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不大,站在門口差不多一眼就能看通透。應該是新租的,裡面並沒有太多人生活過的痕跡。
馮大姐確認了裡面沒有埋伏後,才擡腳進門。
男人關好房門後,開口解釋:“我們是老黑的外圍安保小組。這次老黑是臨時接了日本人的緊急公派,沒有時間送出消息。我們幾個,也是一路跟在後面,來到遵化後才找機會與他聯繫上的。”
只有最重要的諜報人員,組織上纔會爲其配備外圍安保小組。用處就是在緊急情況下,爲諜報人員屏蔽風險。
或者,在諜報人員身份暴露時提供掩護,甚至犧牲自己拖延時間。
按照工作要求,安保小組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隱蔽在暗處保護情報人員。除非有極其緊急的情況,他們並不負責具體的情報工作。
所以男人的解釋,並不能讓馮大姐釋疑。
看着眼前的男人,暗暗判斷了一番他所言的真假後,再次發問:“我跟老黑從來沒有見過面,也從來沒和你們有過接觸。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是老黑認出的。”男人對馮大姐的疑問並沒有感到意外,解釋說:“有一次你去信箱取情報的時候,老黑就在附近。”
“不可能!”馮大姐瞬間變臉,手中的槍,再次對準了面前的男人。
馮大姐之所以確認對方說的是假話,是因爲她此刻的臉,是經過僞裝的。
雖然手法很粗糙,可按照對方的說法,老黑只是見過一次她的真容,而且時間不可能太長。現在不可能一眼就能認出自己。
“別激動,你聽我說。”男人趕忙舉起雙手。
耐着性子解釋:“去年的十月,在奉天小南街衚衕。老黑往六十四號信箱裡投了一封信。”
“信上的內容是:我們滲透進南芬鐵礦,準備發展游擊隊員的情況,已經被日特務機關掌握,他們正在進行秘密排查。”
男人的話讓馮大姐再次陷入了糾結,關於南芬鐵礦的那次情報,因爲事情非常急,所以她印象很深。
得到情報,也確實是十月份的事。
這時就聽男人繼續說:“那天你取情報的時間,比規定的時間要晚了一些。因爲情報比較急,老黑擔心你們不能及時收到。下午兩點多的時候,藉故在小南胡同口經過了一下。那時你剛好在衚衕口,正在做已接收情報的暗記。”
馮大姐更加猶豫了,時間、地點以及內容全都對的上。可是她也記得很清楚,那天自己去信箱取情報時,根本就沒有做化妝。
難道老黑就那麼神,只看了自己一眼,就能把長相記到骨子裡?
男人看出了馮大姐的疑慮,解釋說:“老黑受過專門的訓練,他看人不是看長相,而是會記住骨骼特徵。你化妝雖然有僞裝的效果,但改變不了面部骨骼的比例。他認出了你,只是也不能完全確定,所以我們剛纔試探了你一下。”
男人的話,聽起來很玄乎,不過細想好像還真有些道理。
馮大姐把所有的信息綜合起來,再次思考了一遍,決定暫時相信他。
收起了手槍後,說:“我也和遵化的地下同志聯繫不上,我之前在執行一個護送物資的任務。走到遵化才收到消息,給我們開出通關憑條的同志,已經被捕了。所以,就滯留在了這裡。”
“你真的聯繫不上本地的同志?”男人一聽這話,焦急之意怎麼也壓不住了。
馮大姐能看出來,他是真的着急。
忍不住問:“能跟說下到底是什麼情況嗎?興許我能幫上些忙。”
男人短暫了猶豫後,纔開口:“老黑此次是奉日本人的命令,尋找一瓶丟失的病毒。”
“病毒?!”馮大姐聞言瞬間緊張了起來。
男人點了下頭,解釋說:“日本人計劃在我國內陸地區,測試一種新型病毒,在自然環境下的傳播速度,及至死至殘率等綜合參數。
爲防止病毒擴散後,有人懷疑是人爲造成的,繼而暴露他們正在進行生化試驗。這次行動沒有代號,也沒有任何文字記載。
從運輸到投放,都是花錢僱咱們中國人來做,他們只派出的人手觀察記錄。
現在的情況是,病毒在運送過程中丟了。”
“丟了!知道丟在哪兒了嗎?”馮大姐瞭解情況後,馬上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是這樣的,病毒最初被夾在一批運往關內的鴉片裡。結果鴉片走到廟嶺附近時,遇到了土匪的襲擊。
現在那批鴉片雖然已經尋回,但裡面的病毒卻不見了。
老黑希望能聯繫上遵化本地的同志,在日本人之前找到病毒,並取一些樣本出來研究化驗。這樣才能在日本人投放病毒時,第一時間採取應對措施。”
“這……”馮大姐用力的搓着手,焦急的問:“可是……就算拿到了病毒樣本,我們有能力研究出解藥嗎?”
“老黑的意思是,求助共產國際。”男人說出了可行的解決方案。
“把樣本送到蘇聯去?”馮大姐眼睛一亮。
男人加重了語氣說:“對,咱們沒有辦法,但蘇聯的同志一定可以。就算短時間內研製不出抗病毒藥物,也能弄明白病毒是通過什麼途徑傳播的,還有怎樣預防。
但是一定要快,拿到樣本後,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送過去。不然等病毒大規模擴散,就什麼都晚了。”
“我明白!”馮大姐點了下頭,然後問:“關於病毒的下落,現在都有什麼線索?我雖然聯繫不上本地的同志,但手裡還有一些可用的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今天還有幾位同志能趕到遵化。”
“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病毒很可能落在了,盤踞在老白山地區的一夥土匪手中。他們……”
“老白山?!”
不等男人的話說完,馮大姐訝異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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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二十分鐘以後,換了一副妝容的馮大姐從小院兒中出來。沿着衚衕另一面的出口離開,到沽衣店換了身衣服後,再次回到了榮福旅館門前。
而此時,老宋和他的兩個手下正扮成食客,坐在旅館一樓大堂靠窗的位置吃飯。
馮大姐從窗前經過了兩次,老宋才認出人來,趕忙喊掌櫃的買單。
因爲馮大姐並沒有按照約定,在旅館內見面。而且剛纔的一撇,老宋還發現了她臉上有傷。
處於謹慎,沒有馬上追上去,而是帶着兩個手下一直遠遠的綴在後面,暗中觀察情況。
確認沒有可疑的人盯梢或者尾隨後,才拉近了一些距離,一路跟着馮大姐出了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