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梅昌元默不作聲,薛林臉色轉冷,咄咄逼人道:“梅縣長,還望你大義滅親,把秦香蓮交出來!”
梅昌元陡然色變,怒火騰地涌上心頭,且不說秦香蓮是不是紅槍會安插到身邊的,她畢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姨太太,有名有份,如果就這麼把人交出去,傳到外人耳朵裡,豈不是會說自己怕了薛林,連女人都保護不好還算什麼男人,顏面何在。
而上任姨太太被土匪擄走的事一直是他的奇恥大辱,現在薛林又來強行要人,可謂再揭傷疤,讓他怒不可遏,恨不得將薛林碎屍萬段,厲聲喝道:“薛林,你不要欺人太甚了,秦香蓮是本縣的夫人,就算她是紅槍會的人,本縣自會處理,輪不到你來要人。”
薛林忍着沒有發作,陰着臉道:“梅縣長,你不會不知道紅槍會犯下的事吧,他們在弘法寺劫殺韓連長和徐家大少奶奶丁清瑤,簡直無法無天,你要是執意包庇人犯,這件事可就說不清楚了。”
“怎麼,你還敢懷疑本縣與紅槍會有勾結?”梅昌元惱羞成怒,心裡卻一凜,他與紅槍會私底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絕不會承認這一點。
“梅縣長執意包庇人犯,我不得不往這方面想。”薛林隱隱威脅道。
梅昌元雙目噴火,道:“薛林,本縣今天就不交人了,你還敢強搶不成。”
“不敢!”
薛林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長道:“縣長能護得了秦香蓮一時,難道還能護得了她一世,現在不交給我,只怕日後縣長就得親手處置自己的女人了。噢,忘了向縣長彙報一聲,現在滿城在緝捕紅槍會成員,縣府的人員還是不要外出的好,我這裡已經加派了兵力守衛,縣長大可高枕無憂。”
梅昌元心中一驚,這是要軟禁自己,擺手道:“縣衙自有警察守衛,就不勞民團了。”
“警察不可靠,裡面早有紅槍會安插奸細,據提審捕獲的人交代,局長陳建州、副局長何榮都是紅槍會成員,現已經被我下獄審問,想必很快就會有口供。”薛林緩緩道。
梅昌元這下徹底心涼了,他知道陳建州和何榮絕不會是紅槍會成員,薛林是以莫須有的罪名誣陷,可一旦下獄嚴刑,要什麼口供還不是薛林一句話的事,只怕他會趁機把矛頭指向自己,急道:“我要親眼見陳建州、何榮,當面問問他們是不是紅槍會的人。”
“縣長稍安勿躁,待我審問出結果,一定會把人和口供都帶至縣長面前。”薛林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梅昌元糾纏,拱了拱手道:“就不打擾縣長休息了,告辭。”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梅昌元阻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走了。
“縣長,現在該怎麼辦?”何瑞良瞧着外面團團把守的團丁,心中十分的慌亂。
梅昌元臉上陰晴不定,咬牙切齒道:“我要去找那個賤人問問清楚。”
他怒衝衝的回了後宅,進了房中便見秦香蓮在梳妝檯前描眉,不禁豎起戟指大喝一聲:“賤人,我待你不薄,你竟敢誆騙我。”
秦香蓮描眉動作一滯,又緩緩畫起眉來,淡淡道:“我沒有騙過你。”
梅昌元聞言更怒,大步衝到秦香蓮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蠻橫的拉起來,咆哮道:“還敢說沒有,你是紅槍會排至我枕邊的奸細,難怪我的一舉一動他們都清楚。”
秦香蓮任憑梅昌元動作,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說過,我沒有騙過你,我來你身邊只是機緣巧合,並非誰特意指使來的,信不信在你。”說罷掙脫了梅昌元的手臂,向外走去。
梅昌元眉頭一動,大喝道:“你去哪?”
秦香蓮頭也不回道:“你我夫妻一場,我不想讓你難做,我去找薛林說清楚。”
梅昌元鐵青着臉,等到秦香蓮就要走出門的時候,猛一跺腳道:“站住!”
秦香蓮站住腳,梅昌元咬牙道:“你果真沒有騙我,嫁給我不是蓄意的陰謀。”
秦香蓮轉過身,淚流滿面道:“我雖是紅槍會會衆,但與平常女子沒有什麼區別,能嫁給縣長是我的福分,我從沒有做過對不起縣長的事,縣長若不相信我,我願以死證明清白。”
梅昌元瞧着梨花帶雨的秦香蓮,心頭不禁一軟,嘆道:“紅槍會無孔不入,他們怎麼會不用你打聽我的情報。”
秦香蓮啜泣道:“是有人找過我,讓我盯着縣長,但我沒有答應。”
梅昌元臉色稍緩,儘管他內心知道秦香蓮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但他無意再深究下去,一方面是念及兩人這些天的夫妻情分,另一點是他決不能承認在這個問題上犯了錯,所以只能將錯就錯了,他臉色平和了些道:“好,我就信你一次。”
門外,何瑞良一直偷聽兩人的對話,聞言不禁扼腕嘆息,縣長在這件事上糊塗了,利用紅槍會的勢力對付丁作鵬是一步好棋,但事到如今,紅槍會已經成了衆矢之的,丁作鵬窮圖匕見,目的不言而喻。這個時候正該摒棄男女私情,把秦香蓮交出去,一方面可以堵住口實,另一方面也算劃清界限,免得他人趁機大做文章,爭取時間等待外面的變化。
現在縣長自身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卻要硬保秦香蓮,未免太婦人之仁了。
……
縣衙外,大批團丁將縣衙圍了個水泄不通,各處路口都壘上了沙包架起了槍,任一隻蒼蠅都飛不去。薛林親自巡視了一圈,滿意的點點頭,又小心囑咐了領隊的隊長,便帶着馬弁直奔丁府去了。
到了丁府,薛林把縣衙裡見梅昌元后發生的事告給丁作鵬,丁作鵬聽梅昌元死保秦香蓮,嘿的冷笑一聲道:“現在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的事了,狗日的梅昌元要借紅槍會的手和我鬥,他還太嫩了點。”
薛林目露兇光道:“乾爹,乾脆趁機除姓梅的,把罪名按在紅槍會身上。”
丁作鵬緩緩搖頭:“不妥,上面的人不是傻子,能除掉梅昌元我何必等到現在,只要剪除了他的羽翼,他就是一條死狗。”
薛林會意道:“警察已經拿下了,梅昌元手裡的槍桿子就剩下城北的那一箇中隊的民團,我已經派人去繳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