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犯賤

車子從喧囂繁華的街道處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 巷子的盡頭卻是一家裝修別緻的餐館,一個身着深灰色西服的男子從裡面出來,把他們迎了進去, 他似乎熟識羅七, 一邊用眼角瞟了她一眼, 嘴角有欲藏又露的笑意, 羅七的表情卻有些倨傲和不耐煩, 進入包廂前草草地和那人說了幾句,那人便帶着一副心神領會的樣子離去了。

雖然是被強行邀請,但侷促的心理遠遠勝於不樂意, 她想起顧粵非說過的話,聯想起與他相識及後來的事情, 多少覺得羅七是一個過於神秘的人物, 那一次他主動說自己是□□, 她原以爲是一個玩笑而已,但後來的種種跡象表明, 那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想法在今天似乎得到了進一步的證實,隨即心下微微一凜,但之後又有些不以爲意,她從來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傢伙,除了當初離婚時所獲得的那筆小財富以外, 她身上實在是再也找不出任何可以吸引□□的亮點, 可以當初他和那個沈墨打賭時的那個排場而言, 她所擁有的那點兒財富絕對是不值一提的。除去這個, 一個男人頻頻對一個女人如此示好的原因無它了, 那就是異性之間的那些事兒了,可他並不像是身邊缺女人的主兒, 她則更不像風華絕代的傾城美人了。

她怔怔地想得出神,羅七盯着她看了半晌她也沒有察覺,過了好久,他纔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彩雲聽見他的笑聲才醒悟出自己的失禮來,臉上微微一紅,動了動脣,最終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你可真像個學生——”,他似笑非笑地說,眼睛卻落在她放在腿上的手上,她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雙手正在神經質地互相折磨着,右手的指甲在左手的手指上劃出了一道道發白的印子,這是她心不在焉時的典型動作。

她有些羞愧,但同時心裡靈光一閃,一句話便衝口而出:“你是不是對學生特感興趣?”

話剛落音,羅七的眼神忽地一沉,她幾乎驚了一下,覺得自己激怒了他,正在此時房門打開,兩名服務生端着盤子進來了,大概是相當的訓練有素,不到兩分鐘便將四五個菜布好,齊刷刷地又離開了。

羅七臉上的陰沉已然褪去,他拿起筷子爲她挾了一道菜,一邊說道:“快吃吧,這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有些愕然,本能地吃了一口,果然味道鮮美,回味無窮,似乎久違的食慾也被這鮮美喚醒,從早晨到中午,她只在飛機上喝了一杯果汁,現在確實也餓了。而且和羅七這樣的相處起來,似乎最穩妥的方式就是少說與少做,她已經食不甘味地生活了二十幾天,現在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好好地大快朵頤。

她決定放下一切,好好地餵飽自己的肚子,於是不再關注羅七的表情,一門心思地與桌上的菜糾纏起來。

羅七倒是被她的吃相給逗笑了,忍了忍,終是沒有笑出來,過了一會兒,服務生送上來兩瓶酒,正想給彩雲面前的杯子斟上,羅七卻做了個制止的手勢,那服務生便只把他的酒杯倒滿,隨後便默默地離開了。

她覺得有些奇怪,雖然她並不打算飲酒,但至少他應該問她一聲吧,羅七卻笑笑,自顧自地小酌了一口,“女孩子最好還是少喝酒……”。

曾彩雲不再理會他,繼續啃手上的排骨,心裡卻在冷笑:你面前的這個女孩子,一年前曾經結了一次婚,後來又離了一次婚,二十幾天前和前夫上了一次牀,然後再次被人拋之腦後……,不知道羅七知道這些事情之後還會不會把女孩子這三個字用在她身上。

從頭到尾她似乎從沒有在他面前自稱過自己是純潔而無辜的女孩子,是他自己給她戴上了美麗的光環,那麼這道美麗光環被拆穿之後的惡果也應該由他自己來吞下了,她很惡質地想。

羅七似乎對酒更爲鍾情,而且酒量頗佳,一杯接着一杯地飲着,間或會略微地吃一些菜,偶而也會看看她,但更多的時候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等到後面她發現事情有點不對勁兒的時候已經晚了,穿灰西服的人再次進來,看着半醉的羅七,臉上一變,小聲嘀咕了一句:“慘了,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走出那家餐廳的時候,灰西服主動說可以開車送他們回去,羅七臉一沉:“我還沒有醉到不能開車的地步!”,灰西服臉上一懍,即刻收聲。

曾彩雲頗有些提心吊膽在坐在羅七的車上,戰戰兢兢地看他駕着車飛快地從人流穿息的市中心駛入A大方向的濱江大道,其間撞了兩次紅燈,她相信攝像頭已把他的車牌號完整無誤地拍了下來。

在A大校區的後門,車子吱地一聲停了下來,他仍舊保持着開車的姿勢,目視前方。

心裡面的不安加深,一個原本就神秘莫測的人現在變得更加不可捉摸起來,她開始後悔起來,可並不知道該後悔什麼,畢竟她並沒有讓他請客吃飯,更沒有讓他喝酒,唯一後悔的大概只能是上了他的車。

許多念頭在心裡如快鏡頭般閃過,她咬咬牙,故作輕鬆地說:“謝謝你來接機,也謝謝你請我吃飯,我……我要走了……”,說罷便想下車。

車門卻是鎖着的,她又試了一下,仍是如此。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犯賤?”羅七忽然說話。

她身體一僵,卻並不說話。

“我都覺得我自己賤,可我就願意這樣……再說了,我幹過比這更賤的事情……你越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就越覺得爽……你要真把我當回事兒,我還不樂意呢……”,他轉過頭,認認真真地看着她,大概是因爲喝過酒的緣故,他的眼神帶着幾分讓人意亂神迷的蠱惑與邪惡,她忽地想起那個激情的夜晚,那個把自己壓在身下的男人也似乎有過這樣的眼神,還有那個沈墨,沈墨也曾經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華華。

這大概就是他們這樣的男人的伎倆,這樣的男人不僅不缺錢也不缺女人,而且很懂女人的心理,他們會適時而有技巧地迷惑女人的心。

“你這不叫犯賤,叫——變態!”她冷冷地更正他的話。

她的話讓他愣了半分鐘,接着便哈哈地大笑起來。

她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心裡的怒氣也隨之滋生,用力地去拉門掣,幾次努力,仍是不能成功,她大怒,握緊拳頭瞪他。

“你再不開門就是我就把你的窗戶砸了!!”她用警告的口氣威脅道。

他笑得更加厲害了,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接着左手一動,車鎖打開,她終於順利地把車門打開。

一隻腳剛剛落地,他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她詫異地轉頭看他。

羅七嘴角猶有笑意,可眼底卻是一片陰冷,說出來的話也是如此,冷漠中夾雜着異樣的柔情:“彩雲,你越是這樣,我越是喜歡……”,說着極曖昧地用手指在她掌心劃了一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