,上演着冷兵器時代的蟻附攻城。
尤其是昨夜炸出的城牆缺口處,更是雙方爭奪的重點,只一上午的時間,缺口反覆易手六次之多,死者橫屍遍地,幾乎沒有下腳的地。
面對土匪不要命的狂攻,守軍根本吃架不住。
就在城防危如累卵之時,城內的豪紳大戶終於坐不住了,他們都心知土匪進了城身家性命難保,因此也豁出全力了,各家各戶把能戰的僕丁護院一聚,竟也有過千人,便浩浩蕩蕩的奔援城牆去了。
有了這支生力軍的加入,暫時把土匪擊退,但豪紳武裝畢竟沒有統一指揮,又習慣各自爲戰,在戰場上等同於烏合之衆,面對如狼似虎,精通戰法的土匪只能逞一時之威,緊接着就急轉入下風,城防岌岌可危,土匪只差一步就能破城而入。
就在城下戰火如荼時,城內卻涌動着一股暗流。
趁民團都調去城牆,縣衙空虛的機會,一羣彪悍的黑衣漢子突然衝殺進了縣衙,將被軟禁了三日的梅昌元搶走,團丁阻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人被搶走,團丁隨後追擊時,豈料這一追直接追到了徐望堂府上。
這下任誰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馬上有人速去稟告給薛林。
薛林接到報告後驚怒交加,想着自己在城頭賣命,徐望堂卻在背後捅刀子,如何肯幹,反正永城家大業大的不是自己,大不了魚死網破了,懷着這個悲憤的念頭,他也顧不得守城了,急調人馬殺向徐家。
到了徐家時,此時徐家大門緊閉,各處炮樓上都有護院把守,顯然是防着薛林來發難,薛林見狀冷笑一聲,他正在氣頭上,眼下兵荒馬亂的更沒有顧忌的地方了,斷喝一聲:“給我打!”
團丁作勢要攻時,忽然從東西路口傳來一陣急亂的腳步聲,薛林側目看去,只見到兩隊人馬夾攻而來,他看的目呲欲裂,心驚不已。
認出了從西邊路口而來的人馬是商團武裝,足有上百人,而東邊路口的人穿着巡防營時代的黑衣,不用說也知道是徐望堂的人馬。
兩隊人馬把他的人馬圍了個水泄不通,團丁們頓時騷動起來,雙方刀槍相對,卻一語不發。
薛林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手心裡冒出了一層汗水,他發覺自己落入了圈套裡。
徐望堂敢去搶走梅昌元,顯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眼下是對方兵力多而自己兵力寡,真動起手來勝負難料,他咬了咬牙,暗令團丁做好火拼的準備。
正在此時,徐家大門吱扭一身從內打開,一羣護院簇擁着徐望堂和梅昌元兩人走了出來,薛林見到徐望堂氣不打一處來,怒喝道:“徐望堂,你他孃的敢陰我。”
徐望堂面無表情的看着薛林,冷笑道:“薛林,你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現在放下槍,我可以向縣長求個情,從輕發落你。”
“從輕發落?”
薛林仰面發出了一聲輕蔑的大笑,厲聲道:“徐望堂,你這個王八蛋,只恨老子大意了,不然哪輪的到你在這裡笑。”
徐望堂臉色轉冷,對民團大喝道:“民團的弟兄們,薛林身爲民團團長,卻不思保衛鄉梓,竟然犯上作亂,率兵包圍縣衙,軟禁縣長,欺辱縣長夫人,簡直無法無天,罪大惡極,現在梅縣長在此,大夥要聽梅縣長的話,千萬不要跟着薛林一條路走到黑。”
此話一出,團丁們騷動的更厲害了,薛林急忙喊道:“弟兄們,不要聽徐望堂胡言亂語。”
“弟兄們,我是梅昌元,現在我宣佈,解除薛林民團團長之職,大家以前隨他做的事,我既往不咎,現在誰能把他拿下,我賞銀元一千,官升一級!”梅昌元仇恨的看着薛林,向民團大聲說着。
薛林臉色煞白,他已經預料到等到自己的將會是什麼了,梅昌元這個縣長儘管名不副實,但恰是他能夠任免自己的團長之職,一旦失去了這層身份,再想靠個人恩義讓部隊跟他走就難了。
果然,他發現周圍的團丁中有很多人躍躍欲試的看向了他,他心中一驚,正要說話穩定軍心的時候,忽然胯下戰馬一驚,猛然尥蹶子揚起了前蹄,他一下坐不穩,狼狽的跳下馬來,就見數個黑影向自己撲來,來不及反應就被七手八腳的按到在地,他強烈的掙扎着,大吼道:“馬三,快救我。”
馬三是他的衛隊長,可他喊出了話後,往日忠心耿耿的馬三卻低頭不語,反而喝止住了企圖上前營救的團丁。有此一幕,團丁們的微弱反抗頓時全無了,很快薛林就被五花大綁的推到了徐望堂和梅昌元面前。
“跪下。”
有人在薛林腿彎狠踢了一腳,薛林重重的跪倒在地。
“縣長,薛林已被拿下,該如何處置請您示下。”徐望堂笑吟吟的對梅昌元拱手說道。
梅昌元想起往日的新仇舊恨,怒道:“把他的狗頭看下來,遊街示衆,以儆效尤!”
“好!”
徐望堂點頭,沉吟道:“不過現在還不能殺他,現在民團還在守城,不能亂了軍心,等退了土匪,我們再殺他不遲。”
梅昌元心想也對,不急於這一時,便恨恨道:“那就讓他的狗頭在脖子上多待幾天。”
隨後,他對徐望堂誠懇道:“徐老爺,民團不可一日無主,現在還請你臨危受命,帶領大家守城。”
徐望堂正色道:“老夫本想頤養天年,但土匪兵臨城下,又有縣長看重,我就答應了,待打退了土匪,再另選他人吧。”
“好!”梅昌元爽然答應。
就在兩人一唱一和間,徐望堂作爲最大贏家,順利的接掌了民團。
徐望堂志得意滿間,沒有發覺梅昌元看向他的隱隱忌憚,儘管被徐望堂救出心懷一份感激,但梅昌元卻知道今後徐望堂是比丁作鵬還要強勢的人物,而且手腕權謀更勝丁作鵬,他心頭不禁憂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