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裕民哭喪着臉:“韓連長,什麼都沒了,我龐家的糧倉一粒米也不剩,沒法安置百姓啊。”
韓百航聽出龐裕民有找自己幫忙的意思,忙道:“這事你得找梅縣長,我部隊軍糧已然告罄,我已經下令部隊縮減口糧,實在無法救濟百姓。”
龐裕民張了張嘴,嘆氣道:“梅縣長來時給我拿了兩千大洋賑災,根本不濟事啊。”
韓百航先前也琢磨過,要想重建永安鎮,至少也得數萬大洋,梅昌元給的兩千塊只能緩一時之急。
“龐鎮長,重建鎮子迫在眉睫,但更緊要的是防匪,這是我構思的炮樓,已經破土動工了,前期費用我墊資了一部分,還請龐鎮長下撥些錢。”韓百航取出了炮樓的草圖,向龐裕民介紹了一遍。
龐裕民一聽撥錢就頭大,說道:“韓連長,炮樓的事情放一放吧,咱先得顧百姓的肚子,想辦法籌集糧食纔是。”
韓百航沒再提炮樓的事,話音一轉道:“龐鎮長想好怎麼重建鎮子沒有?”
龐裕民苦笑道:“還能怎麼重建,照着以前修復,不過眼下沒錢,只能日後在看了。”
韓百航搖頭道:“我倒有個想法,龐鎮長願不願意聽。”
龐裕民看了韓百航一眼:“請說!”
韓百航笑道:“聽說鎮子沿街的商鋪有一半都是龐鎮長家的。”
龐裕民點頭道:“不錯。”
韓百航道:“永安鎮商貿繁華,早一日重建便能早一日賺錢,對不對!”
“對!”
韓百航哈哈一笑道:“所以我想借錢給龐鎮長,讓龐鎮長提早重建。”
龐裕民警覺的看了韓百航一眼,道:“韓連長不會白白借給我錢吧,一定有什麼要求吧。”
“那是自然了。”
韓百航笑道:“我要的東西也簡單,以後永安鎮的商稅,我要兩層。”
龐裕民一聽這話,頓時變了顏色,強笑道:“韓連長,這錢我可不敢借。”
韓百航笑眯眯道:“龐鎮長,你不借可以,但我要借給百姓們重建,你沒有意見把。”
龐裕民眼睛轉了一圈,道:“這是好事,我怎麼會有意見,我替全鎮百姓謝謝韓連長了。”
“呵呵,龐鎮長客氣了。”韓百航狡黠一笑。
……
韓百航借錢給百姓並非完全出自好心,自古放貸都利可圖,只不過他所圖的利並非是驢打滾一般的黑心利息,而是要改變永安鎮的商街格局。這件事說起來複雜,其實道理很簡單,永城到蕭縣的官道穿永安鎮而過,道路兩旁就是裡許長的商街,日進斗金。韓百航打算以低息借款給百姓,但條件是廢棄原先的官道不用,重新修建一條官道,把商街轉移到這裡,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如此來逼迫龐裕民就範,把鎮子打的商稅分出來給他。
韓百航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得到永安鎮的商稅,實在是因爲在永城丁作鵬掣肘的厲害,要想剿匪做出功績,首先要跳出丁作鵬的勢力範圍取得軍費自主,而永安鎮剛剛經歷了土匪破壞,正是龐裕民這樣地頭蛇勢力衰敗的時候,這個時候是介入地方的最好時機,等丁作鵬和龐裕民反應過來,他早就站穩腳跟了。
隔日上午,韓百航派士兵在鎮子裡敲鑼打鼓吆喝開了:“鄉親們,天大的好消息,韓連長憐惜大夥被土匪禍害,爲了幫助你們重建家園,不須抵押就可以來借錢,沒有驢打滾利滾利,月息五釐,前三個月免息,大家快來借錢……”
與此同時,韓百航派去各鎮買糧的人也回來了,大車小車的糧食在鎮子的打穀場上堆積如山,這些糧食並非賑災用,而是要低於市價賣給借錢的百姓,爲的是促使百姓去借錢。
百姓們此時已瀕臨絕境,自然不會放過韓百這根救命稻草,僅僅一上午的時間,韓百航就出借了三萬大洋。
借完了錢,韓百航這個債主開始行動了,他在地圖上選定了新商街後,便派出一箇中隊的團丁修路去了,凡是被佔用了房宅的百姓都得到了不菲的回報,等龐裕民得到消息的時候,團丁已經利索把裡許官道的路基修好了,只剩下鋪上青磚了。
“韓百航這是要幹什麼?”龐裕民一頭霧水,這些天他也在重建商鋪,沒顧得上盯着韓百航的舉動,忙親自去看,一打聽才知道韓百航是要新建商街,這一下他不幹了,修了新商街,他的鋪子往哪擱,便怒氣衝衝的去軍營找韓百航興師問罪。
韓百航早防着龐裕民上門,帶兵躲去其他鎮子巡視去了,足足走了一個五天才回來,回來時新商街已經鋪好了青磚,這段時間龐裕民不是沒有阻攔過施工,但面對如狼似虎的當兵的,也只能乾瞪眼着急,聞聽韓百航回來了,他急匆匆的糾集十餘個商戶找到了韓百航。
“韓連長,新街絕不能修!”龐裕民一見到韓百航的面,就高聲的嚷開了,在他帶動下,一起來的十幾個商戶也激動的大聲抗議個不停。
韓百航笑眯眯就是不說話,一直等到衆人口乾舌燥閉嘴了,開口道:“新街爲什麼不能修啊?”
龐裕民急聲道:“有老街爲何要修新街,這豈不是勞民傷財,再者修了新街,讓我們這些人上哪去?”
韓百航微微一笑道:“這算是哪門子的道理,新街是我自掏腰包修的,談不上勞民傷財,至於各位要上哪去,舊街不還在嗎?”
龐裕民臉都綠了,舊街是還在,可一個鎮子哪用的着兩條平行的商路,而且新街還修的比舊街又寬又平,這不是存心頂替代舊街,他正要爲此爭論,卻見韓百航臉上掛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他這時忽然有些明白了,修新街是韓百航存心的,再怎麼爭論都是徒勞的,只是他想不明白韓百航爲何會突然與他爲難,但他畢竟還有些城府,讓那些壯勢的商戶回去,只剩下韓百航的時候,他抱拳道:“韓連長,可是我龐某人有什麼得罪的地方?”
“沒有!”韓百航搖頭。
龐裕民嘆了口氣道:“韓連長,你究竟要怎麼樣?”
韓百航含笑道:“不是我要怎樣,是龐鎮長要怎樣!”
龐裕民一時聽糊塗了:“什麼?”
韓百航看着他,緩緩道:“官兵要剿匪,軍費無處籌措,龐鎮長可有良策?”
龐裕民這下聽懂了,鬧了半天還是要錢,他心裡憋着一口氣,硬邦邦地說道:“韓連長,我哪有什麼良策,永安鎮窮鄉僻壤,實在是負擔不了剿匪軍費,軍費的事情你該去找梅縣長才是。”
韓百航瞳孔微縮,龐裕民拿出梅昌元壓他,這讓他心裡很不爽,不禁冷笑一聲,語氣不耐起來:“龐鎮長,你搬梅縣長出來也沒用,永安鎮是進山剿匪的橋頭堡,我官兵進駐此地後,土匪絕跡,商旅平安往來,鎮子裡可是沒少收稅,我部官兵功不可沒,這個軍費你必須得拿出來。”
龐裕民臉色一變:“韓連長,你還敢強迫我認捐不成。”
韓百航眉頭一挑,這個龐裕民還真是冥頑不靈,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別怪吃罰酒了,他面上笑容燦爛:“怎麼會,民國有王法,軍隊有紀律,軍費自然要龐鎮長主動認捐,豈有強迫之理。”
“那新街的事怎麼辦?”龐裕民見韓百航態度轉軟,逼問道。
韓百航皮笑肉不笑道:“好說,好說,我一定不會讓龐鎮長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