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曉天之所以能夠如此氣定神閒,一半是因爲他事先已經預料到可能會出現今天的情景,另一半是即使被拆穿,他也有絕對的自信能夠輕鬆脫身。
對於周瑞的起疑,他的回答同樣是半真半假。那些盜竊的案子的確是他做的,這些案子轟動一時,陶黑虎打電話一問便知,只不過他不是因爲這個來的餘杭而已;北平真的有個王大帥,王大帥也真的有個漂亮女兒,而王大帥的這個漂亮女兒,也真的曾經有個相好被王大帥趕出北平,只不過這些都是隱私,陶黑虎頂多也就是能打聽到有這麼回事兒,至於更加詳細具體的情況,他無論如何不敢深問,也打聽不出來。
周瑞等人關心的問題,是眼前這個顏二牛是否會對他們不利,至於他是大盜,還是偷了人家大帥閨女的花心賊,這無關緊要。北平和餘杭相距幾千裡,屬於不同的勢力範圍,戴曉天在北平無論做了什麼,都和這些人無關。另外,把自己最隱私的事情告訴別人,是取得別人信任的最好辦法。
戴曉天笑着對周瑞說道:“至於偷點兒好東西嗎,我還是非常有自信的;但至於‘偷心賊’這個稱謂,說來慚愧的緊,也不過就幹過這麼一回,還被追殺的急急如漏網之魚,惶惶如喪家之犬!”
周瑞笑道:“衆位都小心了啊,自家的老婆、妹子,千萬不能和這位顏二牛照面,免得一不留神跟他跑了,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衆人呵呵一笑,氣氛頓時緩和下來。周瑞平時爲人處事一向小心謹慎,他這麼一說笑,其餘的人自然也不再起疑。
陶黑虎說道:“顏二牛,趕緊繼續把這些菜餚都料理了,一會兒我們吃完了還要玩上幾把。這都有一陣子沒玩了,手都有些發癢了,我感覺今天財神爺附體,一定會大殺三方!”
戴曉天笑道:“好,衆位稍等,我這馬上就好!”
周瑞又上下打量了戴曉天兩眼,然後一擺手,轉身與陶黑虎、馬龍、孫立等人離開廚房回屋去了。
回到屋裡,四個人坐好。陶黑虎問道:“顏二牛這小子是個人才,這樣的神偷絕技,我還真沒有聽說過!”
周瑞點頭說道:“嗯,這個人如果能爲我們所用,那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干將。”
陶黑虎笑道:“這個好說,他現在窮途末路,如果招攬他,他一定會死心塌地的給我們幹事!”
周瑞冷笑一聲,然後說道:“在這個世上,對人對事都不能輕信,否則一定會活的不長久!”
陶黑虎奇怪的問道:“剛纔不是都確認過他說的都是真的了嗎?怎麼還不相信他?”
周瑞回答說道:“他說的是假的,固然不能讓他活着;他說的是真的,也不代表我們可以相信他!”
陶黑虎沉聲說道:“既然還不放心,那乾脆就讓他消失!”
周瑞笑道:“做事不能非彼即此。這個顏二牛如果能通過考驗,那麼將來對我們來說,必然有大用處!”
陶黑虎不解的說道:“那到底要怎麼考驗他?難道讓他立投名狀?”
周瑞點頭說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我已經有了主意,咱們繼續喝酒,一會兒你們等着看戲就是了!”說完,舉杯與三人共飲。這個人看起來很斯文,沒想到舉杯就幹,而且臉上看不出絲毫的酒意。
戴曉天把剩下的菜都做好,最後親自端上來幾碗“芙蓉燕窩羹”,這最後一道菜是甜品。周瑞等喝了酒,嘴裡有些發苦發澀,每人喝了一碗,又是嘖嘖稱讚。
周瑞笑着對戴曉天說道:“顏二牛,來,辛苦了半天了,坐下喝幾杯!”
戴曉天答應一聲,很爽快的就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起杯自己先幹了一個,然後笑着讚道:“好酒!”
周瑞一擺手說道:“既然是好酒,那怎麼也要連幹三個才行!”
戴曉天說道:“好!”說完,接連一口氣幹了三杯。
周瑞點頭滿意的說道:“我喜歡你的性格!”舉杯要和戴曉天共飲,兩個人各自幹了一杯。
陶黑虎、馬龍、孫立會意,也各自舉杯灌酒。戴曉天來者不拒,只是舉杯就幹。
一個心懷叵測的人,是不會爽爽快快的與自己要對付的人喝酒的。這一點周瑞明白,戴曉天當然也明白。戴曉天的酒量沒那麼好,這麼喝自然要醉,不過以他的身手,弄個“手彩”把看似喝到肚子裡的酒轉移到別的地方,自然誰也看不出來。
本來周瑞等四個人要灌戴曉天,後來他們自己卻有些撐不住了,每個人都暗自吃驚,心道:“這小子好大的酒量!”
酒足飯飽之後,老劉頭兒把殘局收拾了,陶黑虎拿出一副麻將牌擺在桌上,然後搓着手說道:“快來快來,今天我要大殺三方!”說完,又拿出紅、黃、藍、綠四色籌碼,每人分了一些,籌碼上沒有數字,也不知道代表多少錢。
周瑞、陶黑虎、孫立、馬龍四個人擲色子決定座位,然後打莊、洗牌。洗好牌之後,周瑞頭也不擡的對戴曉天說道:“顏二牛,我有件事想讓你去辦,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忙?”
戴曉天抱拳說道:“只要不是殺人,二牛願效犬馬之勞!”
周瑞擡頭,看着戴曉天冷笑道:“如果我一定讓你殺人呢?”
戴曉天一笑,隨即答道:“那恕我顏二牛不能從命!”
陶黑虎、馬龍、孫立三人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們都知道周瑞是什麼樣的人,趕當面頂撞他的,現在幾乎都已經“做了鬼”。
屋子裡頓時靜了下來,靜的幾乎有些嚇人。
戴曉天就那麼笑着,似乎絲毫也不緊張。
過了一會兒,周瑞晃了晃脖子,眯着眼睛問道:“爲什麼?”
戴曉天回答說道:“我學藝藝成之後,家師曾經嚴令,如果我犯了兩樣,他一定會親手取我性命:一是邪淫,二是妄殺!”
周瑞又問道:“顏兄弟這身本事,想必尊師也是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吧?”
戴曉天抱拳向天,恭敬的回答說道:“家師名諱上燕下天翔!”
他的話一出口,周瑞、陶黑虎、馬龍、孫立都各自對視一眼,嘴裡說道:“久仰!”心裡卻想道:“原來是個無名之輩!”
燕天翔雖然一身神偷絕技,但知道他這個人存在的卻寥寥無幾。
周瑞說道:“尊師想必是世外高人,否則也教導不出顏兄弟這樣的高足。”接着又說道:“我其實不是讓顏兄弟去殺人,而是藉助你的絕技,去給我取一樣東西前來!”
戴曉天笑道:“這個容易,周先生儘管說是什麼吧!如果這東西在餘杭城內,四位先打幾圈,我去去就來!”
周瑞呵呵一笑,然後說道:“這東西就在餘杭城內!”
戴曉天問道:“哦,那周先生請明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
周瑞回答說道:“縣長聶勵的官印和委任狀!”
陶黑虎、馬龍、孫立都扭頭吃驚的看着周瑞,不明白他真是什麼意思。陶黑虎遲疑的勸阻說道:“周兄,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周瑞也不搭話,只是笑着看着戴曉天。
戴曉天點點頭,然後問道:“我剛來餘杭,不知道這個聶勵住在什麼地方,這一點周先生能否告知?”
周瑞很爽快的回答說道:“沒問題!”接着讓陶黑虎拿來一張地圖,把方位指給戴曉天。
戴曉天當然早就知道聶勵住的地方,只不過依舊裝糊塗罷了。
聶勵沒有撒謊,如實把聶勵的住址告訴戴曉天。戴曉天聽罷,站起身來說道:“我這就去走一遭,衆位請先打着牌,過會兒我就會回來。”說完,一抱拳轉身離開屋子。
陶黑虎喊道:“等會兒,我沒通知獄警,你是出不去監獄的!”
戴曉天也不答話,推門已經走了出去。陶黑虎、馬龍、孫立三人追了出去,卻已經看不到戴曉天的影子。回來坐好之後,陶黑虎罵道:“顏二牛這個愣頭青,一會兒被警衛開槍打死活該!”
周瑞卻不以爲然的笑着說道:“放心,你的警衛攔不住人家。咱們快來,我先坐莊,不要耽誤我贏錢!”
陶黑虎等人只得依言坐下。他們三個不時相互看一眼,又不時側耳聽聽外面的動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周瑞卻氣定神閒,擲色子、抓牌、碼牌、打牌一絲不苟,沒過多長時間,把牌一推,笑着說道:“糊了,清一色,給錢!”
陶黑虎、馬龍、孫立吃驚的看了一眼,隨即說道:“這就胡牌了,我這還三五不靠呢!”“哎呀,這下慘了,輸一把大的!”“周先生今天手氣真好,開門紅啊!”
周瑞只是呵呵一笑,伸手接過三人遞過來的籌碼,放在一旁自己的籌碼盒子裡。三人推倒牌重新來過,不一會兒周瑞又胡了一把。一圈下來,周瑞贏的最多,那放籌碼的盒子堆的滿滿的。
“周先生,我回來了!”正當周瑞又上莊,並糊了一把“大三元”之時,戴曉天推門走了進來。他拎着一個包袱,走到近前往桌上一放,伸手打開之後,只見一方官印和一紙官憑放在其中。
周瑞這次也面現驚訝之色,他嘆道:“顏兄弟好快的身手!古有關二爺溫酒斬華雄,今有顏二牛一圈麻將盜官印,真是奇哉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