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聲越來越急,冥魅的頭也越來越疼。
“字兒是怎麼了?”太宗也覺出了不對勁,今日的表演雖好,卻怎麼也不及那日冥魅與獅子一起載歌載舞的畫面。正盼望着女兒能再給自己製造些驚喜,卻發現人已經伏在了崔鈺懷裡。
忍不住發出細小的呻吟,她死死抓着男人的袖子,整個人都在抖。
“姐姐,怎麼了?”孟姜和歲歲也朝她看來,臉上滿是關切的神色。
“是啊,帝姬,你怎麼了?”
怎麼了.......
怎麼了.......
那些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猶如一根根銀針刺入頭中,冥魅根本沒辦法承受這種痛楚,她咬着牙對崔鈺道,“勾魂筆,給我勾魂筆!”
現在的情況,只有以毒攻毒,用更大的攻擊將她打倒,才能幫她逃離肉體上的折磨。
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樣,崔鈺狠下心來召喚出一隻惡鬼,青黑色的煙氣輔一從勾魂筆中逃出,便迅疾地衝進了女子的胸口。
縱使她是上神,靈力深厚,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往心口捅一下也是極危險的事情。
這種痛苦十多年前她嘗過一次,今日是第二次。
甜腥的味道四散到口腔,冥魅一口血將男人的衣衫都染紅了。她昏倒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崔鈺俊朗的臉,眼裡寫滿心疼,表情全是驚慌,他的嘴一張一合喚着自己的名字,而她卻什麼也聽不到了。
“姐姐!”孟姜嚇了一跳,而歲歲則被獨孤謀護在身邊。
“這是怎麼了,快傳太醫啊!”韋氏一邊吩咐着如意,一邊快步走下高臺。她知道汝南公主的身份非同一般,此刻出了這樣事情,着實令人心慌不已。
而徐惠則站在太宗身邊,柔聲安慰着,“陛下別急,太醫很快就到,臣妾的寢殿離這兒最近,不如就讓汝南公主去臣妾那兒吧。”
男人聞言不住地點頭,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女子嘴角勾起的微笑。
寢殿內,躺在牀上的冥魅臉色慘白,她的氣息十分微弱,但臉上的神色依舊痛苦,讓人不禁猜想她在睡夢中是否也受着什麼折磨。
太醫反覆把了幾次脈,卻是越診越糊塗,老人不停捋着鬍子,眉心幾乎皺到了一處。他行醫數十載,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脈象,簡直就不像是正常人該有的樣子。
不是病入膏肓,便是中邪了。
可這樣的話要是說出口,他有幾個腦袋也保不住。就算陛下和貴妃已經離去,可昭容娘娘和駙馬爺還在殿中,該如何回稟汝南公主的病情着實讓他有些爲難。
“顧太醫,三公主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句話呀。”徐惠面露不耐,可眼底卻是掩蓋不住的幸災樂禍。
“這.....這......”想着這輩子活到這個歲數也算值了,就算診不好病被拖出去斬了,也不至於殃及子孫。顧太醫咬咬牙,把心一橫道,“帝姬這脈象蹊蹺得很,老夫着實診不出來。”
“只不過......”擡頭瞄了崔鈺一眼,男人的面色極差,又是一身血衣,看着怪滲人的。
“只不過什麼,你大膽地說,本宮恕你無罪。”
跪在地上磕了個頭,顧太醫這纔開口,“只不過,公主身體虧損的厲害,就和娘娘您之前的脈象一般,像是.....像是小產過。”
聞言,女子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徐惠沒想到會被人提起傷心事,一時又羞又氣。
“不過娘娘放心啊,只要稍加調理,還是可以有孕的。難是難了一點,但也沒有到壞透了地步......”耐心地解釋着,顧太醫生怕自己用詞不當,不能將病症敘述詳細。
“滾。”
見剛纔還柔聲細語說恕自己無罪的女人轉眼就翻臉了,老人顧不上生氣,提着藥箱便離開了寢殿。
“娘娘身體如此不好,還要勞心勞神地害人,真是辛苦。”見人走了,崔鈺也不再與她維繫着君臣之間的客套,直接便出言相譏。
“呵,崔大人真是不打自招,我倒想問一問大人,汝南公主一直清清白白地養在佛寺裡,嫁給你之後從未有孕,如何能小產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徐惠想着若以此爲要挾,對方定是有求必應,不覺連眸光都變得有些貪婪。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並沒有正面回答她,可也沒有否認,“你這樣幫陰弘智,又能得到什麼好處?他扶持自己的外甥做皇帝,與你沒有絲毫關係。日後不論是否成事,他都不會留你。”
崔鈺不能理解這女人腦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可徐惠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有些意外。
“陰大人找你做什麼我並不清楚,且我對朝堂之事也並不感興趣,他日誰的孩子能繼承大統都沒關係,我只要陛下一人就行了。”
伸手撫過冥魅的臉,不得不說這妖女生得確實美豔,哪怕同爲女人的她看了也動心,何況是一個男人。
“別碰她。”崔鈺上前攥住徐惠的手腕,眼眸微眯,盡是警告的意味。
甩開他的手,徐惠冷哼一聲,“在這宮裡,沒有孩子便沒有依靠,可你這妻子連自己都生不出孩子,所以子嗣的事情我便不指望她了。我只要能和陛下出宮,讓陛下從此以後心裡眼裡只有我一個,我們長長久久的,做一對神仙眷侶。”
這樣,她丟掉的那三十年壽命便可以重新拿回來了,且天長地久的,他們總能生下一兒半女,顧太醫不是說了麼,她只要細心調理就是了。
“讓陛下放棄江山,然後爲你們延壽,再叫他忘了所有女子只愛你一個?徐昭容,你要的是不是有點多?”
陰弘智說的果然沒錯,凡人貪心不足,總是得到了一樣又想着另一樣。
“很難麼,你現在眼裡心裡不就只有她一個麼?且你們這幾年樣貌沒有絲毫變化,崔大人,你看看自己,連根白頭髮都沒有呢。”
女子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碎的皺紋,而她比崔鈺足足小了十歲不止。
“我是真心喜歡她,並不是因爲術法的原因。”
擺了擺手,徐惠笑得有些不屑,“是不是用了法術,你怎麼知道?我曾經也希望陛下真心待我,求而不得的時候又想要個孩子,人只有在不停失去的時候,纔會將底線一點點放低。”
“爲了他,多卑微我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