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是什麼,神又是什麼?在村裡人眼裡,前者無惡不作,後者庇佑生靈,可同樣的,無論是妖還是神,都是神秘的。
既如此,村裡人說她是妖,她爲什麼不能自辯爲神?
宋雨花並沒想過,真讓村人們將她當成神仙,只要村人們心中起疑,生出忌憚就好,一旦村人們有了顧慮,行動多半受到牽連,到那時,便是她脫身的機會。
想到此,宋雨花稍稍拔高了聲音道:“我若是妖孽,三年來,你們一次次禍害我,爲何我活的好好的,你們卻災禍不斷?你們只當是被我牽連,但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所遭遇的,都是因爲你們對我大不敬,激怒了不該激怒的誰?”
說着話,宋雨花還煞有介事的擡頭看了看天,這其中的含義,直戳衆人的心窩。
“你胡說,不是妖孽,爲啥你一出生就有人死?”有些腦子活的,明白宋雨花的話外之音,急道。
宋雨花尋聲笑道:“真的要我告訴你原因?”
火光下,她小小的身影被照的隱隱綽綽,多了幾分飄渺虛無。她掃視四周,徐徐說道:“你們也想知道原因?”如此坦然自若,看的衆人心裡直打鼓。
有人想起那日將宋雨花架上火堆,卻被一場雨給打斷,心中本就存疑,這會兒心裡越發七上八下。
要是宋雨花不是妖,而是神仙下凡呢?
“好了,不奉陪了,你們好好想一想吧!”宋雨花本想趁着衆人分心,偷溜出去,卻見火把外圍,黑暗的夜幕裡鑲嵌着兩個光點,熟悉的狼眼。
雨花想起了那頭銀狼,她不確定此狼是否是銀狼,但心中並沒有危機感,況且被村裡人圍着,她的那些話村裡人信不信兩說,誰知道接下來,村裡人會不會突然發飆,不顧一切的將她誅殺。
尋着狼眼過去,或許,是條生路。
雨花擡步要走,有人想攔,卻發現了遠處的狼,看到如幽冥鬼燈般的狼眼,衆人心中紛紛倒吸涼氣。
“花兒!”宋明乾看清宋雨花所去的方向,驚的大喊一聲。
宋雨花腳步微頓,卻並沒有停,直往那處走去。
“妖、妖孽!果然是妖孽!”王婆子心有不甘,三年來,就屬她蹦躂的最歡實,要是宋雨花真是神仙轉世,想來她也的不了好,於是乎,腦子一發熱,王婆子便厲喝出聲。
王婆子一喊,衆人也都警醒過來,那可是狼啊!宋家村地處山腳下,偶爾上山葬身狼腹的有,山裡的狼也曾集體下山,禍害過家禽,這些事兒怎麼看都不是正義的神仙會做的事。
那麼,敢和狼同步的宋雨花,只會是邪惡的妖孽。
如此一想,剛被宋雨花構架出來的‘神仙’光環瞬間崩塌,衆人都深惡痛絕的舉起了手中的棍棒,眼見着一場圍獵就要展開。
卻見黑暗中的狼,突然伸長了脖子,‘嗷嗚~’的嚎叫起來,見此情形,村民們紛紛色變。
村裡人都知道,山裡的狼鮮少落單的,這裡出現了一隻,難免有其它的,本想快速將其解決,這下好,狼嚎已起,麻煩大了。
果然,隨着一聲狼嚎,山裡接連響起迴應,一聲接着一聲,沒多會兒工夫,遠處的黑暗裡,竟然已經出現了許多星星點點的狼眼折光。
宋雨花腳下微緩,她仔細感受着自己的心境,似乎依然沒有抗拒恐懼的感覺,可是眼前這陣仗,她就這麼走過去,真的好嗎?要不要退回去,和人類站一起?
心裡剛起了點念頭,宋雨花就心裡咯噔一下打消了念頭。
壞事了,娘一個人在山洞裡,外面這麼大動靜,娘要是醒過來,出了山洞,遇到狼怎麼辦?
宋雨花自己不怕狼,也大感銀狼對她沒有惡意,可是自家娘呢?會不會?……
想到此,宋雨花再不敢猶豫,快速跑向黑夜裡的那雙狼眼。
在村裡人惶恐之餘,沒怎麼費勁的順利突破了重圍。
到底心裡沒譜兒,越是靠近狼眼,宋雨花越是警醒,可她的舉動,也驚醒了後知後覺的村裡人,有人大喊一聲:“不能放虎歸山!”一語驚醒在場衆人,也不知哪裡來的勁頭,竟然紛紛揮舞着棍棒火把衝將過來。
宋雨花心裡叫苦,再次鄙視了一把自己的小短腿。
正在此時,那原本站着沒動的狼,動了。
沒有被村人的聲勢嚇退,反而衝向宋雨花,趕在村人揮過來的鋤頭前,一個低頭用狼頭將小小的宋雨花給頂了起來,宋雨花的小身板在空中打了個彎兒,落在了狼背上。
屁股捱到實地兒,宋雨花剛剛抓住狼毛,狼就往山上奔去。
宋雨花坐在狼背上回望,看着目露驚恐的村人,心中稍安,看來她雖然沒有領袖百獸的體質,卻很有狼緣,一時半會兒,她是死不了了。
宋雨花彎起嘴角,伏低身子爬在狼背上,耳旁除了呼呼的風聲,已經沒了其它聲響。
這一刻,她的心裡很踏實,她覺得,銀狼能下山救她,一定是極有靈性的,那麼她娘巧秀,應該也不會有事。
雨花娘巧秀確實沒有生命之憂,卻被嚇壞了,任誰被狼嚎驚醒,發現三歲的女兒不在身邊也會大驚失色,何況巧秀想出去找雨花,卻在灌木外看到了狼,好多狼。
巧秀幾乎直接就被嚇暈過去了。
雨花回到山洞,看到自家孃的樣子,很是心疼。
想到夜裡的事,她知道,自家娘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往前村裡人對雨花深惡痛絕,多半是對生活不濟找的精神寄託,以爲弄死了雨花,就能百事順遂。現在,雨花真的與狼爲伴,這在村人們眼裡,八成已經將此視作雨花就是妖的鐵證。
而和雨花在一起的巧秀,村裡人又怎會容的下!
想起剛剛上山前宋明乾的那聲驚喚,雨花嘆了口氣,爹和娘短時間怕是重聚不了了,只希望爹能多念點舊情,等娘幾年,等她有了立世之本,讓娘堂堂正正的和爹團聚,以全孃的心願。
眼下,這地兒距離山下太近,不宜久留,必須帶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