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了勾嘴脣,沒理會我的憤怒,只慢悠悠地說:“差的。”
我也懶得去管他話語裡的含義,心裡的怒火化作壓抑的低吼:“滾出去。”
他卻坐在榻邊不動,斜着身子懶懶地搖頭:“差太遠了。”
我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萬分篤定冥神就是我的噩夢,除了夏康峻外,夏月凌和冥天都是超級混蛋,動不動就下套逗逗我。從他們身上我充分體會到自己的好心情是需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
“怎了?氣得說不出話了?”我走到我面前,低頭看着我,饒有興趣地問。
“大祭司,你救不了他,也請你別耽誤我的時間。你請回吧。”夏月凌和康峻都還在受苦,我真沒興趣再在這裡與這個可惡的男人槓上。
我做了請的手勢,他只是緩緩踱到窗邊,看着窗外的月色說:“你是想去找蘇澈帝?別說你找不到,就算你找到,蘇澈帝也救不了他。”
他的話猶如大冬天兜頭澆下的冷水,使我渾身一顫,幾乎就要摔倒,只得強撐着冷語道:“大祭司怎知陛下沒有辦法?”
“因爲他是天神太子轉世,凡胎罷了。”他忽然轉身看我,月光從窗戶灑進來,在他周身淡淡流瀉,他竟籠罩在潔淨的靈氣中,有宛如神明的高貴。
我心裡一咯噔,死死盯着他,脣邊不覺逸出了問:“你,你難道不是…”
他緩緩點頭。道:“本大人沒有經過輪迴道。”
冥天居然不是轉世。他本身就是冥神鬱磊。
這讓我驚喜。片刻後又讓我抓狂。
驚喜是因爲剛想問夏康峻蓮月地來歷。他就暈了。此刻。這冥天不是轉世。關於蓮月地來歷。他定是知曉。那麼我自己地身世很快就會解開。這讓我激動不已;而抓狂則是因爲他都解不了這個咒。那普天之下還有誰可以?
“你真地救不了他?”我不死心地問。
他點點頭。我壓制住將他拍飛地衝動。問:“難道你不知他是你地來世?”
他聳聳肩,事不關己地口吻說:“本大人自然知曉有人利用崑崙鏡穿梭而來,且剛纔用的靈力波動太大,引起了商都不小的騷亂,若不是本大人,蘇澈帝恐怕早將你們滅了。”
“蘇澈帝要滅我們作甚?”
他笑道:“剛纔臨風爲什麼要殺你們?”
我倒吸一口涼氣,暗自凝聚靈力,不管是誰,都不可傷害我要守護之人。是地,這牀榻上的男人就是我要守護的珍寶,就算是魂飛魄散,灰飛煙滅我也在所不惜。
他看着我地戒備,伸手揭下了銀色面具。
清幽月光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呈現。
那棱角眉目與我身後牀榻上的男人重疊,那神色卻比夏康峻或夏月凌,甚至是我曾見過的冥神鬱磊要清冷得多。他眉目間帶着淡漠地、卻又讓人看得出流深在心的憂傷,渾身散出一種強烈的絕望。
這種絕望與憂傷讓我的心頓時疼痛,這疼痛讓一的冷意自心臟騰起,以急速的漣漪形襲遍全身。這疼痛如此熟悉,仿若與生俱來。
“難過吧?”他輕聲地問,冰涼指尖滑過我地臉,眼裡沒有半點憐惜。
我不禁往後一退,問:“你知曉我是誰,對麼?”我聲音顫抖,心跳得撲通撲通的。
他沒回答我,而是以慵懶地神情問:“你身上的花神神息呢?”
“什麼?”我有點沒反應過來,條件反射地問。
他倏然欺身上來,一隻手將我雙手手腕緊緊扣住,另一隻手毫不留情地撕開我地衣服。
我還來不及找出合適的語言咒罵他。他已然放開我,淡漠地說:“那傷是那個女人做地吧。”
我鬆了口氣,他不是要對我不軌,只是看我胸口的傷。我低頭看着鎖骨下那淡粉色的傷口。夏月凌的醫術不錯。現在若不仔細看,根本不知那裡曾經有過傷口。
“怪不得,你身上一點神息都沒有。那個惡婦,我不會放過她的。”他自語的語氣有些兇狠。
我自知他說離宸。心裡固然恨離宸,但被自己的丈夫如此厭惡,那女人也真是萬分可憐。
“濫用同情心,這點你和雪瑩還是很像。”他轉頭仔細看着我,清冽的眸光如刀,太冷的眼神,不含一絲感情,卻偏偏是從這樣一雙眼中出的。我渾身一凜,不自覺回頭去看牀榻上的男子,儘管他緊閉雙目,但我知曉,他和冥天有一樣美麗的眸子,可倘若那眼睛睜開,看着我時,那眸光裡定沉澱着深淺明滅的溫柔,那溫柔裡有疼惜、愛憐。
想到不同的眼神,我忽然想到足以讓我熱淚盈眶的事,便問道:“你的意思是我中了這刀之後,我身上的花神神息就沒有了?換句話說,就是從那刀開始,他就曉得我不是她?”
他點點頭,緩緩地說:“即使是輪迴轉世,如果你沒了花神神息,他也會知曉。”
原來在水榭別院被雲珠刺了那刀,我身上屬於藍雪瑩的神息全部流走,剩下的便是我自己。而夏月凌在那時,就知曉我不是藍雪瑩,而那雪姬身上其實是有着藍雪瑩神息的。可他還是一心護我,甚至不惜將我化作雪姬的模樣藏在十八王府內。
還有當夏康峻魂歸冥府時,他定然知曉我不是藍雪瑩,卻依然冒着魂飛魄散的危險以自己的魂魄爲我煉藥,引導師傅救我;他然鐵雄和淨塵呆在我身邊保護我;在時空之門洞開,蘇軒奕穿越時空而來,我可能面臨危險時,他還未恢復,卻毅然回來呆在我身邊給我的保護。
還有這些日子來,我與二人的相處,他們眼眸裡的柔光,語調裡寵溺,我怎能視而不見?怎能去用傷人地話輕易將之抹殺?
想到此,心臟上涌起溫暖。我擡頭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臉,鄭重地問:“今日,在下想問冥神大人兩件事。”
他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大約是對我轉變快的驚訝。
我也沒理會他是否答應便鄭重地問:“既然我地誕生和大人有關,那麼,我到底是誰?我的本體在何處?”
他搖頭說道:“本大人不知。”
我無比震驚地看着他,激動地反問:“你應該最清楚,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沒問
另一半神魂?”他眉頭略一皺。
他是問我有沒有問過夏康峻,我搖頭:“以前是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還沒來得及問。”
“確實不知。某一天,你突然就以意念之花地姿態盛放在淨河裡。當時也讓我很驚訝。”
“意念之花?”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沒回答我,而是以一種舒緩的口吻開始回憶了第三次神魔大戰。
原來第三次神魔對抗,由於許多神器失落,神界戰鬥力很弱,想要一舉封印魔界,已不可能。即使身爲戰神的他,要對付紫隕也沒有絕對地勝算。
於是神界爲了保證絕對的勝利,綜合了前兩次神魔大戰的經驗,一致認爲藍蓮花神雪瑩是紫隕的致命弱點。
所以,在冥神不知情地情況下,神界派了出謀劃策的命運之神遊說雪瑩,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於是這個生性清冷淡漠的女子擔負起了神界的重任。美人計便由此誕生。
藍雪瑩飲下封起神息的隱靈露,跌落凡間,對她一片癡心的紫隕果然帶她回了魔界,大婚第二日便是戰神鬱磊和魔界之王紫隕決戰之期。
就在大婚當夜,交杯酒中,藍雪瑩悄悄滴入了自己地血。她本就是女媧用來守護神界與人間清明,不讓邪氣入侵的,所以她地血具有淨化作用。
紫隕喝下,鬱磊卻在此時知曉雪瑩的事,一怒之下,硬闖魔界,輕易擊敗了紫隕。
“你沒有將他打得魂飛魄散,是因爲雪瑩吧。”我輕聲說,心一片荒蕪,我想起了一些往事,也爲藍雪瑩地命運哀嘆,無論如何,她都擺脫不了作爲棋子的命運,她註定要負了鬱磊,不管她是否愛鬱磊,她也註定了紫隕,所以她也註定了是悲劇。
“你知道?”他看了我一眼。
我輕輕地點頭,說道:“剛聽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了我中那刀時,胸口上溢出藍色地血液,那該是她的神息。時夜,我昏迷時不斷浮現的混亂夢境,就該是我與她記憶的疊加與碰撞。後來醒來忘記了,今日聽你講,便全都想起來了。三個人的戰爭,三個人的痛苦。她的痛苦在於她身負使命,卻愛上了敵人,不得不親手毀了愛人,所以最終凝結成的結便是無法活着,於是唯一的答案便是:形神俱滅;至於紫隕,他是魔界之王,自然知曉那杯中有什麼,但是是她給的,所以他喝下去了,想必,紫隕對自己是太自信,他以爲經過一整夜的調息,他足可以將這血對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卻不計你提前來了,所以他的痛苦來自於愛恨交織;至於你,你的痛來自於對沒有保護好她的愧疚,沒有說出愛的後悔,你沉浸在如果當初之中——”
“不要說了。”他突然大聲吼道。
我斜睨他一眼,他咬着牙,臉色難看。
我輕嘆一聲,說:“何必逃避。所有的不幸,都該有個結束。該償還的就償還,該承擔的就要承擔。不被往事所牽絆,能積極往前求幸福,這也是人類沒有法術,卻還能與神界、魔界並稱三界的原因。”
“你什麼意思?”他冷冽的表情,像是要將我吞食一般。
“當紫隕第一次爲雪瑩動情時,雪瑩的命運已經註定。她遲早都會是一顆棋子。這是註定”我說出這話,自己也是一陣顫抖。
“棋子”二字在我腦中炸開。雪瑩何止是棋子,簡直是炸彈,一下子就可毀了天地間最厲害的兩個男人。如果真有漁翁在暗處,那麼這個漁翁就是得利,說不定還是投放棋子的人。不知爲何我又想起那個手拿權杖的男子。應該是他吧。
“不許你胡說。”冥天唰地欺身上前,掐住我的脖子,我微擡眼看到他眼裡暴戾的氣息,心中警鈴大作。暗自咒罵自己:死藍曉蓮,你居然忘記了“聰明反被聰明誤”“槍打出頭鳥”這這些中國的經典古訓。竟惹怒這個偏執成狂的男人。不行,不行,一定要自救。賭一把了,就學藍雪瑩。
於是,我努力將眼睛弄得水汽迷濛,楚楚可憐地望着他。他沒再加重手上的力道,就那樣看着我,好半晌才輕輕放開我,冷漠地說:“這種話,以後不要說了。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嗯,謝謝。”劫後餘生讓我鬆了口氣。
“至於你問的問題,我可以告訴你。”他語氣緩和下來,仿若是要爲了彌補方纔的失態,他以淡然的口吻繼續回憶:“失去了雪瑩後,我成天呆在冥界淨界的淨河畔,那淨河是我的誕生之地,只有在那裡我想質問衆神的心纔會平復。後來,聽說結魂燈可以蒐集灰飛煙滅之人留在人間的魂魄,所以便私自盜取了結魂燈,以我的血爲燈油,然,只蒐集到些許她的元神,並不能令她復活。我也因此遭受了神罰,被誅仙台的火灼傷了三天,失去了五萬年的修爲。日子就那麼過去,某天我在淨河邊醒來,便看到河裡開出了一朵藍色的蓮花,和我初見雪瑩的本體時那般,花瓣粉藍晶瑩,自有一種清澈高遠遺世獨立的美,她在風中輕顫,我竟感到她是要撫平我心中的傷。”
雖然這廝說得很文藝,我也算聽明白了,於是我忍不住問:“我便是那朵花?”陡然,心裡升騰起一種對自己身世的迷茫之感。倘若他都不知曉,我何時才能弄清我是誰?
“嗯,”他聲音裡有些許愉悅的成分,我心自己聽錯了,擡頭看他,他嘴角還真有一抹笑。
“當時,我以爲是雪瑩復活,仔細看了之後,才知曉是不知名的神或神物之元神竟突破我的意念防護,與我意念相通,洞悉我內心的念想,幻化成了我心中的意念之花。”他轉過頭看着我,臉上露出無恥而曖昧的笑。
我頓覺毛骨悚然,警覺問:“你笑啥?”
“你是一朵因我而生的花。”他臉上還是無恥而曖昧的笑。然後,他輕佻地擡起我的下巴,如刀的眼眸盯着我,隨即我聽見無比冷冽的聲音:“你記住,無論你是誰的棋子,你都只是本大人的意念花,是本大人的女人。從今以後,你只能臣服於本大人。”(各位親,乃們要支持偶的正版啊。女頻,令狐兮兮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