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亂夢,無數的畫面碎片在小木匠的腦海中飛掠而過,但是當他想要抓住某些細節的時候,卻彷彿無形中有一雙大手,將他的雙眼給矇住了,完全沒辦法去瞧清楚。
不過不管如何阻斷聯繫,都有一個穿着紅色襖子的小女孩,在衝着他盈盈地笑。
那笑容很奇怪,宛如三九天的寒冰一般凍人。
啊……
小木匠又是恐懼,又是痛苦,巨大的撕裂感讓他忍不住叫出聲來,不知道過了多,他突然睜開了眼,瞧見自己正躺在一鋪木牀上,房間空空,沒有一個人在。
就在他腦子放空,思念不定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響,卻是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小木匠擡頭一看,來人卻正是蕭明遠。
瞧見牀上爬起來的小木匠滿頭大汗,臉容痛苦,蕭明遠走進來,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做噩夢了?”
小木匠抱着頭,當疼痛感緩慢消失的時候,方纔問道:“這是哪裡,我這是怎麼了?”
蕭明遠問:“之前的事情,你還記得麼?”
小木匠已經想起來了,回答道:“我記得我跟着李先生來到聚寶山莊,見到了吳半仙那狗日的……”
蕭明遠點頭,說你現在還在聚寶山莊,我們幫你請過醫生了,說你是應該失憶症侯發作,導致大腦血管阻塞,從而陷入的昏迷。問題不大,稍微休息一下就行了。你昏過去之後,我們繼續審問了吳半仙,他交代了一些東西,不過……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小木匠卻顯緩慢而堅定地說道:“你說吧,我沒事。”
蕭明遠說道:“吳半仙告訴我們,說張啓明曾經跟他說過,你是黑道第一豪雄納蘭小山的外孫,甘家堡的已故堡主的嫡子,至於爲什麼會來到西南,跟着你師父到處闖蕩,這個他也不知道,不過他揣測……”
他看了小木匠的臉,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好話。”
聰明人點到爲止,小木匠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問起另外一件事情:“他說我還有一個妹子?”
蕭明遠點頭說道:“對,他很明確地說了這件事情,說你曾經有一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妹子,應該是和你一起離奇失蹤的,至於後面的事情,吳半仙說是……你真不記得了?”
小木匠紅着眼睛說道:“不記得了,一想起這事情來,腦殼疼得厲害,感覺像是炸開來一樣——那老狗說什麼,我妹子是怎麼死的?”
蕭明遠盯着小木匠,然後說道:“甘墨,這話也許是他亂編的,也可能是張啓明胡扯的,我覺得你沒有必要知道。”
小木匠卻很堅持,說:“蕭大哥,告訴我吧,我承擔得了。”
蕭明遠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那老狗說你小的時候,兄妹倆一起討飯,然後那妹子被狼給叼走了,當着你的面活生生咬死——大概是因爲這件事情太過於驚悚了,讓你受到了刺激,所以纔會選擇性地忘記了關於她的一切……”
小木匠有些驚訝,又有些疑慮,問道:“是這樣麼?”
蕭明遠說道:“這件事情的確是讓人難過,不過都過去了,你不記得,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對了,現在既然已經弄清了自己的身世,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去一趟西北,回家認親?”
小木匠揉了揉疼得厲害的太陽穴,然後說道:“我也不知道。”
這件事情太過於突然了,而且極有可能顛覆小木匠之前的所有感知和情感——特別是他師父魯大的形象。
所以一時之間,小木匠還是有些迷茫。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都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於是他問蕭明遠:“吳半仙那老狗呢?”
蕭明遠說道:“還關在水牢裡呢,夢生跟我說了,此事過後,會將人帶回茅山關押,到時候你有什麼想要問的,隨時都能夠找到人。”
小木匠說道:“我還想再找他聊一聊。”
蕭明遠點頭,說當然可以,不過你現在狀態不太好,先好好休息,等你差不多了,隨時過去。
聽到這話兒,小木匠沒有反對,感激地說道:“好的,謝謝。”
蕭明遠安撫好了小木匠,走出了房間,又出了院子,不遠處的路口站着一人,卻是李夢生。
那充滿了藝術氣息的道人看着蕭明遠,然後問道:“怎麼樣了?”
蕭明遠說道:“人沒事,主要是神魂被人下了禁制,關於小時候的記憶被截住了,除非是修爲達到一定的境界,否則一輩子都沒辦法想起來……”
李夢生點頭,說如此也好。
蕭明遠卻是有些不太理解,說爲什麼?其實我覺得,告訴他實話,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李夢生卻有不同的意見:“告訴他什麼?告訴他小的時候,在餓極了的情況下,把他妹子的屍體給活生生吃了,然後自己活了下來?”
蕭明遠說道:“這也許是吳半仙那老狗胡編亂造的……”
李夢生搖頭,說不管真相如何,沒必要去知道,也不要告訴他,否則他會瘋了的……
蕭明遠不再糾結,而是問道:“夢生師弟,不對啊,我發現你對甘墨,可對我們這幫師兄弟要強上一百倍呢,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李夢生的臉色變冷了,平靜地說道:“我只是愛惜人才而已,你啥時候若是有了他那一身手藝,我也如此敬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留下蕭明遠一個人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