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堂帶着兒子李懷恩回家,好好安葬了劉月琴和丫鬟小桃,然後請和尚、道士做了七個晝夜的水路道場,超度亡靈,期盼死者早登極樂。然後又把梅雨的墳墓遷到自己祖墳,給了她一個李夫人的名分。
李府出殯的時候,戴曉天和顏如玉前來拜祭,並告知李玉堂,李清的病情每日見好,只需過些時日,也許就能痊癒。
經過這些波折,李玉堂彷彿看破了世情,除了教李懷恩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每天早晚各念一遍《金剛經》,只等兒子能獨立支撐家業,並娶妻生子之後,就找一個深山古剎潛心向佛。
戴曉天迷上了彈琴,每天纏着顏如玉教授自己琴技,陸續學了《仙翁操》、《鳳求凰》、《湘妃怨》等幾個開指的曲子,竟然彈的有模有樣。
這一天,他獨自一人在後花園彈琴,突然嚴浦堂從前院走了過來,戴曉天彈的入神,直到嚴浦堂走到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戴曉天這才發現。
嚴浦堂似笑非笑的看着戴曉天。戴曉天連忙起身施了個禮道“岳父您來了!我就光顧着彈琴了,也沒注意到您,這……小婿有禮了!”戴曉天略微尷尬,整個人都變得拘謹起來。
嚴浦堂擺擺手說道:“年紀輕輕,怎麼這麼古板拘泥,不必多禮了。我來找你,是因爲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前些日子你忙着破案,我不想讓你分心,現在你已經破了案子,有些事該是讓你知道的時候了!”
戴曉天見嚴浦堂神色鄭重,心道:“難道岳父還在爲我拐走娘子的事情耿耿於懷?這回要找我秋後算賬?”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於是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嚴浦堂問道:“你師父燕天翔有沒有和你說起過你的身世?”
戴曉天一愣,他沒想到嚴浦堂會問起自己的身世。他回答說道:“哦,我師父和我說過,我是一個孤兒,從小被他收養,其餘的他也不知道!”
嚴浦堂又問道:“你就知道這些?”
戴曉天心道:“岳父怎麼對我的身世這麼感興趣?”心裡疑惑不解,但他點點頭說道:“是的岳父,別的我師父都沒有提過!”
嚴浦堂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這樣也好,至少能讓你能夠無憂無慮的長大成人!”說完,他仔細的打量了戴曉天一番,然後說道:“那還是讓我告訴你你的身世吧!”
戴曉天驚訝的問道:“我的身世?岳父你知道我的身世?”
嚴浦堂回答說道:“當然,不只我知道,你師父也知道,但你師父這個人呢,說好聽點兒是生性淡泊,說難聽點兒就是懶惰成性,什麼事情也不願意操心,所以他估計也是懶得和你說!”
戴曉天一直以爲自己就是個孤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世還有什麼來歷,聽嚴浦堂這麼一說,他的心情有些激動。
嚴浦堂站起身來,揹着手擡頭看了看天,然後說道:“二十多年前,那還是大清光緒十三年,當時江湖上最有名的三個年輕人,效仿劉關張桃園三結義的典故,結拜成了異姓兄弟。這三個年輕人,其中一個是神捕、一個是神醫,而另一個,卻是妙手空空的神偷!”
戴曉天心思敏捷,他立刻就猜了出來:神醫肯定是嚴浦堂,而神偷肯定是自己的師父燕天翔,原來他們二人是結拜兄弟。只是他還不知道神捕是誰,難道和自己的身世有什麼關係?
嚴浦堂看了看戴曉天的臉色,笑了笑說道:“我想你已經猜出來了,我和你師父就是其中兩個人,而我所說的神捕,就是你的父親戴綸!”
戴曉天雖然有了些心裡準備,但聽到嚴浦堂的話,還是感覺非常吃驚,他連忙問道:“我父親?他的名字叫戴綸?”
嚴浦堂點點頭,然後回答說道:“不錯,你爹是光緒年間名震天下的神捕,當年破了很多震驚朝野的大案奇案,因此,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刑部總捕頭。你爹經常在外抓差辦案,後來結識了我和你師父燕天翔,你爹不但武功高強、足智多謀,更天生的具有一種英雄氣概,讓我和你師父很是欽佩。後來,我和你師父幫了你爹破了幾個案子,後來大家意氣相投,所以乾脆結拜,成了異姓兄弟!”
戴曉天儘管平日十分沉穩,但此時也禁不住十分激動,他問道:“岳父,那我爹孃呢?他們現在還活着嗎?爲什麼我師父不告訴我這些?”
嚴浦堂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說道:“你師父不告訴你也是爲了你好,其實我也是猶豫了很久,一直拿不定注意,是否讓你知道當年的事情!”
戴曉天騰的一下站起來,走到嚴浦堂面前,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擡頭看着嚴浦堂懇求說道:“岳父,求你告訴我我的身世,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想知道!”
嚴浦堂點點頭,他站起身來,走過去伸手扶起戴曉天,這才說道:“你爹英明神武、嫉惡如仇,但是當年卻做了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戴曉天問道:“匪夷所思的事?”
嚴浦堂繼續說道:“當年,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你爹竟然從刑部大牢,私自放走了一個他親手抓的朝廷重要欽犯。”
戴曉天聞言,剛纔激動的心情瞬間轉化爲震驚,他勉強抑制住自己的情緒,繼續耐心聽嚴浦堂敘述下去。
嚴浦堂又說道:“這件事很快東窗事發,當刑部尚書派人捉拿你爹的時候,發現他在家中自縊身亡。也因爲這件事,你娘還有你家所有的親戚,幾乎都被株連。”
雖然戴曉天從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但他聽聞他們的遭遇,也不由的心痛無比。
嚴浦堂長嘆一聲,然後說道:“當時,你還是個三歲多的孩子,卻跟着一起下了大牢。我和你師父得知消息之後,費了很大的力氣,把你從牢裡救出來,又找了一具嬰兒的屍體頂替,這才讓你撿回一條性命。但是,刑部大牢守衛森嚴,即使你師父燕天翔,號稱‘千里無影,盜中之神’,也無法把你娘和你的家人從大牢裡救出來!”
戴曉天終於忍不住問道:“這是爲什麼?我爹爲什麼要放走欽犯?”
嚴浦堂搖了搖頭,然後回答說道:“那個犯人是朝廷欽犯,你爹整整追蹤了他三年,在我和你師父的幫助下,這才抓住了他。我和你師父都非常瞭解你爹的爲人,我們怎麼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以爲是有人陷害他,但是後來經過多方查證,最終證明,確實是你爹親自放走的犯人!”
戴曉天聞言,心裡異常難過,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是這樣一個人,他雙手緊緊抓住石桌的邊沿,嘴裡自言自語的說道:“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嚴浦堂見戴曉天心情沉痛,他拍了拍桌子說道:“你現在是探長,也查了兩個非常離奇的案子,你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這件事有很多疑點,如果你被情緒攪亂了頭腦,那就誤會你爹了!”
戴曉天聞言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然後把嚴浦堂說的話,仔細琢磨了幾遍,這才說道:“我爹費了三年時間,抓住了一個重犯,然後又把他私自從牢裡放出來,還搭上了自己和全家的性命,這件事於情於理於法都說不過去,如果不是瘋子,恐怕沒有人會這麼做的!”
嚴浦堂點頭說道:“不錯,所以這件事非常的蹊蹺,可惜你爹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已經身死,你母親事先也未發現任何的徵兆,我和你師父這麼多年來,也都在暗中查訪,但是依然沒有發現絲毫線索,那個被放走的欽犯,也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找不到他的下落!”
戴曉天問道:“岳父,那欽犯叫什麼名字?他又是犯了什麼罪?”
嚴浦堂回答說道:“欽犯名叫李繼,據說是嘉慶年間天理教教主李文成的後人,此人滿腹經綸,而且武功高強,着實有幾分本事,竟然在天理教覆滅八十年後,又重新組織了一個全新的天理教,繼續迷惑百姓,聚斂錢財,圖謀不軌!”
戴曉天皺着眉頭問道:“天理教?這是江湖幫派還是什麼秘密組織?我怎麼沒聽說過呢?”
嚴浦堂回答說道:“天理教是白蓮教的一個分支,發源於明末清初時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邪教,他們以左道惑衆,邀集結黨,夜聚曉散。不但貪圖財利,恣爲****;還招納亡命之徒,着實作惡多端。嘉慶年間,當時的教主李文成,甚至還率領手下攻入過紫禁城,差點把皇后娘娘給擄走。”
戴曉天聞言,更是覺得驚訝不已,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過,一個教派竟然如此厲害,能攻入戒備森嚴的紫禁城。
嚴浦堂繼續說道:“到了光緒年間,大清朝腐敗透頂,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那時,貪官污吏多如牛毛,很多老百姓都活不下去,天理教趁機以小恩小惠籠絡百姓,直隸、山東、河南等地,也不知道多少無知小民,被其引誘,迷罔顛狂,即使家破身亡,仍然至死不悟。你爹得知情況之後,立即上奏刑部,建議剷除此邪教!”
戴曉天問道:“那我爹又是怎麼抓住李繼的呢?”
嚴浦堂回答說道:“當時的刑部尚書爲官還算清正,聽了你爹的彙報之後,立刻上奏朝廷,並全權委派你爹查察此案,抓捕天理教教主李繼。你爹領命之後,隨即找到我和你師父,讓我們二人幫忙。就這樣,我們兄弟三個商量之後,決定由你師父到天理教臥底,摸清情況後動手。”
戴曉天雖然未曾親見,但是他也能想象當年的兇險。
嚴浦堂沉聲說道:“你師父雖然在江湖上名聲響亮,但是除了我和你爹之外,幾乎沒有別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次臥底很成功,你師父因爲本領高強,爲人機警,在通過無數次考驗之後,終於得到天理教教主李繼的信任。後來,你師父暗中給我和你爹傳遞消息,我們得知了李繼的行蹤,我和你爹帶兵圍攻,將李繼繩之以法,關入了刑部大牢!可是沒有想到,不到三天時間,你爹卻親自將他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