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醒來梳洗一番打算去西廂房看看香穗,結果還沒出門就見到香穗一瘸一拐的來到我房門口,見到我便跪了下去。
“奴婢謝姑娘救命之恩。”
我大步上前把她攙起來,“這是幹什麼?”說着扶她進屋。
“不是姑娘,奴婢這雙腿恐怕是保不住的。” 香穗感激的看着我。
“你這麼說我怎麼敢當,本來也是因爲我,纔會讓你遭責,如今沒事兒就好了。”我安慰她道。
正擡頭,見到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我下意識的站起來。香穗回頭一看,面色大驚。“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奴……奴婢給貝勒爺請安,貝勒爺吉祥!”
他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香穗,抿着嘴一句話也不說,擡腳走進屋。
頓時氣氛變得很凝重。一時也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沒話說嗎?”他在榻上坐下,開口問。
昨天那樣衝撞他的愛妾,看這架勢,是來興師問罪的吧?想到這裡我直挺挺的跪了下來,“昨天爲了救香穗,衝撞了側福晉。”大概已經被告了枕頭狀,我也不用一五一十向他再報告一次了。
“你就是香穗?”他不理會我,扭頭看向趴在地上的香穗。
“是。”香穗顫聲道。
不知道他會不會遷怒香穗,我急忙道“不關她的事,事情因我而起,是我主動要去的,你要罰就罰我一個人。”
“不是!不關姑娘的事,側福晉不許下人們和姑娘說話,奴婢不認識姑娘,和姑娘說了幾句,側福晉纔要責罰奴婢的,是姑娘救了奴婢,貝勒爺要責罰就責罰奴婢吧。請不要怪罪姑娘。” 香穗叩首道。這個年代的小孩子真的不能小瞧,香穗小小年紀竟然這麼感恩圖報,我不禁也熱血沸騰起來。
“不行!她已經捱了打,不能再罰她,罰我吧。”
“夠了!”他的聲音猛地提高,我們急忙閉上嘴不敢再說話。“你先下去。”說着衝香穗揮了揮手。
見他肯放香穗走,我暗暗鬆了一口氣,要替你愛妾出氣就衝我來好了。
“起來!”他的聲音不容反抗,我不自覺站了起來。
“婉兒說你恃寵而驕,你怎麼說?”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聽到他這一句婉兒,再想到李氏在他面前一幅嬌滴滴,在我面前就一幅張牙五爪的模樣心裡就沒好氣。“何必問我?她說是就是唄。要怎樣收拾我給你愛妾出氣都請便。”
他慢慢起身走到我跟前,湊過臉來,眼光在我臉上仔細打量着。距離這麼近,我臉上有些微微發燙,“你……在妒忌?”
我猛地往後退了兩步,這是什麼話?我會妒忌她?嘴上不由說道“她有什麼值得我妒忌的?”
“你在她面前叫我……胤禛?”他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叫他的名字我只悄悄對李氏說過,他爲什麼會知道?果然是李氏告了枕頭狀。
“只是當時……情況特別,我纔會……纔會……,如果不把你搬出來,我肯定跑不掉。”如今只能坦白了。
“既是知道,爲何還要去?”
“難道讓我眼睜睜看着香穗因爲和我說了幾句話就要被打斷腿?你們都是主子,自然不會明白身爲奴才的悲哀,自然不會明白奴才也是人,招打受罵也就罷了,爲了這種可笑的理有就要斷手斷腳,更甚者丟掉小命,這就是奴才的命嗎?”我氣憤的說着,情緒不禁越來越激動。“我假借你的名義,是我不對;我不守規矩頂撞主子,也是我不對;你要怎麼懲罰我我都接受,只是希望你能放過香穗。”我一口氣說完,胸口一時氣悶,輕喘着無所畏懼的看着他。
他凝神望着我,良久才輕嘆一聲走回塌前,“我才說了一句,你就撂下這麼一大篇話。”說着轉身坐下,“那個丫頭你若喜歡就留在你這裡伺候吧。”
“然後?”我有點不敢相信他的話。
“什麼然後?”
“我的懲罰呢?!”怎麼也不能相信我對主子這樣無禮,會平安無事。
“怎麼你很希望我罰你?”
這麼說,他真的沒有打算要罰我?不是要爲他的婉兒來討公道?這是……這是因爲我嗎?
“我對你的……你的側福晉那麼無禮,破壞這府裡的規矩,你對待所有的人向來那麼嚴厲,這次的事情如果不罰我,你怎麼讓其他人信服?”
他低下頭看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不語。
“你不生氣的嗎?”我繼續追問。
他擡起頭神色自若,淡淡地道:“我不需要靠罰你來讓別人信服。我不是一個偏聽偏信的人,事實怎樣我心裡清楚。只希望你日後在行事之前謹慎小心,能忍便忍,不是爲我,是爲你自己,不要再把自己放到危險的境地。府裡始終有府裡的規矩,我不能次次都護你周全。”
“我……知道了。”他的一番話,除了讓我覺得很踏實,那句句透露出來的關心更讓我感動不已,不由輕輕點點頭。
香穗傷愈以後便呆在了煙雨閣,小丫頭一直把我視作救命恩人,在我的一再威脅下才不敢稱呼我爲主子,但執意不肯叫我姑娘,堅持以小姐相稱。擔心我不在得時候李氏會找她麻煩,我不管去什麼地方都帶着她,因此她好像變成了我的貼身丫頭一般,實際上也只是彼此做個伴罷了。
轉眼入秋,康熙準備南巡,他和胤祥隨駕,同行的還有當今太子皇次子胤礽。他這一走恐怕又是好幾個月,不知道爲什麼心裡覺得很失落。
“怎麼一晚上都不說話?”晚飯時,他發現我一反常態,問道。
“小姐知道爺要隨駕南巡後就一直悶悶不樂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不是蓋的,香穗跟我這些日子,好的沒學到,我那點脾氣倒是學了個像。
“去去!一邊玩兒去!混說什麼呢?”我不防被她猜中心事,臉上大窘。“別聽她的,這丫頭沒事兒就抽風,只是這幾天沒睡好,沒什麼精神罷了。”說着忍不住白了香穗一眼。
“既是沒什麼精神,這次南巡舟車勞頓,就不帶你去了,你在府中好好休息吧。”他睹了我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打算帶我去?”我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本來是,現在既然你不舒服,還是留下來好了。”
“我沒事!”一着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我是說……其實我也沒什麼的。”
他似有似無的笑了笑,看着我不說話。
隨同康熙皇帝南巡?姐姐我這次真是牛叉大啦!
“小姐,喝點熱茶吧,胸口也會舒服些。”
“不想喝,喝什麼都要吐出來。”
自作孽不可活了,什麼伴駕康熙?從京城出發後才知道,這皇帝出門王公大臣,親兵隨從,宮女太監浩浩蕩蕩一大羣人,我連皇帝老爺的車都看不見。因爲不放心把香穗留在府裡,求了他把香穗也帶上,而我們的身份就是四貝勒的侍女,天天呆在馬車上,每次到達驛站也只能在車上回避,等皇帝老爺安頓好了我們才能下車。
另外一點,我完全忘記自己和馬車之間的糾葛。隊伍行進速度十分緩慢,好幾天過去了才進入山東境內,天天坐在顛簸的馬車上,還只能在這小小的空間裡面活動,我暈馬車的症狀越發的加重,除了吃就剩下吐了。
“比雅。”正打算閉上眼休息一下,聽見胤祥在馬車外叫我。
“怎麼了?”我無力的撩起窗簾,胤祥騎着馬慢慢的跟着馬車。
“四哥在前面護駕,我來看看你怎樣了,臉色這麼差?要不要讓太醫來看看?”
“什麼就太醫了,不過就是給馬車顛的,等下了地我馬上就能活過來。”
“今晚到德州府,會暫歇幾日,你也能好好休息一下。咱們滿人都是馬背上打天下的,你不能騎馬也就罷了,連個馬車也坐成這樣。” 胤祥揶揄我道。
“你來就是擠兌我的嗎?有本事你也別騎馬,上來坐坐看?”我把頭擱在窗上沒好氣得瞪着他。
“這就惱啦?我看你真給四哥慣壞了。”
“你要和我拌嘴就衝我來,別動不動就拉扯上他。”
“喲!聽見我說四哥不樂意啦?”
我們倆你一言我一語的掐着,一個侍衛策馬趕了過來,“稟十三爺,太子爺身體略有不適,皇上讓各位主子趕緊過去一趟。”
“嗯,這就去,比雅你自己好好休息。” 胤祥說完揮鞭朝隊伍前方趕去。
我心裡暗討:“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吧?果然排場就是不一般,會不會也和我一樣暈車呢?可惜同人不同命啊。”想着放下簾子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