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一攻一守,打了足足一個小時,兵力損傷都不小,馮廣林見團丁死守一時半刻難以攻下,怕民團援兵趕來,便找到了王保元,說道:“不能這樣蠻打,得放開一個缺口,在外面埋伏突圍的民團。”
王保元點頭贊同,便從各面抽調人手,在北門外設伏,然後故作兵力不支的樣子讓民團殺出一個缺口,只見團丁護送着二十幾輛馬車慌慌張張的從北門出來,剛走了沒幾百米,便見四面亂槍如雨,打倒了大片的團丁,繼而殺喊聲大作,埋伏的人衝殺過來,團丁抵擋不住,只得丟掉了鴉片,慌亂的逃走了。
團丁逃走後,馮廣林和王保元各命令手下打掃戰場,把鴉片裝車帶走,雙方這時都沒有再提六四分成之類的話,瘋狂的搶奪鴉片。紅槍會畢竟人多勢衆,佔得鴉片要多,黑風寨的土匪頓時不幹了,耍起了土匪的性子,開始從紅槍會手裡明搶了。如此一來,剛剛並肩作戰的雙方頓時撕破了臉皮,先是推攘謾罵,後來就升級爲毆鬥了。這時候馮廣林和王保元看不下去了,出面喝止了這場鬧劇,畢竟雙方相當,誰也不願結下深仇大恨。
最終還是按照約定,馮廣林拿了六成的鴉片,王保元得了四成的鴉片,雙方各自退去。
迴歸途中,土匪們打了一個勝仗,歡天喜地的連走路都帶着風,可馮廣林卻笑不出來,韓百航爲了這批鴉片可是付了大價錢,不惜出售軍火,但現在只得到了其中一半的鴉片,怕是沒法子回去交差,他不禁有些心煩,心中胡亂想着要不要去劫搶紅槍會,但最後還是放棄了,畢竟紅槍會也不好惹。
就在這時,只聽周圍一陣草葉亂搖,馮廣林心中疑惑的看過去,突然間,無數黑影從樹林間竄了出來,將土匪團團包圍住。
馮廣林心中一驚,就見黑影間燃起了火把,將四周照的通明,他眯眼看清了包圍的人的裝束後,忙喝令土匪不要輕舉妄動。
“韓連長這是什麼意思?”馮廣林看見這些人穿着淺灰色的軍裝,便知道是官兵,他這時藉着火光看清了官兵的陣勢,不由得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見到官兵滿臉肅殺,全軍佔據了優勢地形,步槍都已經上了雪亮的刺刀,在各處制高點上還有着機槍的身影,黑洞的槍口直衝着他和土匪。
“馮大當家,我們又見面了。”
官兵左右讓開一條通道,周青踩着馬靴背手走了出來,目光銳利的盯着馮廣林,冷冷道:“奉連長軍令接管鴉片,還請馮大當家配合。”
馮廣林臉上掛着一絲惱怒:“接管鴉片還需弄這麼大的陣勢嗎,韓連長這是不相信我。”
周青淡淡道:“這些話還是馮大當家去和我們連長說吧,我只奉命點收,其他一概不知不問。”
馮廣林黑着臉,擺了擺手讓土匪把鴉片車交給官兵,官兵點完鴉片,有一個軍官跑到周青耳邊低語了一句,周青驟然豎起眉頭,忽然厲聲道:“馮廣林,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吞鴉片,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隨着他話音一落,官兵頓時挺起刺刀對着一衆土匪,機槍手的手指也放在了扳機上,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把土匪圍殲了。
此時土匪被團團包圍,已經落入絕對的下風,馮廣林根本不敢發作,更何況今日的事確實是自己有錯在先,當下忍氣吞聲的說道:“周隊長,還請息怒,鴉片的事請聽我解釋。”
“好,我就聽你的解釋,可解釋不通的話,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周青冷冷道。
馮廣林隨即把撞見紅槍會的事情說出,又道:“關於這件事,我會給韓連長有個交代,我可以隨周隊長回去見韓連長,請你把我的兄弟們放了。”
周青瞥了他一眼,慢吞吞道:“馮大當家,放了你的弟兄也可以,但必須繳械。”
馮廣林臉色一變,槍桿子是土匪的命根子,不然他也不會爲了這批軍火去搶奪丁作鵬的鴉片,這結下的可是深仇大恨,爲此攻打農莊時還折損了十幾個弟兄,如果現在被官兵繳了械,那不就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給別人做嫁衣了,因此他決不能接受,咬牙道:“周隊長,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說話時,他眼睛餘光掃着周圍的官兵,心裡琢磨着一旦翻臉動手的勝算,但官兵顯然做好了萬全準備,佔盡地利,兵力也倍於他,動手的結果可想而知。
周青道:“馮大當家,我也願意留一線,但軍令無情啊,我拿不回鴉片,就會受軍法處置,你不會忍心見我受罰吧,所以現在只能委屈你了。”
說罷,他臉色一肅,暴喝道:“給我繳械!”
官兵一擁而上,黑風寨的土匪也不是泥捏的,頓時嘩啦的拉起了槍栓,槍口對準了官兵。官兵更加不含糊了,鋒利的刺刀就頂在了土匪的胸膛上,大有血戰廝殺的勢頭。
“好一個借刀殺人!”
馮廣林後背浸出了冷汗,他不是怕官兵,而是不想受人算計,他現在看出來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韓百航根本沒打算把這些槍械給自己,只是借給自己去奪取這批鴉片,現在鴉片搶到手裡了,自然要卸磨殺驢了,想到這裡他更加不敢把槍交出去了,一旦繳了槍,就徹底成了官兵手裡的魚肉。
“馮大當家,與我軍爲敵的下場你可考慮清楚了?”周青挺身站到馮廣林的身前,陰着臉說道。
馮廣林鐵青着臉道:“我並不想與官兵爲敵,可誰能保證我的弟兄放下槍後,官兵不會趁機動手。”
周青冷笑道:“馮大當家多慮了,我要想對你下手,此刻你早已不能站着和我說話了,我可以用人格擔保,繳械後絕對保證你手下的安全。”
人格?
馮廣林心中嗤之以鼻,這年月誰的人格也信不過,不過他心中也認爲周青的話有幾分道理,官兵如果要趁機消滅自己,剛纔是最好的時機,根本不用等到現在,而且他心中琢磨,韓百航還有用到自己的時候,絕不會這個時候卸磨殺驢,但經此一事後,他已經不想再和韓百航有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