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哈璘雖然不敵唐繼光,但讓人感覺巧合的是,鐵林義從卻是不敵薩哈璘帶來的八旗軍。其實嚴格的來說,並非是鐵林義從太弱了,而是八旗軍人太多了。
剛剛開始的時候也就罷了,但時間一長,其他在河中的八旗軍也踏上陸地了。拋去被殺的,還有被河水沖走不及登陸的,八旗軍還有二千六百多人。而鐵林義從則是隻剩下五百人不到,按照這個比例,鐵林義從的軍士一個打五個八旗軍都有富餘。
鐵林義從可不是穿着紅褲衩的三百斯巴達勇士,擁有以一當百的戰鬥力。
因爲有了兩名親兵加入,唐繼光也有餘力關注戰場,立刻注意到這個情況。戰場上多處都是鐵林義從軍苦苦支撐,有的地方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潰。現在完全是要士兵心中的一口‘氣’支撐着,但鐵林義從都是新軍,唐繼光也不知道在如此困難的環境下,鐵林義從的士兵還能夠支持多長時間。
心頭有些亂的唐繼光,還差點被薩哈璘劈了一刀。不過當唐繼光看到薩哈璘後,立刻計上心頭。這個貝勒,就算不是這支八旗軍的統軍大軍,也少不得是個主要人物。如果把他擒獲了,八旗軍肯定會軍心動亂。
以薩哈璘爲人質,就算八旗軍不會因此住手,也肯定會有所忌憚。
而現在戰場上,最缺的就是時間,只要前方激戰的明軍,抽出兵力來支援。這支八旗軍覆滅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唐繼光想到就做,這次不再顧忌受傷了,拼着捱了薩哈璘一刀。唐繼光手中村正立刻在薩哈璘手腕上割了一個口子。劇痛和筋脈受創,薩哈璘手中彎刀不由自主的脫落在地上。兩名親兵一左一右的用長槍木柄打在薩哈璘兩腿上。
薩哈璘措手不及,慘叫一聲,霍然跪地。兩名親兵丟了長槍,將薩哈璘的手扭在背後。唐繼光用村正架在薩哈璘脖子上,大吼一聲。“主將薩哈璘已經被俘虜!爾等蠻夷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戰場雖然大,但唐繼光的嗓子也不小。八旗軍登時一陣騷亂,擡眼看過去,正是薩哈璘被人捉住。
薩哈璘心頭羞怒。有心一脖子撞在那刀刃上,卻沒有這個勇氣。薩哈璘現在才十七歲而已!而且因爲代善的緣故,日子過的就不用說了,家中有好幾房美妾。薩哈璘可捨不得她們。特別是想到自己死了,可是要把她們便宜幾個弟弟,更是不捨。
(注:女真人的習俗是,人死了,他的財富和女人都歸兒子所有。如果沒有兒子,或者兒子年幼,就由弟弟接替。)
薩哈璘這裡不求死,八旗軍卻是進退維谷了。特別是薩哈璘帶來的十多名白甲兵。人人都驚恐無比的吆喝附近的八旗軍士兵別再戰鬥。薩哈璘是什麼人?代善比較喜愛的兒子!如果他死了,那十多名白甲兵有活路的嗎?甭提他們了。就連他們的家人也逃不了。
人權?女真人可沒有這兩個字的,這一點從普通八旗軍士兵對貴族的稱呼就可以看得出了。奴才!那不就是奴隸了,殺奴隸還不容易嗎?
不過那些白甲兵用的是女真語,唐繼光聽不明白他們吆喝什麼,心頭一動,見附近有一個懂女真語的士兵。這些會女真語的士兵,都是唐繼光特意招募進來的,爲的就是日後尋找嚮導、道路,捉到俘虜後拷問等事情做準備。正因爲如此,唐繼光對於這些士兵比較熟悉。
唐繼光對那士兵喊了幾聲,士兵立刻小步跑到唐繼光面前。“大人,你找小的有什麼事情?”
唐繼光問道:“那些白甲兵喊什麼?”
士兵認真傾聽了一番後,說道:“他們說,這是大貝勒代善的三子,別輕舉妄動,傷了大貝勒的兒子,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聞言,唐繼光大喜!這可是比捉了努爾哈赤的兒子還要值得高興!
爲啥?難道努爾哈赤的兒子還比不上代善的兒子?從價值上來說,自然不是了。但要看什麼情況,現在唐繼光最重要的就是牽制這支八旗軍,而這支八旗軍可是鑲紅旗的人。而代善則是鑲紅旗的旗主,縣官不如現管,這話放在那裡都適合。
如果隔了一層,那麼這些鑲紅旗的人也許就沒有那麼聽話了,但是代善的兒子,鑲紅旗的士兵登時更加爲難。這個是頂頭老大的兒子啊!萬一他因爲自己死了,就算不殺頭,恐怕一頓好打也少不了的!
一時間局勢陷入僵持,唐繼光倒是優哉遊哉的,連架刀子的事情都換給吳十畝來做。
八旗軍都不是傻瓜,時間不長,很快就有人想明白箇中緣由了。“大人,這明狗在拖延時間啊!我們不能夠中計!”
這話好說,但做就難啊!誰來承擔這個罪責啊?
兩個甲喇額真立刻聚焦了上千的目光,現在除了薩哈璘外,就他們兩個官職最大,而且這小三千人,大部分都是他們的部下。往日兩個甲喇額真都爲他們的職位而感到驕傲,但現在他們感到的卻是煎熬。只恨不得自己成了個透明人,或者地上有一個容納他們的縫,好躲到裡面去。
不過無論是那種想法都沒有實現,一個甲喇額真扛不住壓力了,有些艱難的開口問道:“阿速納成,你說該怎麼般啊?”
老子日.你.仙.人.板.板啊!阿速納成雖然心中將那甲喇額真罵的狗血淋頭,但臉上他還是不得不艱難的擠出一個,勉強可以稱之爲笑容的表情。“全憑覺羅大人的意見!”
叫覺羅的甲喇額真心頭同樣是大罵,平日你這傢伙和我爭權奪利的時候也不見那麼謙虛。覺羅咬了咬牙,道:“撤退吧!”
阿速納成登時傻了眼,這個樣子可以撤退嗎?薩哈璘可是落到對方手裡面!阿速納成大急,道:“這怎麼可以呢?進攻吧!明狗不敢將貝勒爺怎麼樣的!”
覺羅立刻臉露得色。
阿速納成反應過來了!哎呀!自己這是中計啊!只是這個世界上,那裡有後悔藥吃呢?阿速納成唯有腸子都悔青了。
覺羅唯恐阿速納成反悔,當然也有速戰速決的意思在裡面。覺羅大喊道:“你們沒有聽到嗎?進攻!救回貝勒爺的,官升一級,賞賜牛羊一千頭!”
“不能啊!”那十多名白甲兵登時大急,不過他們的話這次可沒有人聽了。
八旗軍黑壓壓的發起衝鋒,剛纔的停戰,他們也並非沒有佔到一絲好處。最少這隊列整頓好,不再是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的情況。
對於八旗軍的進攻,唐繼光並沒有流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有一絲遺憾。八旗軍能夠奪得天下,怎麼可能是婆婆媽媽的人呢?這拖到現在,已經超出唐繼光的預料了。
“迎敵!”唐繼光冷靜的下令道。
“衝啊!殺啊!”八旗軍大吼着,揮舞着武器。
“萬勝!”鐵林義從也不甘示弱,齊齊大吼一聲,舉着長槍發起衝鋒。
雙方狠狠的撞在一起,鮮血飛灑天空,破碎的甲葉還沒有落下,一柄柄明晃晃的刀劍已經舉起。這頭慘叫聲剛剛響起,便被一聲聲咆哮聲蓋住。
鐵與血化爲一體,鐵就是血,血就是鐵。
戰鬥的人數雖然不算多,但戰鬥的殘酷和激烈,卻是比前線的白桿兵和浙兵都要強。
“看來你的手下不把你當一回事啊?”在如此慘烈的戰鬥中,唐繼光還有空調侃了薩哈璘一句。不過話音剛落,唐繼光便讓人壓着薩哈璘下去。薩哈璘氣的瓜瓜大叫,不過唐繼光已經轉身投入戰場,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氣上加氣,薩哈璘都幾乎憋出內傷了。
戰場上一方統帥身先士卒,一方統帥被俘虜了。這士氣差距立刻顯露出來了,八旗軍雖然還憑藉人數上的優勢,佔據着上風,但鐵林義從卻彷彿一塊大岩石那般。任你海浪滔天,我就是屹立不倒。
前方的秦邦屏也抽調出援兵來了,兵力算不上多,三個不滿編的哨隊,二百人出頭而已。但這也足夠鼓勵士氣,防禦最怕的就是沒有支援。
有了支援後,鐵林義從立刻士氣大震。久攻不下,八旗軍唯恐自己也陷在裡面。阿速納成無奈下令撤退,八旗軍慌忙翻身上馬,從渾河中撤退。
唐繼光大吼一聲:“追!”
雖然說窮寇莫追,但這那裡是窮寇啊?這是落水狗,痛打落水狗啊!
白桿兵相當一部分人都帶了蹶張弩來,眼下立刻迅速上弓弦。也不等將領發命令了,只要上好弓弦,找了個目標,立刻扣動扳機。
有的索性將長槍折斷,當做標槍投射出去。
八旗軍立刻發出一聲聲慘叫聲,在水中受傷可不是一般的痛苦,特別是這渾河河水不是一般的冰冷,冷住了血液和肌肉。
更讓八旗軍氣憤之餘深感無奈的是,面對明軍的追擊,他們完全沒有辦法。一名又一名的八旗軍士兵沒有倒在戰場上,反而死在渾河上。渾河爲之赤紅,最後只有一千五百名左右的八旗軍士兵逃出生天,在下游回到軍營。(。。)