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本來準備這兩人離開之後,他就原路折回,先離開這個危險的鬼地方,再去想辦法找到顧白果的,但是聽到那人言語之中提及了“活珠子”董七喜,卻又按捺住了性子來。
是人都會有求生欲,小木匠也是一樣。
他體內還殘留着鬼王臨死前給他下的萬蟲五蛇丹,這玩意雖然因爲他的體質不錯而沒有立即發作,但就如同一個地雷似的,隨時都可能爆開來。
小木匠自然也希望能夠有人將自己給救下來,讓他免於遭受這玩意的威脅。
顧白果說過,活珠子董七喜,川中軍閥劉湘的私人醫生,就是這麼一個人。
機會就擺在眼前,到底幹不幹?
小木匠只猶豫了半秒鐘,便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膽大的日龍日虎,膽小的日抱雞母。
如果啥也不幹,一個月之後就嗝屁了,還不如此刻搏命,說不定還能夠拼出個明天來呢。
他下意識地又伏低了身子,卻將耳朵給豎了起來。
對話還在繼續,那鷹哥對東洋人顯然有些不太喜歡,聽到老五言語間對那些人推崇備至,他忍不住哼了一聲,然後說道:“他去找董七喜幹嘛?我跟你講,董七喜很麻煩的,外面那幫人瞧見沒,就是過來找董七喜的,鬼王廟的那幫人現在很慌,他們知道自己惹到了大麻煩了,正在拼盡全力,攔截逃走的那些人,務必一個都不放走,而對董七喜的處理,討論也很激烈,可能會殺人滅口,掩藏證據——這個時候他去找董七喜,不是惹麻煩麼?”
老五苦笑着說道:“咱們潘老大對加藤先生都畢恭畢敬,當爺一樣供着,而鬼王廟的人也不阻攔,我能幹嘛?”
鷹哥很是着急:“鬼王廟這幫人食古不化,都是些瘋子,胡亂摻合他們的事情,會出大事的。”
老五卻顯得很無所謂:“帶這幾個小東洋來此處,與鬼王廟接洽,這是魅族一門派下來的任務,潘老大已經做完了,至於後面的事情,就看東洋人自己的啦,跟咱們可沒什麼關係,到時候魅族一門追究起來,也怪罪不到咱們的頭上去,你說對吧?”
鷹哥卻說道:“潘老大現在準備謀求魅族一門那花門護法的位置,自然不能應付差事——快說,人在哪裡,我現在過去,說不定還來得及。”
老五指着山上,說沿着這條路往上走兩分鐘,那個尖頂的石堡子就是,不過那裡到處都是機關,而且那裡屬於鬼王廟的範圍,有個老頭子告訴我,他們供奉的鬼獸靈晚上會出來巡獵,只要是陌生氣息,就會掀開腦蓋骨來吃腦漿,你還是莫上去啦。
鷹哥問:“加藤怎麼上去的?”
老五說:“太陽還莫下山的時候去的唄,而且他有人領着,也不知道他給那幫鬼黎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被領去見了廟祝,就上去了……”
鷹哥很生氣,罵了一聲粗話,然後低聲說道:“這些東洋人不懷好意,讓潘老大小心點。”
老五說道:“都知道東洋人沒安好心,聽說大清朝的時候,他們還和咱們打過幾仗,現在還佔着東北不少地方呢,不過那是大人物該操心的事情,跟我們這些跑腿的小角色沒啥關係。”
鷹哥還是有些惱怒,又罵了好幾下,方纔轉身,跟老五進了屋子去。
小木匠等了好一會兒,方纔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打量了一下前面的屋子,以及遠處的校場,發現沒人注意到這兒之後,方纔爬了出來。
他如同狸貓一般,很快就來到了山壁這邊,隨後攀着樹木石塊,爬了上去。
因爲這一段時間來,他許多時間都在與虎皮肥貓相處,不自覺地模仿起了那肥廝的走路和跳躍攀爬來——那肥廝雖然膽小怕事,又各種古怪,但還是有優點的,比如走起路來悄無聲息,更是飛檐走壁,林間穿梭,靈敏得很,與它癡肥的體型截然不同。
小木匠並沒有走寨子中間那條不斷往上的青石板路,而是在坡坎間攀爬着。
這樣的好處是能夠避開寨中山路的巡邏人員和明暗哨,不被人發現,而壞處則是可能會誤觸機關,然後殞命。
好在小木匠一直都非常注意,所以一路上來,陸續瞧見了好幾處看着不太對或者有標記的地方,都遠遠繞開。
因爲聽到了那兩人的對話,小木匠雖然不知曉那什麼鬼獸靈到底是什麼,但也知曉,這玩意絕對很厲害,如果真的遇到了,他很有可能對付不了。
但那又如何?
老子選擇闖入這兒來,就沒有打算囫圇個兒離開去。
命,不就是拿來拼的麼?
小木匠因爲沒有走山路,而是沿着坡坡坎坎的邊角處攀爬,所以稍微耽擱了一些時間,但到底還是來到了老五口中所說的那個尖頂的石堡。
這地方比下面那兒更加大,佔地頗廣,幾進幾齣的樣子,外面都是大石頭堆砌,中間並非是外邊現在常用的洋灰,而是糯米混雜石灰之類的粘合劑,看上去十分結實,跟個城牆堡子一樣。
小木匠左右打量一番,然後小心翼翼地摸到了石堡的左邊牆角下,剛要靠近,就瞧見前方有幽綠色的鬼火浮現。
在那鬼火的映襯下,牆上浮現出了許多若隱若現的臉孔來。
這些臉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過每一張臉都有一個共同的表情,那就是可怕、兇戾和惡毒,兇得可怕。
小木匠本來想要攀爬上二樓去,然後找地方潛入其中,但瞧見這個,終究還是停下來了。
他心裡打鼓,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